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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我国列车电业的老职工,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我有幸参加了著名中外的抗美援朝战争;并且在执行那次艰巨的任务中,我们冒着美国鬼子飞机的狂轰滥炸,克服了种种艰难险阻,最终胜利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抗美援朝列车发电任务。

●神秘任务

记得那是一九五〇年八、九月份的一天,当时我在山西大同工程队的工地工作。上级通知我,参加了由当时军代表张惠民同志主持召开的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共有三十二人。

会上,张惠民同志郑重地宣布:“现在华北电管局要抽调我们这三十二人到工作最艰苦的地方去,具体是什么任务等去了局里再通知。可能到边远地方工作,也可能去搞技术攻关,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当时由于任务紧急,又具有高度的保密性,大家谁都不知道是执行抗美援朝任务,但都一致服从命令。

我们三十二个人,从大同出发来,到北京华北电管局等候任务。

大概等了一个月时间,终于接到了上级通知,让我们到无锡电厂拆卸列车电站。

●组装列电

到达无锡后,由于当地拆迁和其它有关工作没做好等因素,结果在无锡住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由当地人自己拆了。

我们这些人,一部分被调往上海搞疏散工作,其中便有我。那时,我才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为抗美援朝战争而搞列车发电的。

我在上海搞疏散的主要任务,是运输发电设备。到年底,我便由上海押车到天津新港,继而转回到石家庄电厂。

一九五一年初,无锡发电机组拆卸完毕,送到了石家庄进行改组安装。八、九月份,安装试车结束。因当时没有任务,我们就地学习待命。

当时,我们所组建的电站,是我国第一个列车电站,又是担负着抗美援朝的艰巨任务,为了保密,对外代号叫五〇工程队。

上级还专门为我们配备了一个警卫班,负责列车电站的武装保卫任务。

第二年五月,工程队接到上级命令(据说是朱德总司令发布的),要调我们到丹东(当时称安东)发电参加抗美援朝。情况紧急,刻不容缓,我们五〇工程队一行三十余人从石家庄出发直奔丹东。

●惊过隧道

当时,我是列车押车负责人之一,也是列车电站锅炉负责人。

列车途经沈阳时,停留了将近一个星期。

因为,列车要在这里通过前方一个山洞隧道。由于山洞较低,我们的锅炉车厢超高,据当地铁路部门测量列车无法通过。

为此沈阳电业局技术处,与我方列车电站负责人召开了紧急会议商讨对策。我作为列车电站锅炉负责人,也参加了这次重要会议。

当时,根据技术处负责人介绍,由于山洞低,锅炉车厢超高,不能直接通过。

与会人员提出了各种解决方案,均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由于运送列车电站的任务十分紧急,当时许多同志提出,要把锅炉气包割下来,放倒后让列车通过山洞,对此我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说:“这套设备是快装机,气包泥鼓靠管路支撑,如果割断到丹东后不易组装,肯定会影响发电。”

当时只有一位姓戴的工程师支持我的意见,我俩都反对为过山洞而割掉锅炉气包的做法,于是提出了一个建议,先做个模型试验一下看是否能通过。

可是技术处的负责人说他们已经做了多次测量,根本无法通过。

辩论愈来愈激烈,倾向于割掉锅炉气包的人也愈来愈多,反对的只有我和那位姓戴的工程师。

我作为锅炉负责人,深知割掉气包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他们的做法只是考虑怎么过山洞,根本没考虑过去后怎么发电。

最后他们都要签字时,我只说了句:“如果将气包割掉,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安装发电的。”然后,我拒绝签字离开了会场。

记得当时工程队的高队长还追出来给我做工作,说:“我都答应签字了,你还怕什么?”

当时我说:“我是搞锅炉的,我要对我的工作负责,这样处理我交待不了。”

事后得知,那位戴工程师也反对割断锅炉气包,也没有签字便离开了会场。

在火车站,我遇到了戴工程师,还遇到了沈阳铁路局公务段的一位同志。说起这件事时,那位公务段同志的一番话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说:“你们这样研究讨论可不是八路军解决问题的作法,你们应该到山洞现场去实地考察,这样更符合实际。”

我和戴工程师商量后,把我们的意见再次反映到了电业局技术处。技术处的负责人最后同意了我们的意见,并派人带着工具和锅炉标高车与我们一起来到了山洞现场。

在列车车头的前面做了一个与列车发电设备高度相同的模型车,由列车车头推着模型车试探着向山洞缓缓开进,列车后面拖着发电设备。

我当时负责押车,并亲自趴在列车锅炉车上,手持电筒,全神贯注地盯着锅炉车的车顶部与山洞顶端的距离。

那时我心情特别紧张,生怕被山洞顶端挡住。铁路部门在铁道两侧每隔两米远,安排了一个观察指挥人员。他们手持小红旗和提灯,以便在出现意外时立即指挥停车。

当时负责开车的司机师傅技术很好,他把列车开得相当稳。

随着列车缓缓地移动,我亲眼看到了列车锅炉顶端与山洞隧道顶端相差只有四、五厘米的空隙,几乎擦着驶了过去。

山洞隧道终于落在了我的视线后面,这时我的双眼模糊了,悬着的心放下了,我听到了同志们热烈的欢呼声。

尽管我满脸布满了列车通过山洞时刮过来的黑烟灰尘,成了个“黑人”,却掩盖不住我喜悦兴奋的心情。

事隔多年后,每当我一想起这段经历时,都不禁对当时那位公务段同志所提的意见心存感激。是他的提醒,才使列车发电设备免遭拆毁,使列车平稳安全的到达了目的地,及时投入发电,保证了抗美援朝的电源供应。

●丹东供电

列车穿过了山洞隧道后,迎着东方的光芒,向着祖国的东北边疆,向着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中朝边境--丹东市奔驰而去。

丹东,位于我国东北中朝边境,距朝鲜国仅一江之隔,奔腾的鸭绿江水把中国和朝鲜紧密相连。鸭绿江大桥,见证了中朝两国悠久的历史,是中朝两国人民友好往来,互通有无的友谊桥梁。

当时,美国侵略朝鲜的战火,已经燃烧到了鸭绿江边。

遥望鸭绿江对岸,便是朝鲜的新义州市,美国的飞机在轰炸新义州市的同时,也经常把炸弹投向我国的丹东市。

由于丹东市是我国抗美援朝的最前线,中国人民志愿军和大批的抗美援朝物资,都是从丹东通过鸭绿江大桥开赴抗美援朝的战场。

丹东市和鸭绿江大桥,作为特殊的战略地位,自然成为美军的重点轰炸目标。

由于美国飞机的狂轰滥炸,丹东市已基本成为一片废墟。

我们到达丹东后,随处可见战争的创伤。

房屋被炸垮,工厂、水电等重要设施被炸毁,炸弹坑到处都是,城市千疮百孔。为了保证抗美援朝的用电需要,紧急恢复电力供应是当务之急。这项十分紧迫又十分重大的任务,历史性的落在了我们的肩上。

我们马不停蹄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列车电站的安置和筹备发电的准备工作中。当时的情况,既危险又艰苦。

我们冒着敌机的轰炸夜以继日地工作,与敌人抢时间,拼速度。

到了夜里,敌机还经常侵袭。他们在空中投下一颗颗照明弹,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然后敌轰炸机便向预定目标投放炸弹。

每到这种时刻,我军布置在江边的无数高射炮群,便向敌机发起猛烈炮火还击,打得敌机慌不择路,纷纷弃弹逃窜,也有的被打得空中开花。

我们将列车电站安置在距鸭绿江边仅四、五十米远的丹东纺织厂被炸毁的废墟上,用被炸毁且残破的厂房加以伪装进行隐蔽。

当时既没电又没水,我们便用鸭绿江水。

电站全体人员全部出动,大家或提水桶,或端脸盆,纷纷涌向鸭绿江边提取江水,形成了一条长龙似的取水大军。就这样,一桶桶,一盆盆的江水灌满了两台7.5吨的锅炉,然后再用劈柴点火燃炉发电。

幸亏过山洞时没把发电锅炉拆毁,而且得以保存完好,所以在短短的一周内我们便投入了并网发电,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激烈空战

记得在第一天发电,便遇上了敌机的入侵。

当时,我们刚把列车电站的锅炉装满水,把炉膛添满了劈柴,正准备点火燃炉时,突然响起了空袭警报。随后,大批的敌机便飞临朝鲜新义州市上空。

因朝鲜的新义州市离我们只有一江之隔,看得非常清楚,虽然当时正值黑夜,敌机投放了许多照明弹,天空顿时亮如白昼,无数的炸弹从天而降。

敌人越是狂轰乱炸,越激发了我们对敌的斗志,我们虽不能跨马持枪与敌人正面交锋,但早一天发电就是对侵略者最有力的还击。

大家同仇敌忾,忘我工作,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了发电供电。

在后来发电的日子里,敌机的空袭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令我最为难忘的一次是一九五二年七、八月的一天。当时我们刚吃过午饭,正准备休息一下时,军代表突然通知我们,今天将有大批敌机来轰炸,让我们马上安排布置好当天的防空袭工作。

军代表还嘱咐我说:“今天来空袭的敌机多,除安排好值班人员坚持发电外,其他人员都要撤离隐蔽起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当我把值班人员和其他所有人员安排妥善后,我和同事吕文海正准备撤离时,便听到一片震耳欲聋的飞机轰鸣声。

随着声音向天空望去,只见朝鲜新义州上空黑压压全是飞机,由远而近,也就是一、两分种的时间,敌机便飞临我丹东上空。

与此同时,我人民空军战机也已冲上蓝天,对来犯之敌给以迎头痛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这是我亲临其境在最近距离所看到的最为激烈,最为精彩的一次空战,其场景之宏大,决战之残酷,令我永生难以忘怀。

我和吕文海就近躲进了一个防空洞里,进来后发现这个洞是一个只有进口没有出口的盲洞。这种防空洞最不安全,如果洞口被炸毁,堵在里面的人就很危险了。

我俩又跑出防空洞,一面躲避飞机轰炸一面寻找避身所,最后躲进了我军的高射炮掩体内,可以很清楚的观察敌机空袭情况。

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帽盔山山顶上,就是我军的一个指挥所。

指挥员大声而急促的指挥命令声,听得真真切切。

当时,我军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都朝着敌机万弹齐发,猛烈射击,炮弹壳从我们头上“嗖嗖”地飞过去,落在发电列车的顶棚上“当当”直响。

当敌机在朝鲜新义州上空时,就遇到了我空军战机的拦截,双方展开了空中格斗,空战进行的十分激烈。

敌机是由野马式战斗机和F-84型轰炸机群组成,大约有十几架。

野马式战斗机掩护,F-84轰炸机实施轰炸。F-84轰炸机除了携带重型常规炸弹外,还带有凝固汽油弹。这种炸弹爆炸后,可形成一片火海,对地面杀伤力很大。

我军的战斗机,是以米格式战斗机为主。当时我军出动的战斗机数量多于敌机数量一倍以上,以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来犯之敌。

在空中飞行时,敌机尾部喷出的是黑烟,而我军战斗机喷出的是白烟,再加上距离很近,比较好识别敌我飞机。

由于我军迎战的飞机多,且作战勇猛,眼见得一架架敌机被击中,或拖着浓浓的黑烟向下滑落;或垂直一头扎下地面;或在空中爆炸开花……

也有一些敌飞行员跳伞求生,只见一个个降落伞在空中漂浮,由小渐大,逐渐下落。我方部队的军车纷纷奔向降落地点,抓俘虏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次发生在丹东和朝鲜新义州上空的空战足足激战了半个多小时,是我看到的规模最大,参战飞机最多,空战时间最长的一场空中对决。虽然我军也损失了一些战机,但最终还是我英雄的人民空军打败了来犯之敌,取得了这场空战的胜利。

●感染病菌

我们除了经常冒着敌机炸弹、燃烧弹轰炸的危险,还经常冒着细菌弹的威胁。

灭绝人性的美国鬼子,在朝鲜和我国丹东投下了无数的细菌弹,利用生物细菌传播病菌病毒。当时在东北丹东寒冷的十一、十二月份里,到处可见飞舞着各种各样的蝴蝶、蚊虫,窜来窜去的老鼠等生物,无意间就有可能被传染上病菌病毒致人死亡。

我的同事李德队长当时就被感染上了可怕的大脑炎病毒,幸亏抢救及时才死里逃生。

那是六、七月份的一天,午饭后李德来到我们宿舍,他进门刚说了一句话,便突然顺着门框倒了下去。

同志们当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走过去一看,他四肢柔软,已经不醒人事。

大家当时都慌了,我赶紧到附近的军械所医务室请来苏联医生,经诊断是感染上了美军投放的细菌病毒,医院抢救。

于是我和其他同事把李德抬到车上,以最快的速度医院,经医生诊断是感染上了大脑炎病菌,病情十分危险,生命危在旦夕。

医院展开了紧急抢救,我们也组织了七个人的输血队伍,连续一个星期为他输血。北京华北电管局为此,也作出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救生命”的指示,经过三个月全力地抢救治疗,终于保住了李德的生命。

●突然掉闸

有一天,敌人飞机轰炸,满负荷运行的电站突然掉闸,甩掉了全部负荷。全电站的职工都为之一震,不知何处被飞机炸坏或发生了故障,大伙都急忙赶到现场检查各自的工作设备。

就在这里,军代表通知我们,停电原因是在空战中敌机副油箱砸在高压线上,致使停电,并指示我们继续保持空机运转,随时准备送电。停电原因查清后,我们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

乘着空机运转之时,立刻开始消除机电炉设备,在带负荷运行时出现的小缺陷。

●人工急救

我当时负责维修锅炉,正当忙于处理缺陷时,看见几个人抬着行军床走过来,原来是负责维修电气设备的贾占启同志在抢修线路时触电。

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静静地躺在行军床上被送往旁边的仓库,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急忙问道:“你们给他进行人工急救了吗?”

抬床的几位同志说:“没有”。

我接着说:“赶快给他用急救法”。

经我一提醒,大伙儿赶紧为他做人工急救法。数分钟后,贾占启同志慢慢苏醒过来,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看自己,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当人们告诉他所发生的事情后,他只说了声:“噢,原来是这样”。

他不顾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离开行军床,颇有些踉跄地向自己的工作岗位走去,就像那可怕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样。

在大家忙于消除缺陷约有2小时,军代表指示立即恢复正常供电。

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之所以还清晰地记着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贾占启同志表现出的为革命工作舍身忘死的精神。

他刚一醒过来,一没有找医生检查身体,二没有向领导汇报,也没进行休息,而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工作。这种精神,真是难能可贵。

●祖国忠诚

我们的列车电站,是专为抗美援朝而组装的。她是丹东市唯一的电源,其安全可靠度要求极高,如果疏忽造成停电,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每一位职工都意识到此项任务的艰巨程度,因此格外警惕,心中除了认真工作外,别无他念。

在抗美援朝列车发电的岁月里,我们就是这样生活、工作在敌机狂轰滥炸,空战时常发生,细菌战经常侵害的艰苦而危险的环境中。

我们以对祖国无限忠诚,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坚守在抗美援朝列车发电的阵地上,以实际行动贡献着我们每个人的青春,最终取得了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

●作者简介

赵桢祥,男,年6月出生,年9月参加革命工作,技师职称。

曾任第2列车电站锅炉车间主任,保定列电基地锅炉车间主任、检修车间主任,武汉列电基地第一车间主任,列车电业局锅炉制造厂厂长等职务。

年11月,离休。

(本文由保定列车电站基地周密提供,韩光辉根据作者口述整理)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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