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期盼着能在春夏季去福海县三个泉野马放归地看看那里野化最成功的野马群,这些野马就跟我们的孩子或兄弟姐妹一样,总让人牵肠挂肚,总想知道它们在野外生活得怎么样。

终于在8月6日,年夏季的最后一天,踏上了去三个泉的路。同事恩特马克开车,我们从野马中心出发,穿越沙漠公路,行程约三百多公里,傍晚八点抵达了三个泉野马管理站。哈萨克族巡护员木拉力别克回家给小女儿看病去了,来这里不到一年的另一名哈萨克族巡护员赛尔江已提前开着摩托车出来在路边等我们,见面后他上了我们的车带我们去找野马。

一、左右逢源,天无绝马之路

赛尔江告诉我们,自从今年元月这十几匹野马的大群首次进入古尔班通古特南沙漠腹地以来,一直到现在都在沙漠中生存。冬天沙漠中有雪时,它们很少出来,到了春天雪融尽后,它们才开始出来找水喝。在沙漠边有三处雪融水和雨水积水形成的水源。原来在吉拉沟中的三处天然泉水现在已经干枯,有一处人工水源地野马平时不过去喝水,除非所有的天然水源地都干涸后它们才过去喝。

我们先是来到沙漠边缘的一片很平坦宽阔的黄泥滩,发现那里三处水源中的其中一个已干涸了,两个还有水,于是就在最大的那个水源地边停下车来。只见两大坑呈心形的泥黄色的水通过中间的一个小沟连为一体,如两颗相连的心。跟大多数其它的水源地一样,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红柳跟卫兵站岗似的立于水边。最惹人眼的是水边的一种不知名的植物,开着红艳艳的花,火炬一样举向天空,在平静如镜的水面上映出的倒影与云影两两相望。其中一坑水的中央,还立着很多已干枯的植物,各种鸟儿鸣叫着飞来飞去。

天无绝马之路,这些野马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左右逢源,在这样严酷缺水的环境中,总是能找到水喝。三个天然泉水干了,上天又在吉拉沟底的黄泥滩上给它们赐了三坑雨雪积水。年德国引进的雄性野马兰多率领5匹母马从桑巴斯陶野放点跑了上百公里来到三个泉,在此为自己建立了新家。今年冬季这些野马进入沙漠前一直在约多公里长的吉拉沟内活动,家域面积约平方公里,如今又在进一步拓展着领地范围。历经十几年的生死考验,在摆脱对人的依赖的情况下能够存活到今天并从最初的6匹繁衍发展到20余匹,如此顽强的生命力不能不让人惊叹,它们犹如一群神兵猛将,让祖辈的雄风在准噶尔大地再次展现。

赛尔江说,最大的那个16匹野马组成的群体,白天进入沙漠中采食,晚上或清晨出来喝水,天晴时一般一天出来喝一回水,阴雨天气两三天喝一回水。如果野马进入沙漠三天不出来,他和木拉力别克就会开着摩托车进入沙漠中找它们,因为周围有野马的天敌狼出没,他们俩平时总是结伴而行。

来之前我们就从木拉力别克那里了解到,冬天这个大群有17匹野马,7月份准噶尔97号死在了沙漠中,这匹野马是野马回归故乡后在准噶尔盆地出生的第一匹野马红花的最后一个孩子,今年22岁了,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当时它的尸体上没有发现被狼咬的痕迹,可能是老死或病死的。现在共有21匹野马:16匹的繁殖群(带有两匹新生幼驹),3匹公马组成的单身汉群,1匹公马和1匹公马组成的群体。另外有2匹公马失踪。这群野马前年产了4匹马驹,去年产了5匹马驹,而今年只产了2匹马驹。也许是因为去年夏天这个大群的头领更换了的缘故,一般新头领会有杀婴行为,会将不是自己亲生的新生幼驹杀死,另外大部分繁殖母马已步入老年,繁殖能力下降,而一些亚成体野马还未到繁殖年龄。

二、在“火凤凰”的指引下,找到大的野马群

而后我们驱车继续前行,没走多远,远远发现一匹毛色较白的流浪汉公马正在低头吃草,我们没有朝它靠近,所以没有惊扰到它,它朝我们望了望,接着吃起来。

不一会儿,又见四只鹅喉羚从远处的梭梭丛中探出头来朝我们望,我刚把相机准备好,它们已跳跃着跑远,转眼消失了。这真让人感到惊喜无比,来过这里几次,还是头一回见到鹅喉羚。

我们的车停在那个长着茂密红柳和芦苇的大沟边,他俩站在一个较高的坡上用望远镜四处搜寻野马的影踪。我用相机拍摄着这里苍凉壮美的大漠风光,期待着野马能够尽快从自己的视野马出现。

可一直到夕阳快沉入西边的地平线,还未见到野马群的踪迹。西边天空的五彩祥云,不断地变幻着形态,从大朵莲花变成一些小游鱼,变幻成一条长长的金飘带,系在了红红的落日颈间。拍完大漠落日,他俩又用望远镜向四周张望,赛尔江说,“看,那一大群野马来喝水了。”我们高兴得立即上车,向水源地驶去。这时天上的彩云又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飞舞着的凤凰形状,凤头直指野马群所在的方向。按照这只“火凤凰”的指引,我们到达了水源地,这时野马群已喝完水正准备转身离开,我们在离它们约四五百米的地方停下车,准备拍摄,遗憾的是暮色已降临,暗下来的光线影响到了画面的清晰度。野马群见到我们后,小跑了起来,车慢慢在它们的右侧跟进,与它们保持着约两三百米的距离,跑了一会儿,野马群停下来观望我们,我们赶紧聚焦拍摄。公马头领和“皇后”分别站在面对我们的野马群的左右侧,其它野马聚集在中间,有一匹新生的小马驹还钻到妈妈的肚子底下吃了会儿奶。在可当我们下车向它们走近时,它们又跑开了,我们上车接着追,跑着跑着,野马群从车左侧方向跑到了车的正前方,离野马群约百米远时我叫停了车,拍下了它们远去的背影。最后,它们从我们正前方跑到了路右侧的那片平滩上,排着一列纵队,向着五彩山脉方向奔驰,离我们约一公里左右远时,它们慢了下来,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三、沙漠中的追踪

第二天早晨快7点时,我们带了馕、矿泉水和西瓜,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驶入荒原,一路搜寻着野马的踪影。走了约一个小时,赛尔江用望远朝镜向水源地望去,发现大群野马刚喝完水正在朝沙漠方向走着。

“快追!”我说。

恩特马克一脚油门,加速前进。路右侧五彩山脉方向,发现3匹公马正在吃草,赛尔江说,昨天的那匹单独跑的流浪汉今天跟另外两匹流浪汉合成了一群。怕大群野马跑远,我们先去追大群马,回过头再来拍摄这3匹平时在吉拉沟中活动的野马。走到沙漠边缘车不能再前行时,我们下了车,这时野马群发现了我们,开始加快速度,向沙坡上跑去,我和赛尔江赶紧去追,跑一段,我对着它们的远影连按几下快门,再接着跑,很快它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个沙梁后。我和赛尔江跑上沙梁,又发现了这群野马,站在最后头的是一匹母马带着它去年的孩子和今年的孩子,它们正回头朝我们这边望,望了几眼,又跟着队伍向前跑起来,小马驹紧跟在妈妈的身后,转眼一个跟着一个消失在了梭梭丛中。由于离得太远,我只拍到了它们的远影,感觉非常可惜。

我以为或许爬上眼前野马消失的这个大高坡,站在高处就可以看到野马了,于是就向着那个沙丘奔了过去。当我气喘吁吁地快爬到坡顶时,发现那群野马在左手方向离我约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正沿着一条沙漠中车轧出的路在爬坡,有几匹已到达坡顶,接着又走下坡背面,有几匹即将到达坡顶,远得我用50倍变焦的手机拍都只能拍到它们又小又不清晰的身影。等它们的身影完全融入那座高高的沙丘。我倍感失落地坐在了沙地上。这时我发现,成群的云朵从沙山后头冒了出来,美得让我疑心自己进入了仙境。朵朵白云,如成千上万的野马群,奔涌而来,浩浩荡荡,席卷了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梭梭高举着枝枝枝叶叶,仿佛可以触及云里。

歇了一会儿,我接着去追这些野马,走了约一公里,我忽然担忧起来,我只身一人,万一遇见狼怎么办。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返回,心中满是遗憾,朝着马消失的地方,一步三回头。

往下走的时候,在沙地上看到了很多野马的脚印,包括小马驹的,新的旧的都有,看来这是一条它们经常走的马道,这个沙漠中的马道比起在戈壁丘陵上形成的那种羊肠小道似的马道要宽许多,马道上还有野马的粪球堆。路中间及周围长了很多梭梭、假木贼和一些我叫不上名的荒漠植物。没想到沙漠中的植被会有这么好,怪不得这些野马会往这里面跑。

四、跑什么跑,我是来给你们送媳妇的

我边拍边往下走,走下一个沙梁,发现恩特马克正在车边向我招手示意快点下来。这时我发现,一个多小时前我们看到的在吉拉沟底采食的那三匹公马已快到水源地了,所以恩特马克催我赶紧下去,不然那些野马喝完水跑远就不好找了。

鞋子里已灌了很多沙子,我也顾不上倒出来,就匆匆忙忙上了车。车开到离野马群七八百米处停了下来,我们下车拍摄。3匹野马边往水源地走边不时朝我们望。它们走到水坑边,甩着尾巴,来回转悠了几分钟,发现我们不再向它们走近时才走到水坑边喝水。由于被朝向我们这面的水坑边缘土坡遮挡,我们看不到水面,它们低下头喝水时只露出身子、四肢和头的上半部,边喝边不时抬起头朝我们瞅两眼,再接着喝。直到它们喝好转身离开时,我们才继续向它们走近,一直等它们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梭梭林中。恩特马克发动车,我们接着去追,可是走了一段路,发现前方有个沟,车过不去。赛尔江说,按照野马走的方向从另一条路绕过去找。于是恩特马克将车调头,走向了赛尔江所指的另一条有车辙印的道路走,这条路崎岖不平,车一路颠簸缓慢行进。

路上遇见了三四群鹅喉羚,小群有三四只,最大的一群居然有十只,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鹅喉羚。它们总是远远地见到人就飞窜而去,幸运的是,我总算拍到了三只。另外还拍到一只跟白鹭一样的大鸟在天空中盘旋,在荒漠中能见到这样的鸟真让人感到稀奇。

在一条较平坦的红泥路面行走不远,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更大的沟,我们不得不把车停下,下来步行找马。可是在炎炎烈日下,我们在一片梭梭林中找了约一个小时,都没见野马的影子,只看到了一些新鲜蹄印。枯死的梭梭的根枝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地躺于地面,奇形怪状,姿态各异,形成苍凉大漠中一道独有的诗意风景线,若是在夕阳中,更能展示出它们无穷的艺术美感。于是我们上车返回,走了约十分钟,恩特马克在路右侧的梭梭丛中发现了那3匹野马,离我们约一两公里远。没有路,车不敢开过去,我只好下车,猫起腰,向它们快速行进。它们一直在朝前走着,当我追到离它们两三百米处,这些马才停下来,站在一起休息,体格最大的那匹侧身站在中间,体格较小的两匹站在两边,正面朝着我。对峙片刻,见它们原地不动,我就想走得更近些拍摄,可没走几步,它们又向前方走起来。这时我对它们说:“跑什么跑,我是来给你们这些光棍汉送媳妇的呀。”野马中心计划8月底至9月野放20匹野马,其中往卡拉麦里自然保护区放归15匹,往三个泉放归5匹(4匹母马,1匹公马),这样这些光棍汉就有望通过公平比武竞争娶上媳妇告别单身生涯了。走到约百米距离时,它们又扭转身,跑了起来,直到跑出警戒距离外后,才放慢了脚步。这时我不打算再去追了,怕时间长了恩特马克他们着急,于是就朝向车的方向走去。

五、他给大儿子取名“野马”

回到站上,见到了从家返回的木拉力别克。他说,今年沙漠中降雨多,而沙漠外雨水少,所以沙漠里草长得比沙漠外面好,这一群野马真聪明,哪里草好往哪里跑。自从去年11月份这群野马的“皇后”准噶尔号戴的卫星项圈自动脱落以来,至今还未再佩戴新项圈,所以进入沙漠后,无法进行科学监测。木拉力别克和赛尔江平时开着摩托车进入沙漠找这些野马,由于沙漠很多地方摩托车走不动,得推着走,就算见到野马也很难追上它们。不过根据这些野马的蹄印判断,它们走近沙漠最远约有十几公里。这支野马部落在古尔班通古特南沙漠中的神秘踪迹,就像是一个谜,等待着人们去揭开。

木拉力别克今年32岁,长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放暑假了,他的快8岁的大儿子和6岁多的二儿子又来到了监测站跟自己的父母和2岁的妹妹一起生活,跟放寒假时一样,一家人又可以在这个荒漠中的家团圆一段时间,小朋友们甭提有多高兴了。木拉力别克给年跟三个泉第一匹繁殖成功的野马驹同年出生的大儿子取名胡兰,哈萨克语“野马”的意思。从年三个泉野马管护站建立以来至今,木拉力别克和妻儿们已陪着这里的野马在荒芜人烟的大漠走过了10个年头。他跟同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野外守着野马,同时每人还看护着近10万亩的梭梭公益林,没有几天能回家,所以这里成了他们真正的家。27岁的赛尔江一家三口也长年守在这里,他的女儿11个月大了,皮肤晒得黑黑的,走路还不大稳。

由于单位工作忙,正在储备饲草和进行野马放归前的准备工作,大家周末都没有休息,所以我和恩特马克午饭后就不得不赶回去了。其实我很想傍晚一个人埋伏在水源地的红柳丛里等大群野马来喝水,但木拉力别克说这群马早晨已喝过水,今天晚上就不会来了。看来只能等下一回了,等野马往这里放归时,我一定要多呆几天。

返回后的两天,我跟木拉力别克联系,跟他判断的一样,野马在我们回来那天没有再去喝水,第二天才过来喝水,而后又隔了一天才来,木拉力别克在较近的距离拍到了它们喝水的照片和视频,看着这些激动人心的画面,我多希望此刻自己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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