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史籍对牧野大战的记载都比较简略。如《逸周书·克殷》是这样记述的，周军的战术是先由姜子牙率数百名精兵上前挑战，震慑商军并冲乱其阵脚，然后姬发亲率主力跟进冲杀，将对方的阵形彻底打乱，导致商军的崩溃。《史记·周本纪》载曰：“武王使师尚父与百夫致师，以大卒驰帝纣师”。《诗经·大雅·大明》描绘了姜子牙在牧野之战中的雄鹰一样的英武形象：“牧野洋洋(广阔)，檀车煌煌(鲜明)，驷马原(四匹战马)彭彭(强壮)。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辅佐)彼武王。”生动地描写出姜子牙在战场上和姬发相互配合，鹰扬飞击的精彩场面。史称姜子牙其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翁了，从战场上的勇猛表现来看，真让人难以置信。又曰：“殷商之旅，其会如林”。

西周联军离开分将池之后，兵分三路，渡河风雨兼程向牧野进军，对商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就是姜姜子牙的用兵之道。姬发采用了姜子牙的决策，命军急行不辍，提前一天，于癸亥日在牧野之地的今卫辉市会师。《尚书·大传》述曰：“武王伐纣，至于殷郊，士卒皆欢歌以待旦。”这时候，已是子夜时分。姬发下令扎营宿夜。因为是提前进入阵地，士卒们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所以群情振奋。“皆欢歌以待旦”。将士们兴奋地难以入眠，欢乐歌舞，以待天亮。这样一来，阵地虽在商郊，周军先到，就来了个反客为主，以逸待劳。《汉书·律历志》载曰：“庚申二月朔日也，四日癸亥，至牧野夜陈，甲子昧爽而合矣。”

《尚书·牧誓》里也说：“时甲子昧爽，王朝至于牧野。”就是说：帝辛五十二年正月甲子日的黎明时刻，武王率领军队来到了牧野黄土岗。

按断代工程述曰，这天为公元前年1月0日。旭日东升，霞光万道，牧野大地红妆素裹，分外妖娆。一场定乾坤的大战将在这里发生。

今卫辉市北广阔平坦的牧野大地上，三百辆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的战车组成小小的“一”字阵形，向北挺进。突然，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地平线上，只见刀枪戈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姜子牙定睛一看，正是纣王率领的乌合之众。

诸侯联军动用了战车，严阵以待。当时的战车有多种类型：有用于交战的，有用于攻城的，有用于运输的。用于交战的战车，每辆载甲士二十至三十人不等，士兵们分别手执强弩矛戟，专事攻占。

只见姜子牙站在四匹骏马拉着的一辆坚固的战车向前奔驰，正在指挥着战车，快速逼近商军阵线。战车的后面紧跟着一千名勇猛矫健的士兵，再后面跟着的是各路诸侯大军，如同猛虎添翼扑向商军。

走在商军前排的弓弩手在恶来的指挥下开始向周军放箭，几匹战马中箭悲嘶着倒在血泊中，不停地挣扎着，几辆战车失去平衡，歪到了一边。但大部分的战车仍不为所动，如飞鹰扑食一般，勇猛地冲向商军的旗帜之林中。商军弓弩手因为大多是临时拉来的战俘、囚徒、奴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箭法也不准，又无作战经验，看到周军战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疾速逼近，不知所措，手脚不停地哆嗦起来。眨眼功夫，就连周军胸口铠甲上的狰狞兽头都能够看见，商军更是六神无主，斗志全无，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立在战车上的联军武士们看见时机到了，姜子牙一声令下，开始放箭，战车本身在颠簸中前进，箭的瞄准率甚低，很难射准。但眼前密密麻麻的商军使得瞄准都成为多余，随便放上一箭，命中率也是百分之百。每放出去一箭下去就是一片惨叫哀嚎，魂飞魄散的商军士卒开始狼奔豕突，乱了方寸。商军的阵线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缺口。此时，姜子牙率领突击队冲入了商军之中，溅起一片血光，刹那间就被商人的优势兵力包围。离此不远的姬发不失时机，命令挥舞军旗，擂起战鼓，霎时间有一股战车以排山倒海之势发起了冲锋，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商军。联军方面又是一阵响彻云霄呐喊。尚未投入战斗的商军士兵们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商军前线被突破，出师不利。联军的战车迅速冲到面前，商军见状，有几个脑筋灵活的兵士猛然醒悟，回过神来，扭头就跑，其他商兵纷纷仿效。刹那间，十余万人如同潮水一般退去，身后是大举追击的联军车阵。

商军以优势兵力而迅速崩溃，根本原因当然在于士气低落，无心恋战。但直接的原因仍然是联军武器上的重大优势：三百多乘当时最先进的重要武器———战车首当其冲。而商军方面没有防御战车的本领，更没想到周国联军会使用战车，那么商兵只能靠步兵的阵列组成人墙抵挡快马重车的冲击，施用人海战术。其效果大概不会比今天用血肉之躯去挡坦克好多少。更何况商军大都是临时拉来的奴隶和战俘，大都没有接受过相应的军事训练，杂凑在一起，也不能有效配合。一战即败，结果可想而知。

在近距离格斗中，联军也占有很大的优势。考古发现，商人的甲胄是由一整块皮革制成，裹甲者转动困难；而周人的甲胄是由三部分钉成，彼此可以转动，要灵活方便一些。联军的甲胄优于商军，而且，很多商军的步兵还根本没有甲胄，随身的便装，更无其他防护设置，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失败才怪哩。更重要的是，周人使用了一种商人可能从来没有见过的轻兵器———剑。实际上，牧野之战是见于中国史籍的，剑的应用第一次，又是周国联军开创了使用剑先河。

据有关史料显示：剑出现于殷末周初，是从西亚通过游牧民族传入中国的。《克殷》载：在牧野之战取得胜利后，武王用“轻吕”击刺纣王的尸体，此“轻吕”古书释为“剑名”。周人出身戎狄，很容易掌握这种兵器，而文明程度较高的商人当时还没有接触到它。比起商人以刺为主的短戈，双面开刃的剑既可以砍刺也可以削劈，杀伤力要高得多，而且当时的剑都是短剑，用于近身格斗十分灵便。牧野之战中，剑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更使骁勇的周人如虎添翼，占有很大的优势。剑光纵横之下，缺乏甲胄护体的商军徒兵自然是血肉横飞，尸尸陈野，血流漂杵。流淌的鲜血与雨水融合一起，形成了牧野大地一片血红，连死者手中所执的棍棒也漂浮在血水上，交织成一幕可怖的景象。不过，这有点过分地夸张，难以置信。但可以理解，说明商军死伤惨重。战争是残酷的，肯定会死人的，并且也不会少，这是战争的规律。

七百多年后的孟子，忍不住惊呼道：“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周军将士早就想试试自己矛戈的锋利程度，怎么个试法，那还用说，杀人唄，联军将士都是热血沸腾，急不可待，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亲手逮住纣王昏君，立个头功。

姜子牙的战车冲在最前面，其它战车紧随其后。只听姜子牙高声喊道：“联军的勇士们，立功的机会到了，都跟我冲啊！替天行罚，天经地义，活捉纣王，扫平朝歌。”

姜子牙这么一喊，三百乘四匹骏马驾驶的战车像脱缰的野马，朝着商军横冲直撞，锐不可当。

商军士兵见这突如其来的新式武器，那里对付得了，全都吓蒙了，这些奴隶、战俘、囚犯有谁愿意送死啊！纷纷避开。能躲则躲，能藏则藏。

史载，纣王督使战俘、囚徒、奴隶充当炮灰，纣王还真多个心坎眼，对这帮奴役的士兵会放心吗？肯定不会。所以在出战前，让御林军在后面监督着。战俘、囚徒、奴隶编排在队伍前面，打头阵，充当替死鬼。这些人虽然地位低下，可也不是白痴。他们早就恨透了纣王，恨不得殷商早点灭亡。这些兵士中间，有相当一部分人早就听说岐周遍使仁义道德，礼贤下士，垒德积善。早就有心投靠。今日遇此机会，如同见了大救星一般，于是，他们佯装冲锋，心里却有另种打算。恶来见这些士兵还怪卖力，心里觉得甜滋滋的。殊不知这些替罪羊早就有反叛之心，正在寻找时机投周立功呢。

突然，商军数百名兵士却调转矛头向商军，反戈一击，并且加入了周国联军，引导周军一起杀向商军。紧接着，商军一片混乱，一批又一批的商军反戈，先锋官恶来一看，挥舞着矛戈意欲制止内部的反叛士兵。常言说，法不制众。这时候的恶来简直成了光杆司令，有谁还能与他一心，早已众叛亲离。再一看，周国联军越战越勇，一手难敌双拳，不如走为上策，于是，于是，恶来慌忙带领几十名小喽啰落荒而逃。

联军发起猛攻后，商军前方的步兵倒戈，反而攻打自己后方的军队。此事被后代儒家传为美谈，也被后人认为是武王的仁义感化了这些敌军，才会有商军的主动阵前起义。帝辛既然强迫这些奴隶和战俘上战场，也很有自知之明，为了确保能抵挡一阵子，自然会有亲信部队押送、防范他们反叛或逃跑。这些少量有忠心的近卫军，也是帝辛手中最后的底牌，精神支柱。然而前方的徒众在周军的强大冲击下慌不择路地往回跑，没跑多远，就遭到后方精兵的阻拦。好汉不敌人多，在人潮的冲击下，这些武士也阵脚不稳，乱了方寸。奴隶们为了逃命，加上被后面人潮推动，于是倒戈相向，乱打一气。再加上身后联军的战车、甲士、步兵一层层的进攻，纣王在土岗上看的一清二楚，仍旧鼓舞士气，耀武扬威，发号施令，可谁还听他的命令呢。纣王的最后一道阵线也守不住了，唯恐自身难保，不得不快马加鞭，逃离战场。

不堪一击的商军败兵纷纷逃亡，姜子牙在战车上看的清清楚楚，他命令：“十恶不赦的殷纣王就在前面的土岗上，勇敢的将士们，跟我向前冲啊！”

周国联军的将士们个个生龙活虎，所向披靡，蜂拥岗上。身在中军的姬发，急忙挥动着白旄，高喊：“西夷的勇士们，立功的时刻来到了，冲啊！”紧接着，左军的周公、毕公，右军的南宫括、召公，一起响应，驾驭着战车只向商军冲了过去。今卫辉市北的广袤牧野大地上，兵戈相交，喊声震天。一场鏖战，鬼哭狼嚎。

御驾亲征的殷纣王远远看见周国联军杀了过来，急忙下令：先锋军迅速出击，这些由战俘、囚徒、奴隶的先头军队，竟无动于衷。又命中锋军冲上前去！可是中锋军磨磨蹭蹭，一脚踩不死个蚂蚁，你说能打胜吗？最后一招，就是第三道令，令王牌部队御林军一边护驾，一边火速迎敌。

纣王使出了他得看家本领，自己的人身安全警卫部队，准备孤注一掷，意图挽回败局。御林军明知是送死，他们也没有种二亩人头，那个不怕死？只好佯装冲锋。纣王站在高岗上看得清楚：战俘、囚徒、奴隶已经是阵前反戈起义；中锋军作战不力；御林军支吾应付。整个商军是溃不成军，七零八乱。征讨东夷大军归期无望。纣王见状，胆战心惊。思想后果，殷商社稷将倾，羞愧难当。

姜子牙看的真切，纣王已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于是，亲率大军一路冲杀，直取纣王而来。姜子牙高喊：“冲上高岗，活捉纣王！”

纣王这时候已经是心如明镜，丢失江山，已成定局，死马也要当成活马医。带领亲随，杀出一条生路，逃回朝歌。

且说恶来见叛逆的商军自相残杀，气不打一处来，举起利刃像切西瓜一样劈掉了几个商兵脑袋，吓得跟随他的士兵才有所安分守己地跟着他。再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商兵尸体，遍地都是，他再也无心恋战，带着几十个贴身护兵打算临阵脱逃。

眼前的这一切，姜子牙在战车上看的一目了然，当机立断，命令南宫括带士兵追赶。“快去追赶贼首，莫让他回营！”南宫括带领周军得令穷追不舍，恶来如丧家之犬狼狈逃奔。忽然，商军旗帜进入他的视线，这真是人不该死有人救，像在大海里捡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喜不自禁，对随从说道：“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营寨，我们进得去营寨就平安无事了。再加快点步伐。”这句话还真起作用，疲惫的士兵霎时间有了使不完的劲，他怎能不心花怒放呢？

不大一会儿，恶来他们就来到了营寨门口，可是寨门紧闭，里面还有人晃动。恶来大声呼喊：“开门！开门！快开门！”恶来喊叫了大半天，也没人开门，更无人应声。恶来看看南边周国联军马上就追到了跟前，恶来与随从正要破门而入，突然，滚烫的开水泼向恶来和他的随从，开水把他们头上、身上烫成了燎泡，撕心裂肺地疼。不一会儿，又从寨里面投掷砖头瓦块，把恶来他们砸得头破血流，目不忍睹。本来恶来想进寨避险，却遭到这种非人的待遇，能不气愤吗？无名肝火瞬间升起，嘴里不停地骂道：“狗日的，你们办事这么短，好恶毒啊！老子在前方征战卖命，幸好死里逃生，你们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欲致我们于死地。将士们，一起动手砸开大门，冲进去！”说罢之后，挥舞着钺斧，没费多大功夫，就砸开了大门，恶来领着败将蜂拥而至。寨里的商军见状，有的立即从锅里舀出滚烫的开水往败兵身上泼，有的拾起砖块、石块乱投；还有的举起钺斧胡乱砍杀。败兵们奋起还击，拼命厮杀。

再说恶来进寨不成反遭毒手，损兵折将，他也差点丢掉性命，幸亏他的时运点好，杀出重围，冲出一条生路逃命而去。

姜子牙和姬发走上黄土岗（今卫辉市北），随后周公姬旦、召公姬奭、毕公高等相继登上黄土岗，他们向北望去，商兵丢下的死尸遍野皆是，他们个个脸上绽放着胜利的笑容。

姬发问姜姜子牙：“尚父，你看不消两个时辰，战斗结束，你看战况如何？”

姜子牙笑道：“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俱占，所以今天旗开得胜，一举成功，商军血流漂杵。”

姬发道：“今日牧野大战，我们胜利了，但是还没有生擒纣王，三军将士还要乘胜追击，一直打进纣王的老窝，活捉纣王，为我父兄报仇。”

姜子牙下令：“三军将士，火速追击，包围朝歌，活捉纣王！”不多时，号角齐鸣，鼓声震天，人声鼎沸，周国联军浩浩荡荡向朝歌进军。

日出三竿，牧野之战就结束了，接下来，就只是周军的追亡逐北了，进入朝歌城。《大明》的最后一句唱道：“肆伐大商，会朝清明。”意思是：快速地攻打大商，一个早上就平定了一切。

牧野大战，是一场旷古稀有的大战，商军号称十七万（也说七十万），而周国联军仅四万多人。姜子牙与姬发十分注重战术战法的运用，充分显示了姜子牙以其卓越的政治方略和天才地军事指挥才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为兴周灭商立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李志清，河南卫辉市太公镇太公泉村人，现为河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卫辉市政协文史研究员、卫辉市姜太公文化研究会会长，致力于太公文化研究和志书编纂。代表作有《情节是故事的生命》，编著书籍有《根在卫辉》《太公文化》《太公泉乡志》《姜太公的传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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