男朋友失忆了,完全不记得我是谁
治疗白癜风的专家 https://jbk.39.net/yiyuanfengcai/ys_bjzkbdfyy/ 一本小编也在看的小说分享给大家! 男朋友失忆了,完全不记得我是谁。 我提着果篮去看他,可他说见我的第一眼,就觉得烦。 一星期前的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 他醒来的时候,就不记得我了。 我趴在他床边哭,他叫我去外面吵。 我说我们俩快结婚了,他说别结了,正好。 …… 苏迟说,他的失忆,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 让他远离我这个他第一眼就不喜欢的女人,不必再步入爱情的坟墓。 我带了你喜欢吃的橘子,苏迟。 我试图,活跃下气氛。 他皱着眉看我。 我不喜欢吃橘子。 我剥到一半的手尴尬地停了下来。 以前都是苏迟给我剥橘子,我问他喜欢什么水果,他就搂着我亲我的嘴角。 嫣嫣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 苏迟,你为什么就不愿意了解了解我呢? 我想让自己笑起来,可只是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说不定了解了,你就会喜欢…… 有那个必要吗? 他嗤笑了一声,勾起的嘴角满是讽刺。 是,苏迟他对外人,一向绝情。 苏迟的朋友也来看过他。 我不大受苏迟的朋友喜欢。 我和苏迟,其实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总说我高攀,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才追到苏迟的。 其实是苏迟追的我,他把我堵在墙角,俯下身子说,嫣嫣,你愿不愿意把下半辈子交给我? 苏迟的发小来看他了,他俩在病房里说话,我站着有些尴尬,最后只好退出了病房。 嫂子,午饭吃了吗? 他发小出来的时候带上了门,挠着头问我。 我摇了摇头。 嫂子也得记得吃饭啊,那天你给苏哥献了四百毫升吧? 买点补血的,猪肝啊之类的…… 我嗯了声,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白炽灯冷冰冰地倒映着墙上的影子,过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嫂子,你有没有想过,苏哥要是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苏迟向我求婚时送我的,他把戒指放在了我的生日蛋糕里,差点就被我吃掉。 好像又想起那个明明暗暗的夜晚,他抵着我,说他喜欢我喜欢得快疯掉了。 现在,又叫我离他远点。 嫂子,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可你也知道,你和苏哥本来就不合适。 唉……你要不还是…… 不可能! 我站起来反驳他,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大抵是红了眼眶,他被我吓一跳。 为什么偏要缠着他不放呢? 发小没什么所谓的眼眸平平白白,像是可怜,又像是看不起挣扎的我。 我给苏迟熬了鱼汤送过去。 你来干什么?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被他凶,他那双寒潭般的双眸也会这么看着我。 我给你熬了鱼…… 林嫣嫣,是吗? 他突然喊我的名字。 我好久没听他喊我全名了,他总是嫣嫣,嫣嫣地叫着,捱着又粘稠又暧昧的声线,满是情欲。 你要多少钱,才愿意离开我? 我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别这样,苏迟。 我牵了牵嘴角,想对他笑,可又笑不出来。 你别生气,别赶我走……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有些话如鲠在喉。 可他却只是眉头紧皱。 林嫣嫣,我不需要你来看我。 …… 我把熬的鱼汤放在他桌上,心想,是不是我长得太有攻击性,所以才让他对我的第一印象那么差。 可这几天我尽量朝他笑了,我以前都没对他这么温柔过。 苏迟,我熬了好久的,你趁热喝。 …… 说完就退出了病房,晃晃悠悠的过道里没什么人。 我慢慢蹲下身。 脑袋有点晕,献血的时候医生其实提醒过我,我的体质不应该献那么多血。 可那时候苏迟被推进急救室,我顾及不了。 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刻,我还能记起,他曾经对我有多好。 好到,连我打一个喷嚏,他都会慌忙把我塞进被子里。 而这个人,现在却连眼神,都不愿意给我。 苏迟出院的那天,我还是去接他了。 门微敞着没有关,传来他和他发小的说话声。 你出院,不通知下林嫣嫣吗? 我为什么通知她? 你失忆前一直跟她同居,同居有一年了吧。你现在回去,肯定也得回那个家呀。 …… 诶,这怎么还有个保温盒?是你的吗,怎么这么重。 …… 咦,里面的鱼汤都馊了。 我给他熬的鱼汤,他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是林嫣嫣给你熬的吧?你以前可喜欢她熬的鱼汤了,每次都要在我们兄弟面前夸耀一番。 是吗,那我以前大概病得不清。 他嫌恶的话语我听得好清晰,太清晰了。 我推开门,与房间里站着的两人对视。 发小明显有些尴尬,可苏迟依旧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睛不爽地盯着我看,一副你怎么来了的样子。 苏迟,你感觉好点了没? 我抿了抿唇,上前问他。 算了,他失忆了,我怎么能跟个病人一般计较。 他嗤笑了一声,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 你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苏迟? 在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我拉住他的衣摆。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 他皱着眉看我。 医生说,你的感知有些混乱,你是不是把对别人的印象安在了我身上? 随你怎么想。 衣摆从我手中抽走了,我在开门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以前总说苏迟性子冷,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总会拿高挺的鼻梁蹭我的颈窝,一遍遍地念我的名字。 现在,我才知道,他对不感兴趣的人,一向冷到了骨子里。 苏迟,你看我们的家,你有印象了没? 我希冀地望着他。 他叹了口气。 林嫣嫣,你别装了。 装?我装什么了? 我们本来就没恩爱过吧?我听说,我们之前在别人面前恩爱的假象,都是你伪造出来的。 我们的恩爱是我的伪造?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你听谁说的? 他垂下了眼眸,单单无视了我这句话。 你别听别人瞎说,苏迟,我们以前,真的很…… 似是门开了太久,风一股脑地灌了过来,我抖了下,从来没觉得我们家这么冷过。 我已经在找房子了,这几天暂住这里,我不打扰你,希望你也别打扰我。 可他的话更冷。 我已经很久没一个人睡过了。 我怕黑,所以总喜欢在床头留一个小夜灯,以前苏迟陪我睡,我才不怕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抱着膝盖,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我这几天都没睡好,总在做梦,梦见的全是他丢弃不要我,可现实,好像也和梦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苏迟是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 也不是突然,听他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他和他发小在我家旁边的那家福利院里长大的。 我对小时候的他没印象,可对长大的他印象很深刻。 夏天高高的人俯下身子,错落的影子在他身上晃晃悠悠。 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一所小学的音乐老师。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为他实际上做的事打掩护的职业,他从不跟我说他真正在做什么,虽然其实……我也能猜到一点。 有一天我见到他全身是伤地回来。 我拉开门的时候他几乎站不稳,衣服上全是血,挟裹着夜风和铁锈的腥,到最后,却怕身上的血沾上我。 我支着他,慌张到六神无主。 我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想去碰那种红黑色的液体是否是真实存在,却触到露出肉的伤口。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世界,一辈子也不可能踏入的地方。 去医院,医院,阿迟你再忍一会…… 我想拉他,可怎么也拉不动,男人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没事儿,嫣嫣,你怕我吗? 那种时候,他还是笑着的。 你怕我满身是血吗? 可我怕我现在不来见你,就再也见不了你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他发小带他去了私人诊所,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故意满身是血地来见我的。 他明白,他再怎么瞒,最后也瞒不住他干的是什么事,干脆给我打预防针呢,隐隐约约地告诉我: 我的男朋友,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人。 我想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坏人,只不过曾经在我面前收起的利爪,如今张开了。 我给他做了早餐,他下楼的时候,让我恍然地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有失去记忆,他还爱着我。 可我的苏迟不会无视我。 早上还是要吃点东西。 见他拉开门就要走,我连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袖。 林嫣嫣。 他轻轻勾起嘴角,笑起来依旧风华霁月,逆着光看我的时候,我好像还是能找见曾经他温柔的影子。 如若不是他满眼讥讽的话。 你还真是执着。 …… 是啊,什么时候,我就成这样了呢。 不愿意放他走,不愿意承认他已经忘掉我的事实,心里那个小人叫嚣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不信,你睁开眼就会讨厌我。 泛白的指节被他一个个掰开,他曾经送我的戒指在我的指间闪烁了下,像无人在意的尘埃。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沙发上有一个玩偶,长条型的不知名生物,是我和他去游乐场的时候我抓的。 花了不知道几倍的钱才抓到的,人一上头大抵是这样,我摇起来没个完,他就在我旁边默默地塞游戏币。 到最后呢,抓出来的结果也不太近人意。 其实我预感到我花了很多钱,但他没告诉我具体的数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玩偶,嘲笑它丑死了。 长,而且还占地方,后来甩在了沙发上,做某些事的时候就被他拿来垫在我的腰下。 我大概从来没了解过苏迟这个人吧,亦或者他在我面前把真实的自己藏得太好了。 苏迟对我,总是毫无条件地纵容。 有的时候我都能发现他太宠我,他没对我生过气,也没凶过我。 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太喜欢他了。 其实我爸走后,对我来说,我的世界就只有他了。 有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发信息问他在哪里,他就给了我个KTV的地址。 我承认,这种地方,我第一眼看到就生气了。 几乎是立即从床上坐起,睡意全无,打车去了目的地。 司机还以为我去捉小三了。 有没有小三我不知道,可苏迟他就在KTV门口等我。 霓虹斑斓的灯牌照亮漆黑的夜,喧嚣的歌声吵吵嚷嚷,我看见他的那一秒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上前牵我的手,说什么你还真来了。 他明明就知道我会杀过来。 嫣嫣,我猜猜,你睡不着吗? …… 我沉默地盯着他下颔那道线,想我大概是被他映着夜光璀璨的双眸给迷住了。 连明明喧嚣的漆黑,也寂静起来。 就是那天,他从林嫣嫣,改为喊我嫣嫣的。 我想,我是忘不掉,回忆太浓重,太过深刻地划在我的心上。 世间要是有什么忘记前尘的水,给我来一杯就好了。 不要只给他,给我来一杯就好了。 我妹给我打电话了。 她是我妈和继父生的孩子,虽然我们也算有血缘,可我和她的关系,大抵是恨不得今生都见不到对方的程度。 姐,我听说,你被你男朋友甩了? 听筒里她气焰嚣张。 跟你有关系吗? 我皱着眉。 没有啊,我问候问候姐姐嘛,你又一个人了,是不是? 没有人护着你了吧,嘻嘻。 …… 我妹从小到大都看不惯我好,只要和我有关的东西,她全要抢走。 苏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大概让她吃了几次瘪,她一直都记恨到现在。 对啦,姐姐,我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哦,我成人礼下周就要举办啦。 不过,你大概没什么脸参加吧? …… 我妈嫁给别的男人后,就彻底与我断绝了关系。 可我不懂,为什么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对我的敌意就这么大。 明明她从小到大住最好的别墅,上国际学校,我和我爸坐在桌前合计饭钱的时候,他们一家大概坐在旋转餐厅里享用晚餐。 我十八岁那年,我爸从门口的糕点店给我带了蛋糕;而她的十八岁,有一个豪华的成人礼。 我总觉得,她这通电话有些不怀好意。 她以前就以我妹妹的名义约过苏迟,被苏迟皱着眉拒绝了。 所以后来,当我看到她下午给我发的那张照片,心还是凉了下。 是一场饭局的照片,苏迟和她都在其中,她笑得乖甜,而苏迟的眼眸依旧冰冷。 是今天中午的事吗?他们一起吃饭了。 …… 我知道我妹,对苏迟一直很有兴趣。 可苏迟明面上是个音乐老师,他们是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场饭局里的? 还有,失去记忆的苏迟,真的知道他一直在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 我给苏迟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他把我给拉黑了。 那晚,他也没回来。 我只得给他发小打。 嫂子?怎么啦? 他发小倒没把我拉黑。 似乎有些嘈杂,他发小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大概是苏迟最相信的副手。 苏迟把我拉黑了。 诶,嫂子,你别这么难过嘛,我早就跟你说过吧,快放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喊我嫂子? 是啊,为什么呢? 他好像走到了空旷的地方,打火机开合的声音清晰而悦动。 林嫣嫣,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就是感情。 苏迟把你当什么了,你怎么还上赶着舔他呢? 他的话有些露骨,还有些刺耳。 嫂子,你想见苏迟是吗?行啊,你来。 他给我报了串地址,是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坐出租车到了目的地,才懂我为什么不知道。 那是一处废弃的工地。 周围响起不知道哪来的野狗的吠声,今天的月亮好亮。 黑色的车停在烂尾楼的门口,雪白的车灯像照着旷野。 辉腾,他发小的车。 苏迟逆着光站在车头,他对我笑了吗,我看不清,灯太亮,以至于见到他的身影眼睛就刺痛了。 他对我勾了勾手指。 ……原来,真的在笑啊。 林嫣嫣。 他喊我的名字,说不上多情深,戏谑得我全身寒凉。 你要是能爬上这座烂尾楼的楼顶,我就回到你身边,怎么样? …… 我怕黑,怕得要死。 那栋烂尾楼没有灯,即使今天的月光那么那么的亮,可黑洞洞的楼道像是什么怪物的深喉。 怕了? 他俯着身,身后雪白的车灯映在他的眼眸里,辨不明晰。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证明给我看啊? …… 踏入深幽的楼道时我在想,我会不会死在里边呢? 他明明就是在戏弄我吧,我为什么还是往前走了呢。 是不是疯了。 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楼梯连扶手都没有,手机的灯光煞白,地上全是废木料。 好像照见了什么蹿过的黑影,我吓得握不住手机,又感觉脚腕被冰凉的人手碰过,才发现那是废弃的塑料袋。 夜风一股脑地灌进没封窗的楼道,往下望去的时候,空洞洞的地像是无尽的深渊。 这里太安静,安静到踩在木头或者是塑料纸上,脚步声居然能无限地放大。 废弃的楼梯连栏杆也没有,我只能贴着墙走。 快到楼顶的时候,月光也越来越亮。 一片寂白,我朝下望,果然已经看不见那辆黑色辉腾的影子。 被骗了啊。 …… 我以为,他对我的捉弄到此为止了。 直到我听见有人声传来。 似乎是在打电话,那人的嗓门很大,踏步走上楼梯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刺穿我的耳膜。 苏哥啊,我到楼顶了,没见着人啊? 你不是说有给我的奖励吗,跑哪去了? 似乎是太过寂静,他话筒里漫不经心的声线我听得心颤。 躲起来了吧,她可喜欢我了,肯定会上到顶楼来的。 是苏迟的声音。 我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嘿嘿,那我可能吓着她啦,别躲啦大妹子。 苏哥说,你今晚是我的啦。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拼命地控制自己不住发抖的身体,脑袋空白一片。 就在那一刻,我才明白,苏迟他讨厌我,他真的讨厌我,他不是以前那个对着我百依百顺的苏迟了,他不是。 我究竟做了什么,他要对我这样。 我没忍住抖了一下,男人走了一圈,贴过我藏身的柜子,没有找到我。 真的没人诶,苏哥。 没人?你找找柜子呢? 柜子?那么小的柜子哪塞得进去活人啊。 她学过舞蹈。 …… 男人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似乎摸到了柜子的把手,我憋了口气,猛地冲出去。 他猝不及防,还真被我冲倒在地,手机跌出去好远,微亮的光在地上闪烁。 我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就跑,他在我身后骂骂咧咧地追我,粗鄙的语言我这辈子都没听过几次。 废弃大楼里零碎的物品很多,我没灯,就着月光也看不清前面的路。 男人很快赶上来,拉住我的衣服,猛地甩了我一巴掌,野兽一般粗犷的呼吸响彻在整个楼道。 鼻腔里有热流涌过,我才发现我被扇出鼻血了。 还挺野啊。 我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挣扎,却突然发现他不困着我了。 你跑啊? 我的身后,是没有栏杆的深梯。 再退一步,就要摔下去了。 掉在地上的手机又被他重新捡起来,电话还接通着,听筒里出现苏迟的声音。 怎么了? 嘿嘿,这姑娘刚才跑,现在被我逼到绝路了。 哦?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男人憨笑着步步紧逼,我确实退无可退,手指空荡荡的,才发现一直戴在中指的戒指挣扎中掉了。 我生日那天,苏迟藏在蛋糕里的钻戒。 奇怪,它以前戴得那么紧。 男人朝我张开了双臂,我的脚后跟已然悬空。 今晚的月亮,果然漂亮。 父亲去世的那晚,它也这么漂亮。 当失重感传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掉下去了。 也许本来我也没想过宁死不从,也许我只是将脚后跟多移了那么一毫米。 后脑勺剧烈的闷痛,一股脑地将我扯入了黑暗。 死了没? …… 冰凉的指节抚过我的脖子,有意识起,后脑勺的剧痛就已经让我说不出话来。 腿也动不了,没有知觉一样。 光挤进眼里,才发现已经到早晨了。 我睁着眼睛,看蹲在我面前的人。 嘶,难不成摔傻了吗? …… 我张了张嘴,喊他的名字,他的眼里有一片深秋,是我熟悉的光。 苏迟,你为什么骗我? 他扬了扬眉。 我死死地盯着他。 我现在的模样大概挺恐怖的吧,从不知道哪层跌了下来,动都动不了。 苏迟,你什么都没忘,对不对? …… 他的手指还贴在我的脖颈,居然有心情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跟那个人说我学过舞蹈,可这件事,我从没跟你以外的人提起过。 他嗤笑了一声。 就凭这个? 很奇怪,我居然不觉得他陌生了。 那个故意冷冰冰的他才别扭,现在的他,明明看我的眼睛里全是温柔爱意。 为什么骗我? 我又问了他一遍。 嗯,因为…… 他的手指轻轻地抬了抬我的下巴,蹭掉了我嘴角伤口的灰,火辣辣地疼。 我得了绝症。 …… 他目光真诚,我盯着他后方扬起的微尘看,想我的腿会不会已经摔断了。 直到他的笑声拉回了我的思绪,似乎笑也不代表他心情有多好。 什么表情,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吗? 大抵是,把我脸上能擦干净的地方全擦干净了,他退后观察我,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好吧,我骗你的。 其实是我讨厌你,还能怎样呢,我本来就恨你啊。 …… 我盯着他不出声,没有他想要的效果,他轻轻扯了扯我的头发。 不想问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啧了一声。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特意挑今天跟你摊牌的。 我心里其实有答案,但我不敢把他们联系起来。 是你那个畜牲父亲的祭日啊,你怎么可能忘,对吧? 我睁大了眼。 我爸,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因为我放弃了自己的科研路,在一所初中当老师。 人生的前半段我大概就只靠他活着,他是我那段黑白的记忆里唯一的彩色。 明明自己发的工资没有多少,却依旧固执地在每周六给我带买贵得离谱的卤牛肉。 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从没对我发过火。 邻居都说,他是骨子里有些懦弱的老好人。 居然会被苏迟拿畜牲这两个字来形容。 我想骂回去,可一激动连带着身体好几处都钻心地疼,他瞧我这样,挑了挑眉。 手捏着我的脸颊,似乎很满意我不甘的表情。 林嫣嫣,在意的人忘记你的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很痛苦? 他的手渐渐收紧。 我的腮帮被捏地酸痛。 你亲爱的父亲把她逼疯的那天,我就打算让你也尝尝这个滋味了。 那大概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是同一所孤儿院的玩伴,他们的童年也许有晚霞的飞雁,也许有薄云的残红。 小女孩长得很漂亮,活泼又可爱,所以在孤儿院里很受欢迎。 但她没有被什么好心人收养,因为在这之前,就有人预订了她。 是的,她被黑心的院长给卖了。 女孩被人领走的那天,从来都是笑着的她莫名其妙地对男孩哭了,就像是已经预知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一样。 男孩被朋友拉着,他也知道他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人,何况自己还是个随时会被大人掀翻在地的小孩。 后来,他有很久没有见过她。 老实说,孤儿院越来越办不下去,再后来,他和他的朋友在某一天逃出了孤儿院。 两个无处可归的小孩能跑去哪? 他们在大雨里被莫名其妙的野狗追过,在偏远的小镇被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揍过,也被骗过钱,吃过很多苦。 只是在经历这些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偷偷藏着一抹光。 后来,他们终于在那个地盘混出一点名堂,他开始着手找她,因为他记得他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 可有的时候缘分就是那么奇怪,他派那些人大街小巷地搜没找到,可他偶然闲逛时,就遇到了。 她好像没以前漂亮了,不过没关系,他依旧可以将她带回去,可她不愿意跟他走。 他抹了抹自己沾灰的短袖,以为是自己太土了。 可女孩只是一股脑地推开他,让他走。 他不明白,但也不愿意逼迫她,只是有些不放心,就偷偷跟着她。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辈子最难忘记的一幕。 女孩走到一间偏僻的房间前,开始四脚着地。 又过会,一个男人过来了。 男人轻轻地摸着女孩的头发,笑着说,真乖。 那个男人,就是当初把女孩买走的人。 他快看吐了,冲过去一拳就砸在男人脸上,这年纪的少年身上总有股猛劲,男人几乎被他摁在地上打。 他把男人揍个半死,拉着女孩的手跑,女孩一路上都哭哭啼啼的。 阿迟,我早就不干净了,我好脏,我好脏……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女孩,说没事,天塌下来有哥顶着。 可是,天真的塌下来了。 他们本来就年轻,根本无法跟那个男人抗衡。那段日子他们东躲西藏,女孩到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他不顾一切去追回女孩,想冲出去和那个男人拼命,最后还是朋友把他死死拉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总之,他和他的朋友又藏了起来。 蛰伏的日子总是漫长而煎熬,他有的时候会偷偷地去看女孩,女孩没死,可还不如死了。 他就是在这段日子,认识林嫣嫣的。 在他眼里,林嫣嫣,本来就该死吧。 你能想象吗,那个男人狠命地折磨完女孩后,转身,能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笑颜如花。 是的,那个男人是林嫣嫣的父亲。 在女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林嫣嫣在干吗,林嫣嫣在享受小心至极的爱意。 在女孩痛不欲生地哭喊的时候,林嫣嫣在干吗,林嫣嫣在温暖的小房间里刷着数学题, 在女孩被折磨地终于崩溃的时候,林嫣嫣在干吗,林嫣嫣考上了大学,自豪而骄傲。 嫣嫣,她的名字估计都让他怒火中烧。 那么明媚的名字不配她,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后来,他终于救走了女孩。 而且他特意挑在了林嫣嫣生日那天,终结了林嫣嫣的父亲。 可是,他救回的女孩发疯了,不记得他是谁,见到谁都不停发抖,时不时地大声喊叫。 他觉得不够,那个男人该死,可天生混蛋的女儿林嫣嫣能好到哪去,他要他的女儿也受到这样的折磨。 于是,在某一天,他闯入了她的世界。 ……这大概是,我和他相遇之前的故事。 原本就不存在甜甜的爱恋,原本就没有人救过我,我妹说得对,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 我曾经以为他们的世界离我很远,原来那么近,近到我已经一脚,跨进去了。 …… 我不知道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光好像很强烈,特别强烈,以至于我看不清面前的东西,只能听见某人的声音。 低沉,又带着道不明的温柔。 像缓缓流淌的月光。 怎么睡在这里? 肩膀上好像被盖上了外套,凉薄的烟草还有雪松不化的香气,晃晃悠悠地溢进鼻底。 刘海被人拨了拨。 我才抬头眯起眼看他,吊下的白炽灯让我没那么容易适应光,似是眼睛压在胳膊上许久,有些麻痛。 你回来了。 张了张口,可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吓人。 感冒了?声音这么哑。 他轻轻地扬眉瞧我,今天穿的是我上次在商场给他挑的高领毛衣,显得他这人平白多了些斯文。 额头忽然被抵住,他攸地放大的脸吓了我一跳,眼睛被灯的暮色渡了层琥珀的光,我连他的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 没发烧。 他轻轻地说着,离我些距离,我才松了口气。 我做了个噩梦。 我皱着眉对他说,把他的外套拢得更紧了些,他在我的对面拆着蛋糕,我才发现他带蛋糕回家了,今天是我生日。 什么梦? 不记得了。 那怎么知道是噩梦? 因为很难过。 他抬眼轻轻地看我,带着估量好久的认真和执着。 那你可得好好想起来,让我们家嫣嫣难过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撑着下巴看他切蛋糕,塑料刀并不好掌控,可被他好看的指节抵着,也整齐而赏心悦目。 苏迟,你只会说。 是,我只会说,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表现的机会。 他无奈地笑了下,一角完美的蛋糕被裁了下来。 我刚想接过,塑料刀就挑着做成H字样的巧克力就到了我面前。 不是喜欢吃巧克力? 我就着刀尖咬下那块巧克力,可可脂再加上过分甜腻的奶油,一股脑地在口腔里搅开。 吃完巧克力,他依旧没有让我自己动手的意思。 草莓,奶油,蛋糕,他挖下来递到我面前,我只得就着他手上的勺子吃。 现在还玩情侣之间的情趣吗。 我吐槽。 他笑了声。 就玩。 夜晚本就没什么光,餐桌的灯用久了就不亮了,昏昏沉沉的,他好似觉得喂我吃蛋糕是什么很惬意的事,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一整块蛋糕被他喂完,我觉得有些甜腻了。 我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他撑着下巴,拇指蹭过我的嘴角。 …… 结婚戒指。 他藏在蛋糕里的,结婚,戒指。 ? 我猛地站起身,连带着桌椅发出剧烈的碰撞声,吊灯摇摇曳曳,我惊恐地向后退。 可他在那不动,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什么都不动了,而后破裂声响起,像是凝固的冰一点点裂开。 呼吸不过来了,脖颈被人扣着。 我剧烈地挣扎,猛地惊醒,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死命咳嗽。 狼狈地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这次不是梦了,是现实。 因为那双眼睛一点也不温柔,只有一片血红野蛮的深潭。 醒了吗? 苏迟的指节还扣着我的脖子,明明在梦里,他还拿手指温柔地擦过我的嘴角。 我的发丝有几缕垂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挡住视线,勉强环视四周,依旧是惨白的墙壁。 这几天,我一直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睡着时总是会梦见和他有关的回忆,醒来时又被他掐着脖子,太难受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不满地皱着眉,强硬地想让我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我被他弄得有点疼。 奇怪,为什么想看我笑。 我不知道是太饿还是太渴,仰着头任由他摆弄,反正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已经有点习惯了。 他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他把我捡了回来,找医生给我缝伤口,我起先以为他要把那个女孩所遭受的,全都让我也经历一遍,可这些天来,他只是偶尔将我从睡梦之中叫醒而已。 我也是,我好像特别喜欢睡觉了。 明明不是一个很舒服的环境,明明还有那么多事压着我,我居然睡得心安理得。 他很不满我这样子。 我已经这么顺从了,他还总是看着我一脸戾气。 什么东西抵住了我的后颈,又尖又凉,我下意识地避开,就听见他笑了声。 怕吗? 我仰着头看他。 这是什么? 针管在我的皮肤上游移,带着一些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猛兽的獠牙抵住,我缩得更紧了些。 猜猜看。 安乐死的东西? 呵? 不算什么好意味的嗤笑。 你觉得我要杀死你,会拿这么温柔的方法? …… 针管打入了皮肤,疼得我全身的神经都震了下,是他的技术不好还是针头特别粗,我以前打针都没有这么疼过。 给我打完针,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希望你别整天睡觉了,这么舒服,我折磨你的目的可一点都没达到。 …… 其实睡着的时候才不舒服,脑袋浑浑噩噩的,醒也醒不过来,梦里还全是曾经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门被带上了,我瞧着骤然被压没的光,心想他很懂怎么压迫我,我最讨厌黑。 以往可以通过睡眠来逃避这些,今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我抱着膝盖,想他到底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电视里黑帮什么的都会通过毒品来控制人质,往这方面想,我就有点害怕。 我对黑暗的恐惧已经到了超乎常人的程度,苏迟第一次知道的时候,满脸不可思议。 小朋友?睡觉还开灯,嗯? 我瞪他。 我就是怕黑啊,有人怕虫子有人怕老鼠,我怕黑,不行吗? 行行行,以后我就是你的灯,你走到哪,我亮到哪,好不好? …… 所以你看,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见不到一点光的房间就像是巨兽的口,又像是会生出无数光怪陆离的魔鬼,我把自己缩起来,可还是觉得周身站着什么看不见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这次没做梦了,起来的时候异常清醒,我甚至有力气从床上站起来了,只是没站一会,他就推门进来。 他身上有不属于他这个人的,清晨和曦的光,仰着头看我,满脸的不理解。 我已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目光看他了。 我想逃,想求助,可我还没有办法。 这间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他打开门的时候,才漏进来一点光。 其实有的时候,当你又渴又饿,身上还痛时,连先求助哪一边都不知道。 而且,他看起来不会帮我。 他只会一脸讽刺地望着我。 今天醒得很早? 看样子药挺有用的。 …… 药?难道是昨天他给我打的那一针? 这个疯子。 我抿着唇望他,他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 想吃什么? ? 我还有的选择吗? 我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皱起了眉。 你嗓子怎么回事? …… 当然是因为很久都没喝到水。 他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拎着几个保温袋。 打开是几份熟食,我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讽刺,都是我爱吃的。 我沉默地舀起粥喝,他却站在不远处,抱着臂看我吃。 我不用感知都知道,他的视线太强烈了。 密闭的房间里连空气都觉得不甚流动,安静到只有我吃饭点点的声响。 我吃了很多很多,不知道是因为太饿,还是……总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餐了。 吃饱了? 头顶有没什么感情的声线响起。 随后下巴被人强硬地抬起,他的手指蹭过我的下颔,那里有几处伤口结痂了,他磨蹭了下。 来,啊一声。 …… 我张了张口,发现发个音都这么难了。 啧,算了,你别说话了。 …… 然后,他又把和保温袋一起带来的一件衣服抛给我。 换上。 如同丝绸般滑顺的布料,裁剪的工艺相当精美,我当着他的面换上衣服的,他不躲,我能怎么办,我难道还有赶走他的权利吗。 礼裙的设计,某些地方相当大胆,我第一次穿这种衣服,有些不适应。 可他的目光太刺了。 他掰过我的肩头让我转过去,打开什么东西在我背上涂抹。 是……遮瑕吗? 礼裙的后背大部分镂空,他的手指划过脊尾,膏体涂上去的时候带上一阵温凉。 他又将我面上那些伤痕全拿遮瑕涂了。 退后几步,像打量什么物品一样。 而后扬了扬眉。 林嫣嫣,你懂吗,就你现在这种吊着一口气的苍白,也有人会喜欢。 ……什么意思? 过了三四十分钟,我终于知道了。 他带着我,车停在一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之前,来来往往的豪车无处不昭示着里边宾客身份的尊贵。 手腕被他捏了捏。 虽然我记得你好像不能喝酒,但今晚,就辛苦你了。 觥筹交错的贵宾室里,敬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我已经看不清了。 只是知道自己被动地灌下一瓶又一瓶的酒液,纷乱的脑海聚不成半分思绪。 连视线都晃晃悠悠,斑斓而涌动。 我以为,终于出门了,我有机会求救了。 可苏迟把我看得严严实实,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敢大大方方把我带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脚早已使不上力气。 晚风一股脑撩进裸露的肌肤,我狠狠打了个寒颤。 腰被人勾着。 远方的高楼依旧灯火通明,可夜一望无际,胃里的东西像一团火烧燎,目及所处明明繁华,却遍布疮痍。 结束了吗?我问他。 这样的折磨,结束了吗? 还是才刚开始呢? 我什么也看不清,站都站不稳,酒精大抵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以至于这些天来我积攒的所有愤恨都爆发了。 我做错了什么? 还是说,我生来就该替他还罪? 我模模糊糊地看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因为有泪,那路灯的光被拉地细长。 明明是我深爱的人。 明明是给了我救赎的人。 现在,这样的苏迟,为什么只让我觉得恶心。 夜风毫不顾忌地掠过人的皮肤,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疯狂地跳动。 人总是会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触底反弹,我也是这样,我想拉着他一起到地狱去了,恨也是在那时候从心底燎起的。 可我推不动他,他伸手,将我拽着他领口的指节一根根掰开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我到底望过多少次。 很奇怪,三年就像一场梦一样,像一场盛大的戏,他们都是演员,只有我是被拽着上台戏耍的观众。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也算错吗? 树影哗哗地晃动,车库里寂静无声。 直到他吻我,大概是一秒,还是两秒。 我恨无比熟悉的触感,也恨他知道怎么取悦我,死命地推开他,他晃荡了两下。 漆黑的眼里,什么都看不清。 没结束,林嫣嫣,我们才刚刚开始。 嘶哑的嗓音,带着我怎么也辨不明晰的感情。 他锁住我的手,将我推进了一辆驶来的白车里。 很重很重的撞击感,车门关上的时候,车都震了震。 我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裸露在外的肩膀就被人握住了。 陌生的触感,我吓地一激灵。 我们没多久不见吧,还记得我吗?小姐。 下巴却被人掰过来,男人的眼眸狭长,只是他手指上戴的扳指硌得我下颔有些疼,我朝后缩了缩。 我记得他,刚刚,苏迟带我敬过他的酒。 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我。 我背抵着门把手,瞪着他摇了摇头。 呵呵,苏迟这次送给我的礼物,有些不乖啊。 一瞬间,我的脑海像是被猛地敲击了一下一样。 我,又被他卖了。 是还没结束,我的地狱才刚刚开始,上次还不够,他要把那个女孩所受到的伤害全部报应在我的身上,这是第一步才对。 车在高速行驶着,窗外猩红的光划过,我这身衣服,本来就不保守,他碰上我的哪里都能引起我的一阵战栗。 你越挣扎,我可是会越兴奋的。 不过,苏迟这次送我的礼物,我很满意。 他真是,越来越懂我喜好了。 我抬脚踹他,他抬手扣住我的脚腕,高跟鞋就被他轻轻巧巧地褪下了,粗砺的触感由下至上。 我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酒精在此刻又起了不该有的作用,于此同时,全身心像是坠入了冰窖似的。 我剧烈地挣扎,似乎碰到前座,车晃动了下。 他的眸色瞬间变冷,手很快地掐住我的脖颈。 再动一下试试? 越来越收拢的五指令我呼吸困难,我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扯开他的手掌,可他纹丝不动。 直到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才松开。 我大口喘着气,氧气瞬间涌入肺部的感受不太好,我干呕了几声,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总有人喜欢自讨苦吃。 是啊,总有人喜欢自讨苦吃。 我有的时候总在想,都这样了,干脆放弃吧,任人摆布也不失为一个挺好的结局,对于这么一个身在泥潭的我来说。 说不定死了才好,我死了,就解脱了。 黏腻的触感又滑上我的大腿,我无动于衷地望着他,像是缠着腥气的手,一点点把我拉进了黑暗。 我睁开眼。 似乎是猛地发力,一脚踹在了他的某个部位上,他睁大眼吃痛松开对我的桎梏,我就拼命地扒开门把手。 车速并不慢,虽然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我滚下去的时候,皮肤和地面亲密的接触还是蹭起火辣辣的疼。 余光看见那辆车已然停住,深夜的大街连人都没有。 我只得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地面是不是有什么石子拼命地扎进了我的脚掌心,视野晃动,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叫我不停地往前跑。 直到绊上什么台阶,直直地跪在地上。 连夜都寂静无声了。 我茫然地望着空洞的天。 路灯孤零零地闪了闪。 水洼倒影出所剩无几的光,我突然觉得整个胸腔填补了什么无能为力的情感。 到底过了多久,多久呢。 没有人追上来了,什么都没有,身后黑洞洞的巷口,绵延至看不见的远方。 好像,我不怕黑了。 再也不怕了。 不敢回家,怕被苏迟发现。 之后的几天,我住进了一家还算隐蔽的宾馆里。 开始整晚整晚地失眠,闭上眼睛就会跳出各种关于苏迟的场景,有些是存在的,有些是我臆想。 我不再爱他了,甚至连恨也变得模糊。 苏迟未必找不到我,我想,或许,他的报复,也到此为止。 这样也好。 就这样,苏迟这名字再也没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 他,他的发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的生活回到正轨了吗,我不知道。 我去墓地看过我爸,我还去老家的仓库翻找过。 当我看见他藏在地下室二层的一套刑具,我的心脏还是狠狠地跳动了下。 海浪的潮涌把我想问的全吞没了,我张了张口,无从问起。 我以前一直以为,逝去的他就逝去了,往前看的人生充满希望。 才知道消逝之物刻下的痕迹永远在,又丑陋又刻骨铭心。 如果这就是苏迟的报仇,那他大概成功了。 我没那个女孩那么惨,也真真实实地体会到了苏迟他曾体会到的。 孤独?愤怒?绝望或者是痛苦。 这件事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我终于发现了,我跟苏迟这段所谓爱情的真相吧。 不会再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后来,我又重新工作,接纳新的人,我妹依旧有事没事来烦我一下,但从她试探的语气我能察觉到,她也失去了苏迟的联系方式。 医生说,我可以试着把那些年的事当场一个梦。 既然忘不掉,就把它伪造成从不存在从没发生的事。 反正,我不可能再踏进那个地方两次。 ——就好了。 当我下班回家的路上猛地被人击晕,那一刻的前一秒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又来了。 我又被卷进他们的世界了,果然泥潭只要踏进一步,那你就永远也摘不干净。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苍白,床单为什么这么这么的凉呢,我不知道,就像是我的身体再也不会散发出热量一样。 门被人打开,我安静地望着他。 头疼不疼? 他的嗓音太温柔了,温柔到我都觉得不真实。 我让他们把你带过来,他们有可能理解错我意思了,下手有些狠。 …… 他向我走了几步,我下意识地往后缩着。 苏迟。 话语里挤出他支离破碎的名字。 你还想怎么样? 男人的眼瞳很黑,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他看着我时,我总感觉那一片混沌的墨色,会将我一股脑吞没一样。 怎么样?我没想好。 男人的手轻轻扣住我的下巴,冰凉的触感一寸一寸地沁进皮肤里。 我偏过头,他笑了声。 一阵悠扬的风夹着门缝落起,我紧紧地盯着他关上门离去的背影。 好像被我好不容易掩埋的记忆重新聚合,残破的画面又随着他的到来愈演愈烈。 我跳下床,环顾四周。 很简单的房间,床,灯,和桌子。 没有窗户,房间的门是密码锁,四面惨败的墙壁直对着我。 过了一会,他拎着保温盒回来。 又让我吃饱了去帮你接客? 我直直地望着他,他的身上裹挟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去望他,有时候连恨意,都懒得在他的身上消磨。 吃吧。 他只是轻轻地说。 吃不下。 我瞪着他。 都是你爱吃的,你会吃不下? 他轻扬着眉。 看见你的脸我吃不下。 我也没想过,我会当着他的面就把这句话说出来,明明他还掌握着我的命呢,明明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掰断我的脖颈。 他也愣了会。 我以为他会把吃的直接收走,再不济也要饿我几顿。 结果他转身,真的走出了房门外。 …… 空荡荡的房间里,饭菜的香味一股脑往我的鼻腔里钻。 是不是有点讽刺,我还记得我为他熬的鱼汤,他都放馊掉了。 一次性筷子被我捏在手上,我盯着它看,犹豫了几秒,我折断了它。 碎断的木须参差不齐,我狠狠地将它摁在手腕上使劲磨蹭,可是没用,割不开,只是蹭破了皮,红起的一道道痕迹有些吓人。 门却被人猛然拉开了,我怔愣地忽然被他抱住,手腕被死死捏着。 男人身上的味道像一场荒芜的硝烟,这样的姿势,不知道是抱着我,还是勒着我。 我觉得骨头有点疼,张了张嘴却不想发出声音,脑袋迟钝地转动着。 想快点逃离这种怀抱。 我用尽我全身的力气挣扎,但这次他死死地紧箍着我,到最后我挣扎不动了,抬眼望着敞开的门缝。 放我走吧。 声音好像比我想象中要嘶哑一些。 放我走吧,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可暗沉的嗓音自我头顶响起,苏迟的手掌轻轻撩起我的头发,温柔到激起我一阵战栗。 唯独这个,我不会答应你。 我觉得苏迟有病。 我想不通他做这种事的理由, 那天把我送给那个老板,我已经觉得他不会管我了,可他又偏偏把我捉回来。 没有窗户的房间关上灯,黑暗一层一层地将我包裹住,我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可没过一会脑袋就昏昏沉沉。 是我太累了?还是……饭的问题吗。 脑海中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思绪,眼睛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大概是屋外的白光随他推门的动作漏进来。 我做了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梦。 是我和他认识刚不久,而我父亲走了的那些天。 葬礼上,天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前来哀悼的人不少,我却已经哭到再也挤不出眼泪。 初冬的晚风是冷到骨子里的,夕阳的薄光静悄悄地落入山头,我麻木地感到时光的流逝,直到灵堂帘子的一角被掀起。 苏迟就是这样一个……很难让人忽视他存在的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深墨一样的眼瞳影影绰绰,白茫茫拉起的雨帘,似是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 我怔愣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和他的关系,大概还说不上有多亲密。 风雨忽而撩进幕帘,父亲的遗体前,我迟钝地想着,我该对他说些什么。 直到猛然落入一个怀抱。 其实,他的风衣很冷很冷,可我灵魂难以抹平的情感却一下子翻涌,潮起的思绪无时无刻不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抓着他的衣摆,眼泪全浸在他的衣领。 我明明觉得自己不再会悲伤,却就因为他的一个怀抱,所有的底线搅得支离破碎。 如烟一样的影子消逝的很快,我在转头,已经到了曾经的家里。 那时候我和他确立了一段时间的关系,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我坐在沙发上修论文,他倚在我身旁玩着手柄。 雨敲击着窗棂,冷却达不到屋里。 电视里的画面纷纷扰扰,我有些写不出字了,他却玩得激烈,我叹了口气,看他在打的游戏。 可我没看一会,他按了暂停。 室内的暖光映地他瞳色偏浅,很容易让人沉溺进去一样,鬼使神差地,我屏住了呼吸。 干吗? 他忽地笑出了声,蓦然凑近我。 想让我亲你吗? 有些露骨的话,很容易就让我的耳根通红。 我别过头,被他的手轻轻巧巧地捏住下巴,动作说不上有多温柔,随手抽了个抱枕垫在我的腰下,俯过身吻我。 大雨蒙蔽了听觉,像我的别无选择,我麻木地看着这个画面,在心里翻涌着狠狠地推开他的情绪,却无能为力。 回忆像粘稠的泥潭,拼了命地要将我撕扯干净,早晨睁开眼,我就见到了这辈子第二不想见到的人。 嫂子,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嘛。 我不是你嫂子。 我试图从他发小眼里看出什么,可做不到,他甚至笑得很开心,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苏迟,他把送出去的礼物又收回去。 我怔愣了一下,他晃荡着身子。 你以为?你不会以为你那天能逃跑,真是你自己逃的吧? 还有,在工地里的那天,小五本来可以侵犯你,却没有做,是因为什么? 因为苏迟又把车开回去了。 我咧开嘴,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称之为笑。 那我该感谢他? 发小朝我摆手,从袖口掏出匕首,抵在我的脖颈。 我也可以不杀你,除非…… …… 被苏迟囚禁在这个房间的第四天,我已经熟悉了他每天来的规律。 安眠药会放在每天给我的水里,这是发小告诉我的。 所以我把水偷偷倒掉了,果然那天晚上没有一点睡意,我强撑着睁开眼,直到听见门打开时的咔哒声。 男人的脚步由远及近。 冰凉的手指贴上我的额头,大抵是多久之前呢,我记得他的手指永远都是温热的。 他好像站在我床边,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听见轻屏的呼吸,他身上总有经年不化般松雪的味道,像是清醒的堕落,又像伪装得很好的温意。 唇齿相触的那一刻我终于受不了,撇过了脸。 黑暗里,睁开眼就刚刚巧和他对视了。 我描摹过很多次他的眼睛,眉骨,鼻梁,嘴唇,多可笑,那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人,现在是我避之不及的噩梦。 把水倒掉了?真不乖啊。 他的嗓音晕进夜色里,带着股晦涩不明的哑。 别碰我。 我狠狠地瞪着他。 讨厌我了? 一片荒芜孤寂的黑暗里他轻轻地开口问我,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撩起我的发尾。 可怎么办,我不想放过你了。 …… 我发现,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总是会想起你。 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在玩弄你,还是玩弄我自己。 嫣嫣,我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你。 我找见自己的声音时,不知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你是说,我们重新开始? 是我的神情太过苍白,还是话语铺尽了颤抖。 把前面所有的事都忘掉? 不觉得太荒唐吗。 面前的人似是料想到我的表情,可我受不了缠上满身污泥的深渊,我不想看见他眼里叫作悔过的情绪,令我恶心。 别碰我,苏迟,以后,都别碰。 我换到了有窗户的房间。 别墅里我也可以自由走动,只是我走不出院子的门,因为有人看守。 我曾站在院子里分析过所处的地理位置,四面环山,是个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地方。 苏迟大概一周会来三次,他变得无比听我的话,那种讨好,是以前的我也不曾拥有的。 我拿花瓶砸过他,飞溅的玻璃蹭破了他的额角,他没有生气。 我当着他的面倒掉了他带来的饭菜,他只是无奈地笑笑,问我想吃什么,让阿姨给我做。 我说,我想弹钢琴了,第二天一架崭新的三角钢琴就出现在客厅里。 他像是没有底线一样,甚至变得有些可怜。 可怜?我好像没有资格说他,我才是最可怜的人。 赶上秋光的末尾,苏迟推开了别墅的门。 我倚着沙发睡着了,他过来抱我,被我挣扎开。 怎么不去房里睡? 忘了。 我捡起掉下的书,头也不回地往房间里走。 手腕被男人从身后攥住,我停下步子。 今天是我生日,陪我过吧。 …… 好像是这样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好久没这么望着他的眼睛了,像一片噬人的深潭,影影绰绰地有着什么我看不清的东西。 可那天,我莫名发不起脾气来。 生日蛋糕是他带来的,我当然也没有生日礼物可以给他,一盏灯吊在屋顶,微弱的光填不满整个屋子。 林嫣嫣,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六年。 第六年。 我的喉咙莫名地苦涩,奶油甜腻的气息萦绕在鼻腔也化不掉一样,喊他的名字,他猛然抬头看我。 苏迟,你还想再折磨我几个六年? …… 明明是暖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却那么冰冷,他只是望着我望了半晌,说点蜡烛吧。 于是晃晃悠悠的烛火燃起来,我想起以前陪他过的每一个生日,回忆蓦然撕扯着我的脑海,关于曾经满心欢喜地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关于亲手为他制作的每一个蛋糕。 我猛然站起,火苗因为我的动作窜动着。 我不陪你过了。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步上楼梯。 身后很安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着我的背影,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每一处都让我窒息,我不想见到他的脸,也不想回忆起两年前、三年前发生过的事情。 我想,大概是的,秋天的夜太凉了,我缩起自己的身子仍不够。 房门被推开时,我还紧抱着臂,抖了一下。 苏迟蹲在我的身前,他背后漏进客厅不那么亮的光,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要是想要困住我,我根本挣扎不开。 索性一口气咬在他的肩膀上,他没什么痛感似的。 嫣嫣,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 他们今天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 怪不得,他今天进门的时候,尽管神色如常,可没掩住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我喉咙发紧地说出这句话,几乎咬牙切齿。 他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嫣嫣,你要是想说伤人的话,不是能说出来吗。 …… 感觉是到了秋雨的季节,风刺骨地渗入人的骨头,像是早就回不来的那些日子,都去看自己的灵魂,原来早已满目疮痍。 深秋。 偏北些的城市到了这个时候气温已然骤降,屋子里有地暖,所以我不太需要考虑冷不冷的问题。 一日三餐,都有阿姨来做,屋子也是她打扫,我什么都不用干。 我偶尔会翻书房里的书,因为种类都是我挺感兴趣的。 客厅里有一副座机,只有他能打来,我打不出去。 ……你看,说话间,电话就来了。 《致爱丽丝》的曲子回荡在整个客厅,明明没有喧嚣,曲子也说得上平缓,我的心跳,还是适时地如擂鼓般响动着。 接起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急促。 嫣嫣,书房里有个密道,推开书架第二排从左数第三本书,密码是你的生日。 从那里跑出去,有多远跑多远,不要说认识我,先躲一段时间…… 似是我沉默太久,他呼吸平缓了些。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喂? 我现在很安全。 我慢慢地找见自己的声音,可听筒里太喧嚣了,嘈杂的噪声刺激着我的耳骨,我下意识地捏紧了话筒。 很安全吗? 他似乎完全停下来了,连喘息声都收敛了许多。 可我听见枪声了,还有旁人跑动的声音。 你在哪?他问我。 在你的别墅。 你身边有谁? 警察。 …… 大概是一场纷纷扰扰的沉默。 他忽地笑了声。 算了,你没事就好。 …… 七天之前警察就已经知道了我的动向,背叛我的除了黄立,还有你对吗? 呵,不过你从来就没站在我这边过,也不算是背叛吧? …… 其实,从车里摔下的那天我大晚上就冲进最近的警察局,语无伦次地跟值班的警察描述过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可我却再也找不到苏迟。 漫无边际的黑夜,他就像是消散的雾气,无影无踪。 我没有证据指控苏迟这个人,别说是指控,连找到他都难。 他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所有停留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和他相关的痕迹。 直到那天他的发小找到我,说要自首。 我利用他,顺利掌握了苏迟的线索,然后,被他找到。 警察通过我这条线索,加上苏迟发小的指正,顺利找上了他。 他发小说,苏迟已经走不远了。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仇人的女儿,三番五次动情的人,早晚要翻覆进阴水沟里。 我还不如进监狱嘞,将功补过,说不定能晚死几年。 ……这是他的原话。 其实我的身边已经坐满了警察,都希望我能通过这通电话掏出点苏迟的话来。 苏迟,你在哪? 我问他。 他轻笑了声,轻声细语的,背景音很大,我听不太清。 警察在身旁拿着仪器检测他的位置。 你说什么? 我说,嫣嫣,让他们别费心思找了,晚了。 还有…… 一段斑驳的光景,嘈杂的声响将万物拉地细长,好像没人跑动,也没人举起枪来,世界在某一刻无比安静,话筒里人声头一次那么清晰。 今晚不陪你回家吃饭了。 他其实跟我说过很多很多遍这样的话,以前。 因为他总是工作很忙,晚上回不了家。 我还是在某一刻怔愣了一下,然后轰然响起的爆炸声涌入耳膜,耳中嗡鸣着,我有好久听不见一点声音,像兀自拨动的弦,停不下来一样。 我迷茫地望着面前人的那些面孔,或许破碎,或许仓皇。 直到感觉有液体划过下颔,我才知道,是我的耳朵流血了。 我有那么一段无比安静的时间去回想,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我第一次和他见面,他推开房间的门。 秋雨划过他的衣襟,晚风裹挟进长衣里。 他喊我的名字,就像是曾经念过,很多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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