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冬三聊天了，估摸着得有两三年，这两三年的感情维护基本都是靠着朋友圈在点赞，大部分连一句评论都没有，有时候突然想看看她的动态，又显示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或许这就是大部分情感的常态，曾经日日诉衷，最后逐渐冷淡，就像烟火，赞叹盛开时的绚丽，归于黑夜的宁静，剩下随风飘散的灰烬偶尔迷湿了眼眸。出来工作的第四年，和冬三已经四年没有见了，知道她有了两个孩子，现在还是在当高中老师，平时经常去健身，身材keep得很好。投资的服装店也有生意，每隔一两天就会当当模特，拍一些店里到的新版，除了环境简陋一些，每一张都拍得很好看，这就是我几年里看到的她，似乎在自己的人生中过得平淡简单却幸福。回想起有一阵子，没有看到她更新动态，于是打开了对话框，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七个月前，那时看到她朋友圈说胃病发作，我刚好去香港，回来给她买了两盒胃药，然后就直接寄给她，因为收货人写了小笼包子，所以她知道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的脸又圆又小，绑着一个丸子头，看起来像小笼包子。后来我们熟稔之后，我私底下一直叫她小笼包子。她说她老公当医生的都没有我那么贴心，我说他忙，而我也只是顺便，然后她发了个飞吻的表情，我也没有继续回复。我问她最近过得怎样？她直接给我发了句语音。“呦，弟弟终于想起来找我了，怎么啦？有何贵干。”还是平时那慵懒的声音，我顿时不知道回句啥？就直接问了声，最近怎么了吗？“什么怎么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一刻我又没有勇气再问下去，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情，我又能做什么？大家都有了各自的人生，有时候似乎落一脚都不怎么合适。“没，我就是因为好几天没看到你动态了，看不到美少女，心里不自在。”“弟弟的嘴还是那么甜”嗯…“长大以后才知道，嘴甜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了。”高二的第一节生物课，男生们都在开盘下注待会进来的会是一个老男人还是一个老姐姐。我兴趣并不大，继续写着我的小说，当时在写一个连载，一整个暑假都在拖更，似乎坐进了教室就变得文思泉涌。一男同学拉着我一起猜，猜输了他赔，猜赢了归我，一人一只奶茶，加起来也有十几只了。因为人多，越猜越具体，就看谁最接近了。我就随口应了句，年轻貌美的短裙小妹妹。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大家都希望是。然后，这个年轻貌美的短裙小妹妹就出现了…白色的印花T恤，黑色的百褶裙没过膝头上绑着个丸子头，又圆又小的脸蛋像一颗红苹果。才一入门便引起了教室后排全体男同学的骚乱，甚至有个别同学当场吹起了口哨，没错，就是坐在我后面胖子。他说这个老师他追定了，于是后面的两排人又哄堂大笑了起来。唯独我坐在中间，抬头看了两眼，也就是稍微比我们大一点的邻家女孩的形象，她和我对视了一下，后面的胖子就激动得好像已经情定三生了一样。第一节课并没有讲什么，我们也没有怎么听课，后面的男同学们在谈论着怎么开启一段充满禁忌意味的师生恋了，甚至在归属问题上发生了稍微激烈的冲突，冬三在讲台上拍了几次桌，而我的还顾着讨取我的战利品。第三天的夜自修，我按例写着我的小说，冬三什么时候站在我后面也没有察觉，直到她轻微出声我才回头，一身休闲运动套，绑着个双马尾，加多了个眼镜。她勾了勾我的草稿本，我摇了摇头，顿了顿，回了她一句，“那天说追你的人不是我。”“我知道呀，是胖子嘛，他那天放学就去校门口堵我了。”“那我有点刮目相看了。”她又指了指我的草稿本，我把本子盖了起来，摇摇头。“我看你那天也聊得很欢呀！”我从抽屉里抽出一瓶奶茶递给她，“托你的福，赢了十三瓶奶茶。”“怎么赢的？”“我猜生物老师会是个仙女。”“呦，弟弟的嘴真甜。”“可能因为奶茶喝得多。”“你是不是叫陈奕？”“然后呢？”“聊不下去了，你太装了，就讨厌你们这种青春期的小弟弟…”周末的下课铃就像进军的号角，学园大军如脱缰的野马纷纷做鸟兽散。冬三在人群中喊了我的名字，然后边骑着她的小绵羊穿梭而来，她问我要不要去唱k，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坐了上去，然后在一大片同学中惊讶的目光中扬长而去，我还听到了胖子的吼叫声，那感觉其实挺好，就是估计下个星期回来没那么容易谈拢。我就坐在她的后面，头盔溜出来的发丝时不时拂过我的脸颊，微微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味，呼啸的风声掩盖住了起伏的心跳。她带我去见她的闺蜜，说是我的粉丝，我有点诧异，就我写故事的那个水平，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也就只能在校园网流传了。当然，那时候空间热火朝天，作品经常上网页还是有，我也就提过一嘴我在哪儿上高中。那天还有她的男朋友，听到是男朋友的时候，内心没由来的出现一股失落，但也很快缓过来，知道自己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她问我觉得她男朋友怎样？我说歌唱得挺好，人没接触过，没什么感觉？挑男人这种事情，女人的眼光要硬一点，千万别看错人就是了。她笑着说我是老小孩，至于她的闺蜜，我第一眼见着了就觉得不太合眼缘，虽说是我的粉丝，但我也没说啥，应酬地聊聊天，她的男朋友是个医生，闺蜜即将升护士长，这么年轻的护士长在我们那里应该是个有后台的主，她们俩的结识还是闺蜜拉的线。那时候冬三每次值夜班就会来拿我的故事去看，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和我讨论故事的情节以及她想看的剧情，我们越来越熟，有时候放学她会请我去吃饭，周末我们也会一起去玩，经常是去当电灯泡，可是他们喜欢约我，我也乐得蹭吃蹭喝蹭玩，只要能蹭吃蹭喝，我就一直没什么节操。一直到我辍学，初入社会，我们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我给她分享我在外贸公司打工的各种趣事，她和我说她要结婚了。那个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了好久，或许我再长大一些，或许我们认识的更早一些。人生哪里有那么多或许呀！我买了一本守护星座的记事本。牛皮封面上嵌着12颗画成她星座图案的的锆石，那个记事本块钱，将近那时半个月的工资。然后我在扉页写了，希望他能一直好好地守护你。没过多久，生了第一个男孩子，又过了一年多，生了第二个男孩子。我们的话题越来越少，而她也忙碌于带孩子。第二年我待失业蹲家，有一天去城里，经过她的服装店，往里面望了望，没有人，就给她发了条信息，说原本想去看她的，刚好她不在。其实我是想她的，可是又怕见着了不知道说什么，摩托车没开多远就收到她的回信，她说她在附近，很快回来。我说我走远了，下次吧。没想到一分钟后我在附近的十字路口接到了冬三的电话，她说她看到我了。你不想见我？想。那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别说你有事？那我还能说什么？那天我才知道，她离婚了，现在在娘家的一个余出来的房子住，大儿子跟了前夫，小儿子现在自己带，她上班就妈妈帮忙带。她的那个闺蜜当上了护士长，庆祝完之后她前夫庆祝到床上去了。我说还好吧？缓过去了没有？她却是问我要不要去唱k。然后那天我们去唱了一下午的K。她没有再说什么？我也识趣地闭嘴，或许有些事情本身就没有问出来的意义？期间就聊了聊我这几年发生的故事，她说我长大了，我说认识她的那年就长大了。那一天过后，我们聊天又变得密集，仿佛有一瞬间像回到了几年前。她给我发新追求者的照片，我一看到是个长得很普通，背景也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就臭骂了她一顿，我说你看人的目光能不能再低一点，离过婚的女人怎么了？你别因为这样的事情否定了自己所有的好，大把人喜欢你呢！宁缺毋滥懂不懂？吃过了那么大的亏，难道就真的要认命了。她问：大把人有谁？又一个月，冬三发信息说，那个男的要结婚了，和那个护士长，在一家大酒店摆了三十多桌，还请了好多冬三的朋友，那些朋友有些都不知道他们离婚了，又不敢方面问冬三，结果弄得整个教师圈的人都知道了。她信息里没说什么，就说当时结婚的时候，她们连酒席都没有摆，就简单领了个证，现在他娶别人却风风光光，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男的结婚那天，我去找冬三，她问我要干嘛？我示意她坐上车，一路开向婚礼现场，她扯了扯我，说是要闹事就算了，人家大喜日子，你要是做了些什么，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我说就是带她去看看热闹，放放礼炮，出去社会那么多年，礼数还是懂一些的。“你再不说你要干什么我就要回去了？我和他已经各不相干了，何必再去闹笑话。”冬三看起来有点生气。我笑了笑，载着她到酒店的马路对面，然后从摩托车箱里拿出一个大喇叭。冬三立马拉住了我的手，她说不要这样。真没必要。音乐响起，这边准备好的音箱响起了婚礼进行曲。街道上的行人都纷纷望了过来，我拿着大喇叭，高声地喊了声。恭喜负心狗和狐狸精终成眷属。在次赠送横幅一对，祝早日分离再觅新欢。说着礼炮一响，后面两栋楼房滚下了两卷条幅，十米长的条幅。渣医生配婊护士。负心狗与狐狸精。随着喇叭响起“天造地设”时，我和冬三已经扬长而去了。我说两栋楼上的门都下了几把锁，条幅挂个半天应该没问题，估计还能上个头条，你看，我帮他们弄得多风光。或许对于你来说没必要，但是，我觉得很有必要。她笑了笑，幼稚。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小儿子被她妈带去那边睡，坐在大厅时有点懵，她看着手机里的信息，笑着说真的上热门了，很多原本就打抱不平的朋友都纷纷发信息给她，问说是不是她找人去干的。你看，现在都以为是我做的了。那你自己想不想？还真想，不过那你这么损。哪里损了，原本想泼他一桶牛粪的，告诉他当时的鲜花不要这牛粪了。她哈哈地笑了起来，说这个她喜欢。我说不行，这样就夸那女人是鲜花了。还说是我粉丝，我第一眼看她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家伙。嗯还是你看人准，不像我，白长了这么好看的眼睛。……似乎空气到了这个时候就变得有些沉闷，我感觉我得离开了，刚起身她就拉住了我。你不想要么？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她像个女孩子而没有一直一来隔在我们之间的那重身份。我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圆圆的脸蛋，我说，小笼包子，你知道吗？很多年前，胖子在门口和你告白，那次是我教他去的，但是他有这个勇气，我却一直都没有。我抱住了她，亲吻了她。这一刻我幻想过，我们坦诚相待，在沉闷中释放出内心囚禁已久的野兽，在一次又一次的翻滚中厮磨着彼此。最后我还是停住了双手，她开始主动地索求，她说，我只想着拥有这一刻，别的都不要想，抱紧我。顿时间，身体的悸动让我逐渐失去了力气，心中的那团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这世俗的眼光，见鬼去吧。那一夜过后，她和我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我想去找她，她说让我好好去谈个女朋友，眼光不要太差，然后结婚生子，有些事情，能当做一辈子的回忆，那就很美好了。最后，她说，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真幸运，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学生。前几天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记事本的链接，我恍惚地想起，当年我在那个记事本的扉页里写着，愿你三冬暖，愿你嫁良人。神奇陈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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