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中求学漫忆
荆中 求学漫忆 “荊中”,那个我们朝夕相处了一千个日子的母校,曾经熟悉得迫不及待想逃离,此去经年,又早已将她甩到了前行的背影里。追往事,去无迹。可母校毕竟不只是个简单的校徽,任你随意摘取;也不只是件普通的校服,由我任性脱离。我们在无数次的写入或读取中成为她宏大数据库中的小小元素,而她已然烙印在我们的生命里。 往事悠悠需细数。将近二十年了,同行的人走着走着都散了,同经的事看着看着也淡了,同学的缘续着续着竟浅了,记忆的线扯着扯着快断了。曾经的因缘际会,如今一片波谲云诡。可母校还在那里,珍藏我的过去,守望你的将来。在母校大荆中学建校60周年之际,正该好好回望我们少年意气的时代,将无法忘记的事重新铭刻,将不该忘记的人再次怀想,以此纪念我们美好的青春年华,并为母校及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们送上久违的祝福。 读书之乐乐如何 在荆中读书的记忆是快乐的。但临文不讳,说实在的,年的母校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寒碜而荒凉。她地处荆镇北郊,与居民区隔田相望,四周被田地和溪山围绕,倒像是座庄园式的乡校。但又没有庄园的气息,树不繁,花不密,景不美,且缺少该有的绿。整个学校只有一条水泥大道,旧操场是煤渣填的,新操场是黄泥铺的,教学楼间的空地也是烂泥堆的,一下雨,到处都被泥泞和水洼包围。唯一的好处就是宁静,没有凡尘的干扰,倒是安心读书的去处。稻花香里,雨疏烟外,日有清风相伴,夜有蛙鼓作陪,饶有些可人的意趣。可是,交通又不方便了,每次上学都要从车站走半小时才能到校,每次都让人恨极。 但我不是愤青的学生,不怀无畏的幽怨,而是认定:虽然荆中是我无法改变的出身,但我可以在荆中自掌我的未来。更何况让人惊喜的是,学校为我们精心安排了别开生面的“入学仪式”——军训。在短短五天时间里,我们经历了非常严格但却异常有趣的军事生活。七年后,当我第一次迎接参加军训的学生时,我曾无比自豪而又兴奋地向他们讲述那些难忘的记忆:我们在烈日骄阳下挥汗如雨地苦站军姿、勤走正步,还主动要求延长训练时间,以磨砺我们稚嫩的意志;我们在暴风雨来袭时,依然昂首高唱军歌,笑着趟水,乐着踏泥,积攒了难得的经历;我们半夜整装进行长途驰援救灾演练,吼着口号奔走了大半个大荆街,紧急集合时发生的各种糗事成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的笑料;我们饭前集体拉歌,吃饭统一口号,俨然如同正规的军营一般,过得刺激又充实。如今一听说母校校庆,同学们在 在荊中,印象最深的还是红旗楼。在学校总共六七幢房子当中,最有底蕴的要数上世纪50年代建的红旗楼了。这是一幢苏式的两层教学楼,青砖黑瓦,稳重古雅。我们入校时,它已经被改成了若干间男生宿舍。 红旗楼的住宿条件非常简陋,吱吱呀呀的破门,摇摇欲坠的木床,斑斑驳驳的灰墙,空空落落的房间,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革命年代。我与马齐定两人脱了群,被安排到高三的大寝室,十多人一间。年少的我们并不因此而沮丧,反倒觉得有趣。我总觉得红旗楼像位很有故事和涵养的老者,怡怡然看着一拔拔的青春故事在他的领地中上演。多少届过往的学生们在此诵读过,也在此休憩过,处处洋溢着学习和生活的浓郁气息。清晨,我们从鸟鸣声中醒来,利索地从床底下抽出脸盆来,向楼下一溜长排的水龙头冲去,那是一个壮观的场面,几百人挤在极短的时间和极小的空间里,刷着牙、洗着脸、浇着头、排着队,流水声、脚步声、杯盆声、咳嗽声、歌唱声、打闹声,全都汇聚在一起,合成一首紧张而有朝气的青春序曲,开启我们一天的求学旅程。晚上熄灯前,整幢小楼又洋溢着打闹声、嬉戏声,然后又是几百人挤在极短的时间和极小的空间里,在一溜长排的水龙头前洗漱戏水,戏水洗漱,直至灯灭了,总还有不甘心的欢笑声在小楼里回荡。 都说苦到深处常显至美,回首在母校的生活,我们有很深的体会:易来的幸福让人回味不永,难得的苦乐给人滋味尤浓。因为我们竟只记得高一住红旗楼和高三在外租房,而高二搬进崭新宿舍楼的情形却被遗忘殆尽,哪怕拼命回想,竟连一点雪爪鸿泥也没有了。 年少轻狂哪自知 母校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接纳了我们,也在我们最为叛逆的年龄包容了我们,更在我们最为理想化的岁月成全了我们。 那时的我们还徜徉在田园式的环境中,虽然时常闻到高考的硝烟,但哪怕是渺小的局部战场我们也未尝亲历,所以还惯于临阵磨枪、临难拜佛,而将大把大把的青春尽情挥霍和虚度。 风华意气,年少自负。轻狂如我者,虽有一腔雄心,也难免眼高手低,胸中满怀天堂般的美梦,眼前却面对炼狱般的现实。由于大多功课的基础并不好,学习起来总是感觉吃力。又加上患了青春期综合症,每天总是昏昏欲睡,沉睡过后还换来一身疲惫,虽多方求医也无措无果。因此,意志不坚的我便借机偷懒。数学的高峰我是登不上了,那就躲在山脚下乘乘凉吧;化学的微妙我是体察不到了,那就靠在凳子上闲谈人生吧;物理的原理我是参不透了,那就天马行空地遐想未来吧……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我带着愧疚之情却又心安理得地趴在课桌上流口水,怀着焦虑之心却又泰然自若地坐在窗前发呆看风景。就在这样看似恬静实则矛盾的日子间,任时光的流水长逝而去,任美好的容颜化作遍地的春泥。 幸好,我的沦落只是在学海中的偶尔迷航或失神。我逃避了困难,选择了喜欢。“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数学课上,却诵读着唐诗;化学课上,却吟唱着宋词;物理课上,却激赏着离骚;求学路上,却背诵着古文;自修课间,却写着《敏敏传奇》(为大家公认的“校园好人”詹敏敏同学特意立的传,记述他所做的好事、呆事、萌事)。总是天真地以为,船到桥门自会直,我们无需步步为营、时时痛苦地忙着解困,只待临渴掘井、厚积薄发时的突围。为了这喜欢和天真,我们放任再放任,直到被逼到人生的墙角,才幡然醒悟,但韶华不曾稍歇,更不独为少年而留。 我不知道我的同学是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荒废这段时间的,反正我当时很艳羡方立风同学,他总是把一堂堂课当成文学欣赏课,读了一本又一本我很想读却又没耐心翻开的经典名著。我也很嫉妒周朝伟同学,成天在武侠的天地里纵横江湖,却总能在数理化的舞台上称霸武林。我很好奇,是什么吸引了徐才峰等同学半夜翻墙去网吧熬了一夜又一夜。我很不解,是什么让徐垚等同学空怀一身的理想却注定要沦落于自我的放逐。我很纠结,为什么我所敬佩的、闻名全校的笑星张军星师兄,必须弃了自身之长而以己之短去迎接注定的折戟沉沙。我很气愤,为什么詹敏敏这样人人称善的“老好人”要被世俗的标尺掂量得所剩无几…… 然而,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警句迫在眉睫时,我们早已经直面骨感而困顿不堪了。我们必须为自己的轻狂买单,为自己的未来储备。于是,我们的高三生涯,只好用昏天暗地、血雨腥风来形容。一夜之间,我们蹉跎青春的事故全都改写成了浪子回头的故事。奋力拼搏而苦其心志,恶补功课以劳其筋骨,借此等待天降大任的到来。 “儿不嫌母丑”,而母何曾言子陋。母校总是在期待,老师一直在鼓舞,这是所有学校包括荆中最形而上的神圣,但却总是被少不经事的懵懂所无视。这一年,战斗着的不仅是砥砺相助的同学,还有守望相亲的老师。我们跳入题海里搏风击浪,老师则围着我们为我们攻瑕指失。如今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老师在课堂上的苦口婆心和谆谆教导,我们这一群不羁的野马定让他们费尽了心血。因为七年之后,当我站上讲坛,领着一群重点中学的孩子们奔赴高考的前线时,我才知道那于老师是件多么足以让人操碎心的大事,因为每个学生只需面对一人的成败,而老师则要承受四五十个甚至上百个成败。 我觉得我总是很幸运,常能在非常的环境中锻造不一般的品性,是在荆中的三年,让我明白我们的人生必须信奉这样的箴言: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看来大家最后都领悟了,不然哪来现在的“同学少年多不贱”呢! 欲报师恩常念念 我的求学生涯多亏了众多恩师的相助,并留下许多时常惦念却无以回报的恩情,其中以荆中的老师为多。 感情最深的莫过于阮福根老师了,他是我在雁荡中学时的初中语文老师,是我写作的启蒙老师,更是对我有特殊恩情的师父。他待人真诚,导人向善,从不跟调皮捣蛋的我们置气;他温文尔雅,酷爱学习,那时一直为考研而努力,有空时还给我们吟诵他有感而发的诗句;他循循善诱,孜孜不倦,是所有同学都钦佩并铭记于心的好老师。 是他引我走进写作的天地,让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并且一养便养成了终生;是他屡次将我的文章当作课堂上的范文,给我莫大的鼓舞,才使我这株弱小的幼苗开始萌蘖,并持续蔓延滋长了二十多年;是他满架的积书和学习的热忱,让我有了对文学的兴趣和对学习的追求;也是他在我穷困之时,任我无耻地霸占了他的书房,甚至蹭吃蹭喝了好久。没想到我到大荆中学的第二年,他也调了过来,继续给我人生的指引、生活的关照和学习的帮助,使我有了更坚定的追求。我这奋斗的一生从此注定有了他的身影。 高中三年,教我们语文的一直是蒋坚禄老师,他的课轻松自在,注重人文。令我佩服的是他对方言的研究,他编写过《乐清方言志》,在《荆中报》中缝上连载的方言词汇,是最有趣、最受欢迎的内容。当时,由于成绩平平,我在高一沉沦了整整一年,从来争强好胜,也当惯了“校园风云人物”的我,感觉自己文不显、名不扬的,很是消沉和气馁。但在他的引导下,我接连写出了几篇自我感觉不错的文章,拿与他看,没想到他将此全发在了《荆中报》上,还让我参加全校征文比赛并连续包揽了多个第一名。从此,《荆中报》上便常有我的文章,我也因此重建自信,虽磕磕碰碰但笃定不移地坚定了我的追求。 谁能想到人生如此奇妙,从前无意播下的种会成为将来收获不断的果。高中以后,我似乎都在靠着笔杆子的老本吃饭。我上大学,因有了一定的积累,而混得如鱼得水,并将自己推向了学生时代的高峰;我当老师,因有了扎实的文笔,而在工作二年间便参编近十本教参;我在机关,还是笔杆子这门手艺让我快速成长。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阮、蒋两位恩师于我来说简直可称作“衣食父母”了。 我们的英语老师滕盛华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她温情而略带威严的课,是我们唯一不敢开小差的。其实,课下她是很亲和的,脸上更是时常挂着两涡可爱的笑靥。为了活跃我们的学习气氛,她曾千方百计给我们创造娱乐的机会。为了美观她的板书,她还在课下偷偷研习书法。看着某同学穿衣朴素,她曾多次像姐姐一样亲切过问。为了让我这个轻狂而偏执的少年回归课堂,她曾写信劝我回校补习功课,还免了我的学费,但我的行为让她心碎,她却不曾责备…… 那些年的恩师很多,陪我们笑谈古今风云的历史老师仇勇江,教我们指点江山世界的地理老师冯建南,为我们品评国内外时事的政治老师施佐淑,挺着老迈之驱坚守讲坛的数学老师滕万青等等,都成为亲切的记忆镌写在我们每个人的成长史册上。 还有一位特殊的恩师,他是另一个年级段的老师,并不曾在课堂上教过我。他甚至并不认识我,但却是我在数学的迷津中拨云见雾的导师。就因为他住在教学楼后面的宿舍,于我十分便利,所以我时常无赖而冒失地闯进他的寝室,让他替我解开一个个数学谜团。他总是不厌其烦,为我厘清种种问题,使我举一而知返三,让我对头痛的数学有了新的兴趣,也让我在高考中取得最佳成绩。可惜,我认识他的时间不长,以至于写这篇文章时竞只记得他的姓,全名还靠打听得来。他叫韩世周,一位头脑清晰、反应灵敏的数学老师,一位微胖而可爱的老师。至今,他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甚至也有可能早已忘了有这样一位厚着脸皮经常骚扰他的学生吧。这应该是荆中最奇妙的一段师生缘,让我给碰上了,荣幸之极,感恩之至! 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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