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高山

4月，甘南草原上仍然是寒风刺骨，冰雪铺地。团一连为搜索叛匪已经连续行军半个多月了，没有一个人害怕艰苦，只是由于到现在还没碰上敌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焦急。

4月23日早晨，一连连长殷瑞福同志站在帐篷前面的草坪上，披着件半干半湿的大衣，向前方瞭望着。在他眼前尽是黄澄澄的枯草和戴着白帽的山峰，天阴沉沉的。“大概又要下雪了。瑞雪临门，但愿今天能交‘好运’，碰上一股叛匪。”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转身回到帐篷，认真检查着战士们出发前的准备。

战士们有的在整理武器弹药，收拾行装；有的蹲在灶前熟练地煽动着牛皮风箱在熬面糊糊汤。粮食已经不多了。那驮运粮食的牦牛队哪里跟得上部队的急进速度呢？这几天，同志们都是饿着肚子行军的，一个个疲惫不堪。殷连长多么想让同志们有一个短短的休息时间，好让大家生火烤干衣服、用热水泡泡脚，舒舒服服地吃顿饱饭。可是，不行，抓不到叛匪，寝食难安啊！

大家正喝着面糊汤，突然从远处传来两声枪响，接着又是“哒哒哒”的一连串机枪声。在这高原寂静的早晨，枪声是那么清脆。战士们心中一亮，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连长。殷连长和平常一样的镇静，只是眼神变得活跃起来。他立即发出准备出发的命令。随后，走到报话机跟前，拿起话筒说：“三号吗，请允许我们一连向枪响的方向靠拢。”战士们从连长脸上的喜悦表情知道他们的请求被首长批准了。

指导员姚广忠立即给部队作了简短动员。10多分钟后，一连就向枪响的方向出发了。

翻上一个山头，殷连长从望远镜里看见远处的敌人，一窝蜂地向东南逃窜。他放下望远镜，回头望望喘息未定的战士们，风趣地说：“喂，你们看，敌人被兄弟部队撵过来，大家不是早饭没吃饱吗?待会儿就让大家包顿‘饺子’吃，管你吃饱不要钱。”这句笑话逗得战士们喜笑颜开，劲头倍增。

我们的战士就是这样，只要听见枪响，只要看见敌人，再大的疲劳和疾苦也会烟消云散。殷连长这几天还正闹肚子，腿上更没劲，不过，他一点没表露出来。相反，行军当中，他不是帮这个战士扛枪，就是替那个战士背子弹。在他的行动影响下，战士们一个个都紧紧跟着他向敌人奔去。

下午3点多钟，殷连长带了一个排抢先赶到德可河畔。德可河宽约四、五十公尺，河深水急。河这面是一溜浅草山坡，而对面却是密密的丛林。殷连长他们在河这面草坡下刚一露头，河对岸就打过来几枪。敌人终究被我们追上啦。连长兴奋地大喊一声“打！”十班的重机枪就迅速抢占了射击位置，向对岸的敌人进行还击；两个步兵班也在重机枪两侧占领了阵地。霎时，轻重火器齐向敌人开火了。

正打得激烈时，殷连长忽见机枪哑了，他过来一看，射手负伤了，他抱起机枪使劲按住击发机，弹丸就像喷泉一样向顽抗的敌人射过去。战士们战斗热情非常高涨。

经过20多分钟的激战，对岸的枪声渐渐稀疏了下来。战士们在连长的指挥下，涉过水深齐胸的德可河，冲上对岸。敌人在林中丢下了一具具尸体和狼籍满地的物资，拼命地逃跑了。

我们的战士一个个都恨不得飞上前去，把敌人彻底消灭。天气越来越坏了，刺骨的北风像千万匹野马样在怒吼狂啸，雪花随着狂风乱舞。又追了约摸一个多小时，到了黄河边上。殷连长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队伍，追在最前面的8个同志一直跟着他，他大声喊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人民的好战士，快跟我来！”这一喊，同志们都加快了脚步。八班副班长孙忠臣、一排副排长周作清和下放干部李作恩（武威步校地形学教员）等9名勇士沿着黄河，顺着敌人马蹄印追去。殷连长心里想：虽然我们只有9个人，但是只要咬住敌人不放，还愁消灭不了他们！

追着追着，忽然李作恩一脚没踩踏实，扑通一声从崖上掉进河里，汹涌的河水一下就把他冲向下游。大家正飞快地跑去援救，只见他已经抓住了河里的一匹马。真是巧得很，李作恩得了救，还给我们提供了敌情：这马肯定是敌人战马掉下河的，马既然还没爬上岸，敌人无疑是刚从这里过去不久。想到快追上敌人了，大家心里一阵兴奋，自然而然地就加快了脚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追出多远，来到得仓龙娃地区，又是一片密林。孙忠臣从密林缝隙里看到了几匹马，还有人影活动，便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架上轻机枪。战士们也早早地成散开队形隐蔽接近敌人。殷连长习惯地把右手一挥，喊了声“打”。孙忠臣的轻机枪怒吼着，弹丸像暴雨样飞向敌人。这时，突然一颗弹丸从连长右手边飞过去，但他像没事一样，转身又到右边指挥战斗去了。

正打得激烈的时候，孙忠臣的机枪突然不响了。殷连长心里好生着急：以为机枪出了故障。他走去一看，原来是正在换弹盘。很快孙忠臣的机枪又清脆地叫了起来。等他跑到跟前，见孙忠臣脖子和左肩上都负了伤，便朝他喊一声“快下去！”然而孙忠臣就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抱着机枪狠命地射击。怎么能放下机枪呢？正是打得激烈的时候啊！孙忠臣正打得起劲，突然，觉得右臂发麻，两眼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歪到一边。趴在他侧面的李俨然马上爬上来抢救他，孙忠臣挣扎着说：“我能打，我能打！”声音是那么微弱。李俨然哪容他分辩，硬把他拖下来替他包扎。

愤怒的连长抱过孙忠臣的轻机枪，劈头盖脑地朝敌人猛扫过去，恨不得一下子把敌人消灭干净。

又是一阵激烈的战斗，敌阵中出现慌乱现象。连长估计敌人又要逃跑，便命令一排副排长周作清带3个人从左面去截击敌人；令李作恩带一个人顺黄河插到敌人后面去，堵住敌人退路。周作清和李作恩两人带着战士飞快地从左右两面包抄过去。李作恩两人刚跑到密林右后方，见20多个敌人已退了出来。李作恩迅速取出一颗手榴弹向敌群扔去。随着轰隆的爆炸声，他又取出另一颗手榴弹，三脚两步地窜到敌人跟前，大喊一声：“乌河拉么所！”（藏语：缴枪不杀）那群匪徒被第一颗手榴弹炸死了好几个，活着的早吓得丧魂失魄，见李作恩举着手榴弹又到了跟前，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举枪投降，里面还有一个遍体鳞伤的活佛哩。李作恩立即拿出急救包给他包扎好，那活佛不无感动地说“孕正其！孕正其”(谢谢！谢谢!）战斗结束后，连长指着李的前额说：“怎么这儿淌血了?”这时，他才觉得自己也负了点轻伤。

另一边，周作清带着战士正顺丛林左面搜索前进，忽然，他看见林边草丛中伸出几支枪管正指向他们。说时迟，那时快，周作清端起冲锋枪“哒哒哒”扫过去一梭子，只听林中一阵“哎哟”的呻吟和哇啦哇啦的叫喊，他立即喊话招降，8个敌人高举着双手出来缴枪了。后边部队已经陆续赶到。战士们逐渐逼近密林。周作清、李作恩带的小组继续把敌人的后路堵得严严密密。在前后夹击下，这股匪徒，除被打死的43名外，活着的79名全都当了俘虏。

一连的勇士们从早上7点多钟到下午五点多钟，翻越5座海拔多公尺的大山，涉过7条深沟和河流，追击60余华里，终于获得这次战斗的全胜。

战后，3次负重伤仍然坚持战斗的八班副班长孙忠臣荣立一等功；正确指挥、身先士卒的连长殷瑞福荣记二等功；勇敢、机智的李作恩荣记三等功。全连荣立集体三等功。

从组建到我团的前9年：

年11月，隶属新四军第六支队第二团；

年8月，隶属八路军第四纵队第5旅第14团；

年1月，隶属新四军四师第11旅第32团；

年6月，隶属新四军第11旅第三、四营（团撤销）；

年秋，恢复32团建制隶属32团；

年12月，隶属华中野战军第9纵队第75团；

年2月，隶属华东野战军第2纵队第5师第14团；

转隶到我团的44年：

年1月，原隶属于14团序列的第2连调第15团为第一连；

年1月，第15团编为第三野战军陆军第21军第62师第团。此后，一连一直在第团编成；

年10月，百万大裁军时，编为兰州军区守备师第二团第一连；

年10月，守备二团撤销后移交为宁夏军区独立步兵团第一连；

年4月，宁夏军区独立步兵团转隶21军。军改时以陆军第21集团军为基础，调整组建西部战区陆军第76集团军。我们的英雄一连现为76集团军合成摩化旅4营10连（连队由原宁夏军区独立团1连2连合编）。

内容选自《铁流万里》丛书之《转战西北》（新世纪出版社，作者史文章）、《一八六团史略》（作者王皇义）。特此鸣谢。

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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