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椒粉

苟且，尽管今天绝大多数人都身体力行的践行着这两个字，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个不好听的词。所以我们用了其他的词来代替“苟且”。比如实际、顾大局、知进退、识时务、懂权衡……

于是我们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可以继续这样活着：我可以勉强自己做着自己厌恶的工作，我可以和自己鄙视的人谈笑风生、相互恭维，我可以在面对别人遭遇的不公与不幸时缄口不言。但可悲的是，这样的人生却也不如意料中的令人舒适顺意，大家同样都蜷缩着颤抖着在风浪里翻滚的时候心里还不忘记对自己说：我TM真窝囊。

但有时我们也可以不必这样，在风浪里挺直了身板望着自己要飞去的方向。电影《无问西东》里讲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群人。

电影片名来自清华大学的校歌第三段歌词中的一句：器识其先，文艺其从，立德立言，无问西东。原本的意思是说人的德行要放在学问之前，义之所在自然能够坚定不移、勇往直前。

而影片的重点则放在了“无问西东”四个字上面，通过清华大学的四代学生在时代与命运的倾轧中选择、抗拒、坚持的故事来表达在人生的选择上的这样一种观点：只要我坚信自己所追求所认可的生活是正确的，就不会在繁杂的方向中迷失。

——以下是剧透的分割线——

第一段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陈楚生饰演的清华学生吴岭澜在他的人生中所遇到的第一个困惑是“自己是否该坚持读自己并不擅长的理科”，祖峰饰演的校长梅贻琦开导他：人把自己置身于忙碌当中，有一种麻木的踏实，但丧失了真实，你的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

陈楚生虽然在表演上略显青涩，台词功力不足，但好在他本人的气质和吴岭澜温文尔雅、从容不迫的形象十分吻合。而祖峰的表演则是本段故事里最大的亮点，他把我们对于民国文人的想象全部都化在谈吐行动之间。

虽然相比电影所描述的家国理想，这段故事显得十分单薄，但梅贻琦与吴岭澜的这段对话却十分重要，可谓是整个影片想要传达的最核心的观念，即人究竟该追求麻木的踏实还是有些疼痛的真实。

第二段故事发生在西南联大，抗日战争开始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为了躲避日军轰炸，一路西迁至昆明，并改名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学校师生们在恶劣的环境中一起努力重新盖起一座座简陋的校舍，继续自己的学习与研究。

王力宏饰演的来自广东的富家子弟沈光耀也在这里读书，沈光耀是学校里拔尖的人物，英俊、帅气、阳光、善良，而且文武双全，典型的杰克苏人设。和王力宏本人的形象十分相符，王力宏在成为王宇直之前，一直是娱乐圈里颜值与才华并重的优质偶像，他的杰克苏人设相当有说服力，并且在表演中没有丝毫油腻的感觉。

沈光耀和米雪饰演的母亲在宿舍里的一场对手戏也让他世家公子、书香门第的形象更加的丰富和饱满。米雪则更是把一位优雅、从容、美丽的母亲形象演的活灵活现，她一出场，观众们才明白，每一个杰克苏的背后一定都会有一位这样优秀的母亲啊。

而母亲说：“我想让你享受到人生的乐趣，比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所追求的功名利禄，不过是人生的幻光……我怕你还没想好要怎么过好这一生，命就没了。”

沈光耀以及他之后投身空军并与日军军舰同归于尽，这部分被认为过于煽情，但在历史中却真有其事。许多观众会哭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对沈光耀积累到了足够多的感情。

此外学生们在战争的阴影与艰苦的环境中学习生活的种种细节也十分打动人（我一定是太热爱学习了）。有一场学生们在大雨中上课的戏，因为雨声太大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静坐听雨”四个字，看着窗外在雨中操练的学生、垂钓的人……尽管嘈杂，内心却觉得无比的平静，这是一种可贵的体验。

第三段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一看这个时间大概就知道这段故事会有多么令人悲痛惋惜。医院护士王敏佳因为写信举报师母欺辱自己的老师以及谎称和毛泽东合影而遭到了批斗，在众人的侮辱与虐打中近乎崩溃死亡，而一直爱恋她的陈鹏（黄晓明饰演）始终坚定的保护她、爱惜她。但因为严酷的时代，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章子怡的演技始终在线，自不必多说，令人惊喜的是她在片中的造型留着两条辫子，让人一瞬间就回到《我的父亲母亲》里。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章子怡的一颦一笑还保留着她二十岁时的天真、单纯和美好，我绝对相信这就是她最为一个演员的信念感。

而黄晓明饰演的陈鹏也恰到好处，这个角色和他在《中国合伙人》里的成东青很像，朴实、憨厚、真诚，戏外的黄晓明也常常给人这样的感觉。黄晓明其实只要戏里忘掉耍帅忘掉凹造型，就能洗去那层厚厚的油腻感，变回一个赤诚的少年。

一个赤诚的黄晓明绝对是讨人喜欢的，尤其戏里的陈鹏又是一个那样深情温润的暖男。在他把身心受创的王敏佳带回云南山村后，他在远方为王敏佳寄去一盒黄叶，黄叶里埋藏着一罐在当时来说非常稀有的雪花膏，这是全片最浪漫的一个部分，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被融化了。

这段故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纯粹的坏人。造成王敏佳毁容重伤的师母虽然脾气暴躁乖戾，但却是因为自己爱入骨髓的丈夫对自已冷漠无情，懦弱的让王敏佳一个人承担罪责的李想只是为了能够支援边疆、自我奉献。明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善良，可每个人都陷入悲剧的人生，这当然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时代的问题。

最后一段张震所饰演的故事发生在现代，受到最多诟病的故事也是这一段。一方面中国电影在表现当代社会的人与感情情感时，始终显得肤浅别扭，尤其是发生在北上广大都市的时候（小县城的故事还是讲的不错的）。

面对这样一部有着诸多问题问题的电影，我们依然愿意为了它去争论，愿意被它感动，我想这大概是这部电影最成功的地方。虽然它在结构、叙事上显得混乱，但它却有着特别动人的诚恳与充沛的感情。

在今天这个集体焦虑不安的时代里，它像是一个小孩子笨拙的抚摸着我们的头告诉我们：没事的，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勇敢地生活。

就像王菲演唱的同名主题曲《无问西东》里的那句歌词一样：请由我引吭高歌，面迎海上风，在世界之外，在时间之中，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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