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漂泊,好过两个人流浪
-1- 陈一舟抵达N城时,天空飘起了雪。 他把头盔取下来,眺望着北方苍茫的夜色。山麓的轮廓隐匿在黑暗中,湖泊都结成了冰。 年的冬天,N城已经不知是途径的第几个地点了,一个人旅居在外,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他抽出一支烟,点燃打火机,无奈北风实在生猛,火苗在风中挣扎了不到半秒便熄灭了。 摩托车又重新在公路上飞驰,他贴着寒冷拐出收费站,驶进城中,最终停在了声名远扬的“遇见酒吧”外。 酒吧内吵吵嚷嚷,鼓声震天响,似乎有乐队在演出。他推开门,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混合着扑来,纸醉金迷。 舞台上某个不知名的乐队正在唱着原创的歌,男主唱一边唱一边甩着银色色的短发,耳钉在一片灯红酒绿里闪着炫目的光,现场气氛都被点燃了。又一曲罢,她在台上一手拿麦,一手高高举起对大家呼喊:“有没有人想上台和我合唱一首?” 尖叫声迭起,一群嗨到极致的人高高举着手,在台下努力跳起并期待幸运之神的眷顾。 这时一声极大的尖叫盖过了许多人的分贝,伴随着这个拖长了尾音的尖叫声,一个姑娘像匹脱缰的野马般冲上了台。 陈一舟一见他便恍惚了,她一头可爱的短发,整齐的刘海挡住了眉毛,穿着朴素却不失俏皮。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我!我要唱!”她喘着粗气抢走了男主唱的麦,弄得之前还气场十足的他僵在原地,“给我来一首阿桑的《叶子》!” “什么鬼啊……”观众们一片唏嘘。 DJ也被她这一出弄得傻了眼,可她的话又仿佛有种魔力,驱使着他找来了伴奏。 她声情并茂地在台上唱,一开口就征服了所有人。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 到处走走停停 也一个人看书写信 自己对话谈心 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 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唱完后掌声从稀稀拉拉逐渐变成全场雷动,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失去了目标,整个人反倒站在台上不知所措了,慌张地看了四周一眼,捂着脸逃往人较少的方向。 陈一舟拨开人群走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你好……我不认识你。”女生疑惑地打量了他几秒,发觉他看起来年纪轻轻不像坏人,还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这才把他拉出酒吧。大雪天冻得她缩了缩脖子,她故作老成地说:“你看起来是个好人,可以借我点钱吗?” 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那个人。陈一舟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拍手:“我叫叶子,对就是刚才唱的那首歌里面的‘叶子’,你看我无父无母的,连饭都吃不起了,你可以借我点钱给我吗?” 陈一舟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我如果借钱给你的话,你会跟我走吗?” 他一个人在外漂泊一年多了,北方的漫天大雪和剩下的旅途都太冷太寂寞,他是该找个和他一样无所依靠的人一起上路了。 -2- 他会打鼓,叶子会唱歌,两个清心寡欲的人一路北上,在大西北的天寒地冻里走走停停。 叶子出生在N城,是个孤儿,姨妈还没给她交完高一的学费就下岗了。辍学后她在酒吧刷盘子,可小小的屋顶哪里困得住想远走高飞的鸟儿,她无时不刻都在盼着有朝一日攒够钱,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陈一舟刚问出那句话,自己都还没考虑清楚,她就干脆地答应了。 她总问起他的故事,比如哪里来的钱,为什么不回家。 他轻描淡写:“我是个私生子,出生没几年我妈就走了,外公一个人在家照顾他的花草树木,我没有爸爸,只有提款机……所以,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听得入神,好久以后回过神来,给他讲她的故事,一到冬天,N城市中心的湖面就会结冰,每年都有人在上面溜冰,场面无比壮观。而开春以后,漫山开遍鲜花,五颜六色的。 说完她戳了戳陈一舟:“你说我像你认识的一个人,是谁?你喜欢的人吗?” 陈一舟不理她,继续看着前方,不知过了多久,才语气不明地说:“很重要的人,比喜欢的人还重要。” 叶子在后座上笑得前仰后合:“那到底是什么——亲人?” 他没回答,不过语气算是默认了。 -3-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风景,一起飙车,一起唱到深夜,一起不醉不归。 春天万物复苏,舟车劳顿了这么久,即便是他也累了。 “这一年多跑了半个中国,仔细想想,真TM没意思。”天边云卷云舒,陈一舟把车停在麦田口,随处找了个田埂坐下。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子看:“你能不能猜出谁是她?” 叶子很快就从人群里指出了一个乖巧的小女孩。 “这么老的照片你都认得出?”他看着那张小学的毕业照忍俊不禁。照片里别说女大十八变的她,连他自己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她叫苏子寞,是从小就被家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小名是果果,因为从小就讨厌吃水果,初中时差点受我影响变成个小太妹……总之,是从很多年前开始,我就当作妹妹的人。” 叶子不以为然:“拉倒吧!你们这些男生四处留情,感情没那么深的便戏称为‘妹妹’,好笑不好笑?”说完对着天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陈一舟,你也累了吗?我有点疲于每天风餐露宿了。” 话音未落,陈一舟的手机响起。 从区号便可辨认出这是G市打来的电话,他犹豫着接或不接,电话却一直没完没了响个不停。 是家里的老邻居打来的:“一舟吗?你外公病倒了,你在哪?” 他掐了电话站起来走向摩托,戴上头盔,一路都没有回头。 最后一刻,他转过头来看着叶子:“我要回家了,去那里不用风餐露宿,这次你还要跟我走吗?” 在那个夏天,苏子寞在身后这么看着他,他说的却是:“你留在这里,不要跟来了。” 叶子拍拍屁股追上来:“陈一舟啊,我是叶子,你是一舟,我们和在一起,就是一叶扁舟!” 他发动马达,想起来小学入学的自我介绍,他说:“大家好,我叫陈一舟,耳东陈,一叶扁舟的一舟。”因为引用了一个成语而引起了全班小孩的色变。 最开始你注意她是因为她像一个人,可渐渐的,她就成了独立于回忆中那个人的存在。 -4- 小学一年级,他是班里的捣蛋鬼,她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同学们口中的“班长”,他们没有任何的交集。他在她眼里是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她对他而言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病。 三年级的时候,陈一舟已经征服了全年级男生成为当之无愧的“老大”,他带着自己的小跟班在小卖部买零食,耳朵里飘进了敏感的字眼。 邻班的男生在角落里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千万不要和其他人说,那个陈一舟啊,他妈妈是小三……” 说话的人话音未落,一个发疯般的身影就冲上去将他扑倒在地,身后那群人见状,也冲进去扭作一团。七八岁的小孩手无缚鸡之力,真正打起架来,爆发出的力量却很惊人。 -5- “听说我们班的人昨天在外面打架了,有谁看到了?”第二天的晨会,老师在讲台上踱步。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班长看到了,她当时就在小卖部里……” 苏子寞紧握双手坐在座位上,听见老师说:“班长,你把看到打架的人的名单写给我,这些人都要请家长。” 苏子寞是班上出了名的“不谙事理”,平时有同学忘交作业去求情,她从来没给过面子,每次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此话一出,那群人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可一向心高气傲的陈一舟放学后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她。 大扫除的同学们已经陆续撤离了,作为一个负责的班长,她每天都要留到最后来关灯。最后一排白炽灯被关上,教室落入昏暗中,陈一舟攒紧书包带,故作轻松地说道: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记我的名字。平时怎么样都由你,这一次要请家长……” “不可以。”她吓白了脸,双腿害怕得快要发抖,却还是维护着内心不容侵犯的正义,色厉内荏地说:“班长就是要一视同仁!我不能这么做。” “求求你了……外公最近心脏病又犯了,我不想让他难过。” 苏子寞从没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也没听他用这语气和人说过话。平时大摇大摆的陈一舟,什么时候求过人呢? “什么啊,外公来不了,不是有爸爸妈妈嘛。” 他身体不自然地晃了晃:“我没有妈妈,更没有爸爸。” 他站的位置刚好逆着光,午后的阳光慵懒和煦,照得他背脊金灿灿的。 苏子寞没有答应他,趁他不注意抱着书包逃走了,跑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时,她忽然停下来大喊:“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再给班级抹黑!” 她看起来一本正经,陈一舟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五放学,在学校后门的小坡上,邻班的男生团团围住了苏子寞。 就在她惊吓得快要哭出来时,陈一舟带着更多的人跑了过来。看着被吓得四散逃窜的人们,他举着她的手像是宣告主权般大声说:“看见了没有,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以后她是我妹,谁也不准动我的人!” 年幼的苏子寞看到他一脸自豪的表情,觉得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6- 小学一连着好多年,苏子寞包庇了陈一舟无数次。拍毕业照时,她笑脸灿烂地站在他身后,说:“我们初中会不会在一个班?如果在,我还当班长。” 他不置可否,却没想到,初中他们竟然又分到了一个班,而她也如自己所说那样再次当上了班长。 他喜欢吃校门口的炸酱面,她就在他翻墙出校的时候替他打掩护。他常去某块废弃的篮球场打球,她就一有空就去看他。 陈一舟交过许许多多的女朋友,每一个都像过眼云烟,不到一会儿就散了,只有她,从始至终都在他身边。 初三的六月,中考如临大敌。 第二天就将是学校组织的最后一次月考,陈一舟站在绝密试卷室的门外,小心翼翼地转开了门锁。就在那一刻,警报声大作,也是那一刻,苏子寞从远处飞奔过来,满脸慌张和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偷试卷?” “这里有监控,现在在上课,你快回去!”他深知大事不好,赶紧把她推开。 “我不走。”平时连瓶盖都拧不动的苏子寞突然有了莫大的力量,她眼神分外笃定,紧紧拽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走。 陈一舟人生第一次有了恐惧感:“你是不是傻?快中考了,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中吗?你以为这是你可以包庇的事吗?” 再多的言语都来不及,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隔壁的办公室里冲出来一群老师。 -7- 第一次,她和他一起站在思教处听候发落。 苏子寞想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可她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声出卖了她。她就是这样,明明做不到还要逞强。 陈一舟在秃头的教导主任面前面无表情:“老师,这个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翘课跑出来了,”主任端来一杯茶,杯面冒着丝丝热气,“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记过。” “是我威胁她的……你们可以看监控,她全程都没有参与!” “我只是好奇,都快要中考了,为什么要打这种无关紧要的考试卷的主意?” 他没有回答。 苏子寞的爸爸最终来思教处领走了她,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被老师从轻发落了,只是陈一舟劣迹斑斑,这一次不知道会怎样。 爸爸早在接到学校电话的那一刻就变了脸,他带上办公室的门,走了几步对她说:“你先走,你妈把车停在门口,我去一下厕所。” 他一直等到陈一舟拿着“自愿退学书”走出来,走廊上的声控灯被关门声叫醒。 “果果是个好孩子。”他说。 陈一舟点点头:“我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递给他一支烟,消失在了楼梯间的转角。 陈一舟发短信给她:“我没事,写篇保证书就好了,反正去学校也是混日子惹事,我就在家待着吧,好好备战,中考加油。” 他隐瞒了不参加中考的事情。最后一科考试的下午,他骑着摩托守在考场外,烈日炎炎,留了满背的汗水。 “你这是临阵脱逃!”苏子寞看到他一副必走的架势,开始手足无措。 “随便你怎么想,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看看。”他当着她的面取出手机卡扔掉,那一瞬间仿若隔世。 “你留在这里,不要跟来了。” -8- “后来呢?她考上一中没有?”叶子一路上嘴都消停不下来,她最爱听故事了。 春意盎然,公路旁的麦田里是一望无际的草绿。 陈一舟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那现在我们回G市,你会去找她吗?” 车突然加速,叶子在后座大惊失色,嗷嗷叫了几声后速度才有所减缓。陈一舟回过头来,板着个脸:“你话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偷试卷?” 他故技重施,吓得叶子赶紧闭了嘴。 医生说外公严重的不是病,是年龄,生老病死,没人逃得过。 他决定在这之前一直留在G市好好陪着他,除此之外哪都不去。筹了点钱,便和朋友盘了一家酒吧。 “你现在有一个还钱的机会,”他对叶子说,“酒吧缺驻唱歌手,你想去吗?”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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