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往事随风

文/雨亦奇（黑龙江）

“怎么又生气了？真像个孩子！”同桌那独有的一如往常的叹息声，让我感觉有些厌烦。我捂住耳朵，旁若无人地跑起来，同桌在后面追。追得越紧，我跑得越快，像极了脱缰的野马，在操场上横冲直撞。我感到周围的人在注视着我，我的脸火辣辣地热，汗水从面颊滑下，脚步却没有丝毫偷懒的意思。渐渐地，耳边另外一个喘息声淡了，周围安静下来，我庆幸自己再一次摆脱了那个“讨厌鬼”。直跑到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我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耳边竟又响起了同桌的呼哧声！“铃……”上课时间到了，我俩一前一后走进教室，老师的及时到来，暂时平息了这场争吵风波。可我的心里却好似翻江倒海，反复思量着刚才争吵的缘由和经过，幻想着我和同桌之间出现了一个大法官，评判着我和她之间的对与错。我是对的，是她错了！一定是这样的。我绞尽脑汁“替”法官编排着说辞，想象着如果法官允许同桌辩解，她会说出哪些对白，而我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战胜她。讲台上的那个兢兢业业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那个身影里蹦出的每一个字，被我毫不留情地屏蔽在了大脑之外。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直到被下课铃声振“醒”。起身拎着书包走出教室，我感到后背被焦灼和犹豫占满，那是同桌抛过来的目光。管不了那么多，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我气呼呼地冲回宿舍。新的一天到来，又一个崭新的开始，昨天的不快不知怎么地就烟消云散了，我和同桌又好成了一个人。可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又因为一点点小事开始了口舌之争。有那么一个词，叫做“欢喜冤家”，这个词放在我和同桌身上再合适不过。在外人眼里，我俩是公认的好姐妹，可自从上了高中，我俩每天的争吵就没断过，课间吵，放学吵；吵后和好，和好后再吵。每次争吵过之后，我的心情便久久不能平复。争吵的经过在我脑海中反复盘旋，久久挥之不去。现在想来，那些争吵，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但沉浸其中，却非要争出个你对我错。每一节课，我都像幽灵般在教室里坐着，脑子里一片混沌。浑浑噩噩度过了一个学期，终于熬到了期末考试。那天，我看着试卷上一个个陌生的数学符号、语文字词，顿时慌了神。考场上的我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用尽全力解剖卷子上那一张张陌生的嘴脸，结果却只能是乱写一通。还记得考完试回到宿舍，同学们热烈地讨论着解题方法，我插不进去话，又不愿这么轻易被打败，还自我安慰说，怎么着也能蒙对几十分吧？直到成绩发下来，我才发觉，自己竟败得彻彻底底，全班54个学生，成绩表上的我居然是最后一名！犹如五雷轰顶，一股股悲戚的电流从头顶划过，直侵入每一寸肌肤。从小到大，我始终是周围人眼里的“好学生”，那些艳羡的目光、那些企盼的心境，那个一直以来苦苦求索的美好未来，难道就这样化为泡影了吗？我不甘心，更不愿相信这个真实的噩梦。然而，现实却再一次给了我当头一棒。老师的电话打进了我的家，那间老妈一天24小时守着的不足20平方米的仓买店里，彻底浇灭了我企图隐瞒成绩的最后一丝幻想。电话的那一端，是老师的苦口婆心；电话的这一头，是老妈的恨铁不成钢。仓买店里，来买商品的邻居越来越多。老妈接电话，他们就一直在等，直到人多得店里站不下脚。那个曾经骄傲的我，那个曾经让邻居羡慕、教育自家孩子时口中常提到的“人家孩子”，人设彻底崩塌。一时间，我成了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末了，邻居们还不忘砸吧一下嘴，感慨一句，小时候学习挺好的呀，咋还越大越回旋呢？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故意剥光衣服推到街上供人观赏，却毫无招架之力。现实击垮了我，我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掩饰表面的难堪。终于，难熬的另一个学期过去了，高二分文理科班，我故意瞄着同桌，她选择继续学习理科，我就选择学文科。分班那天，同桌跑过来质问，不是说好高中要做3年同桌吗，怎么选择文科了？我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却发现一向口齿伶俐的我竟选不出一个字来作答，只能逃也似地跑进了自己的新教室。新的环境、大多数陌生的同学，仿佛把我带入了一个新世界。在这个新世界里，我找到了新的同伴，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快乐、一起成长。唯一遗憾的是，数学成了我的死穴。高中一年级的课业基础没打好，在老师层级递进的讲解中，落下的那些功课，始终不肯走进我的脑海。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回想着曾经的过往，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也许是当年的我太过任性，不该整天沉浸在喋喋不休的争吵中；也许是当年的我太过感情用事，不该用力过猛抱住一棵本不属于自己的大树不肯放手。高考中，尽管我的文科成绩对总分有了一点弥补，但如果我的数学分数再高些，也许结果会更好。车尔尼雪夫斯基说，既然太阳上也有黑点，“人世间的事情”就不可能没有缺陷。我不想把这个结果归咎于是谁的过错，权当是我的人生中必然经历的一课，那曾经的青葱岁月，那难以抹去的一丝嫩绿，让我变得愈加理性和成熟。从那以后，我更加珍惜身边能合得来的人，也把这些能合得来的人作为朋友相处，有时也会发现有些人不值得深交，便莞尔一笑、悄然放手，不再纠结得失成败。毕竟，人的这一生中，能够遇见的人中，会打招呼的有人，会变得熟悉的有人，能够彼此亲近的也只有人。世上的每一个人，性格不同、追求不同、境遇不同，人生观、价值观更是千差万别。华特?迪士尼说，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我们可以选择快乐。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是要靠缘分。看淡，随缘，把感情付诸于值得的人身上，我发现，我的人生变得愈加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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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雨亦奇，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人。大学时就读于中文系，具有较为深厚的文字功底，喜欢阅读、看电影、写作，对人对事有着独到的见解。

《作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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