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迟和他的诗
北京中科白瘕风 https://baike.baidu.com/item/%E5%8C%97%E4%BA%AC%E4%B8%AD%E7%A7%91%E7%99%BD%E7%99%9C%E9%A3%8E%E5%8C%BB%E9%99%A2/9728824 尉迟迟是我同班同学,也是我曾经的朋友。多年以前我们在一所次重点高中读书。我现在还记得,他把学校称作是“荷尔摩利吉的集散中心”。他曾向我解释,“荷尔摩利吉”就是把荷尔蒙(hormone)和知识(knowledge)组合而成“Hormoledge”这一词的音译,在词典上查不到,是自创的。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没说话,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白天,我伏身于太阳背上,他微笑/照亮了惺忪的睡眼;夜里,我依偎在月亮怀中,她垂眼/抚平了心湖的涟漪。 这些天我闲来无事整理起过往的档案资料,无意间瞥见了这张纸条——它被夹在我的语文笔记本里已泛黄,上面的笔迹工整却略显局促。让我想起他来。 尉迟迟刚上学时个子不高有些胖,浑圆的肉鼻子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倒是脸白的透亮、头发乌黑而浓密。他住在我隔壁宿舍,常常能听见他在里面高谈阔论大声嬉笑,而出了门他的声音总会降八度,见面打声招呼会示以相当礼貌的微笑。这时候我跟他没什么交集,仅通过其面相判断他是个和善的人。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是在厕所里,他把好坑位让给我了。 宿舍楼一层有两间公共厕所,分别置于楼梯间平台的左右两侧。在这里大家都形成了一个共识,即左边的住户只去左边方便,右边的住户只去右边方便,两边互不干扰。这就导致了有时候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厕所里有四个半旱式的坑位,由一条长方形的便槽串联起来,两端有挡墙起间隔作用。顶头坑位面前的墙上挂着一个水箱,水箱下伸出一根管子悬至槽底;末尾坑位下开了个足有头大的洞,洞底与一旁的下水管道相接。每当水箱蓄水达到阈值闸口便会松动,里面的水“轰隆隆”地奔腾而出,把污秽之物通过洞口冲进下水管。中间两个坑位倒无大碍,头坑由于出水好似脱缰野马蹲在这里会湿了裤子,尾坑的洞口会因冲劲过大而呈喷泉式的“倒灌”,不到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在此方便。 我和他碰见时,他微笑着把中间的让给了我。尉迟迟在头坑里遭受冲刷时,义愤填膺道:“啊,雀子!你被海浪摧残了双翼,呼啸的寒风让脊背咯咯作响。”尉迟迟在尾坑感受喷泉时,低身沉吟道:“白亮的蜜桃染上泥泞,它的眼睛不得不凝望深渊/深渊,为何你总在狰笑?”我实在于心不忍,对他说,趁还没结束咱俩换个位吧?他边用手纸擦拭身体边回答,没事我感觉好多了。后来尉迟迟告诉我说,他找宿管大妈反映过厕所“不方便”的问题,希望能通过大妈再进一步反映给学校以改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瞎鸡巴操淡心,坑有问题又死不了人,搞好你的学习就是了”。 这位宿管大妈的嘴可能开过光,有一天同楼层的一位同学不知为何跳楼死了。那天夜里,尉迟迟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有个死人活了过来追着想跟他玩耍,吓出了他一身冷汗。尉迟迟十分惊恐地叫醒了酣睡的室友们,说他感到十分不妙,恐怕有事发生,可没人搭理他。次日清晨就突然放了假,同学们回家后才通过各种流言蜚语得知了消息。尉迟迟知晓后十分困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某种预知能力;同时又有些懊恼,倘若当时动静再闹大点,是不是就可以救那位同学一命呢?他的室友们知道后倒吸一口凉气,笃定尉迟迟这小子不是个常人,对他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返校后,换了一茬新的宿管大妈,宿舍里靠近窗口的栏板又给增加了几块,出事的那个宿舍也被封闭起来。大家都对那个宿舍敬而远之,甚至夜里去方便都要结伴同行,唯独尉迟迟路过那扇门时总要逗留一番,投之以十分惋惜的目光,嘴里还嘀咕着:“哀子之命薄矣,苍茫似流水......”自此,尉迟迟好像是受到冷落般,再也听不见他在宿舍里高八度的声音了。 我没想到这个小胖子能跑这么快——他在运动会上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为班级夺得第一名;我也没想到他五短身材下竟藏有如此浑厚的中音——他在放假前的班会上为大家高歌一曲博得满堂彩。尉迟迟成了红人,班主任随即赏给了他一个班长兼寝室长,并当众夸他“学习好,又能跑还能唱”,连室友们都开始一改态度表示亲近,熟悉的高谈阔论又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这段时间每每碰见尉迟迟,总能瞧见他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对我称兄道弟并邀请我放假了一起去打篮球。这样的热情我自然是无法拒绝,赴约的还有班上其他喜爱打球的男生——未曾想这为他日后被“弹劾”埋下了祸根。在他当上班长的第二周周六下午,他带着一群男生(包括我)跑到操场上打篮球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周六下午至晚上本是放假时间,但像我们这种“好班”的学生被强制要求自习半天,尉迟迟本应该坐在讲台上边自习边监督。班主任问,谁带的头?有个个高的男生说,我带的头。班主任说,不要打掩护。说罢点了其中几个个高的男生(包括我)回到座位,留下来的全是五短身材,尉迟迟排在头号低着头嘟囔了一句“是我带的”。班主任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臭骂,当场撤了他的职,并没收了凳子罚他站着听讲一个月,其他的五短们则全部座位往后调。下面有的同学在窃窃私语,有的在低声发笑,有的毫不在乎地看着热闹,有的则是做贼心虚。我属于做贼心虚的那几个,因为同样也参与了而免于处罚,我甚至还有些为尉迟迟感到不公,但迫于班主任的威严我不敢出声。尉迟迟很久以后学到了一个词,叫“捧杀”,他对我说,人们都喜欢看别人从天上掉下来,或出于嫉妒、或出于消遣、或出于特殊癖好,这与年龄无关。 有一丝阴郁挂在尉迟迟脸上,他此后选座位都选在最后一排,窝在角落啃着习题并无比期待分科考试,像是想要赶紧逃离一般。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分科考试中奇迹般地考了个榜眼,被某个理科班的班主任钦点纳入麾下并寄予厚望。我则平平淡淡地考完了这场试,又平平淡淡地被抽签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上。分科伊始的课上,班主任出了个稍有难度的题,点了尉迟迟在内的几个“拔头筹者”上去演板。其他几位稍作思考便做出了解答,只有尉迟迟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班主任给了足足5分钟仍不见他有任何尝试,感觉到了不对劲匆匆让他下去了。课毕尉迟迟被班主任带进了办公室谈话,自此他脸上的阴云更加浓重了。 我和尉迟迟正式成为朋友纯属一次偶然。我们的座位是按照考试名次依次进行选择的,那次我发挥失常成了倒数,而尉迟迟总是选在最后一排,我们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同桌。尉迟迟平时话不多,熟络后话匣子就打开了,还把他先前写的诗分享给我,笑着说,我自认为写的还不赖,你以后写作文时也许用的上。有几句我还蛮喜欢,有一句是:“在固定的角落里/忽地遁入梦境/醒时/眼前是月牙儿/微冷”;另一句是:“斑驳的外壳被剥开/只道是溏心未见/墨色的酱汁与翠绿的新芽/我若是只皮蛋/期以随之入梦”。 我调侃他,多愁善感的少年郎,竟如此伤怀!他倒满不在意,说,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写一写调剂一下呗。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是装的。那天临放假回家前的晚上,大家趁寝管熟睡后都在挑灯夜战赶作业,期以在假期没有负担的玩耍,尉迟迟敲开我宿舍的门让我陪他到楼道坐会儿。夜已经深了,我们坐在黏糊糊的台阶上,周围是黑黢黢的一片。他沉默了片刻,从校服兜里掏出两小瓶白酒说道,陪我喝点。我大吃一惊,你疯啦,不怕别人闻着味儿举报你。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包5块钱的烟说,那陪我抽一根。我更为抵触地说道,这还要不得些,被逮到留校察看都是轻的。他摇了摇头说,明天放假学生会都在赶作业,深更半夜寝管睡得跟死猪一样,抽这个空子哪有人管。说罢他便开始笨拙地边抽烟边喝酒,我看他有些反常,不免担心地问:“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放下酒瓶突然开始啜泣:“我又考砸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对他说:“不就是一次考试嘛,又不是高考,下次考回来就行了。” 他呜咽道:“你不知道......” 尉迟迟给我讲了他家里的事。他生下来就开始害病,他治好了他母亲又开始,母亲治好了他父亲又开始。几番折腾下来家里早已是欠债累累,周围的亲戚都借了个遍,父母能力有限一时间无力偿还,只叫人在家族里抬不起头来。二老把希望全寄托在儿子身上,得亏尉迟迟还读得一手好书,唯独提起学习成绩时他们脸上才恢复了光彩。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更不想让他们抬不起头。”他哭诉道。 “没事的,你一直都很优秀,这次只是偶然......”我有些心软了。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该怎么交代?” “你不跟他们说不就得了,争取下次考好再汇报。” “每次考完他们都会给班主任打电话询问情况,肯定会提起这件事。” 我有些疑惑地问他:“班主任跟你爸妈认识吗?”他告诉我,分科时被钦点进班的几个“年级前十”班主任都分别找过,让他们留下家长的联系方式并进行了沟通。后来班主任发现尉迟迟不是“这块料”后,就没主动跟他爸妈联系了。 尉迟迟擦了擦眼泪愠愠地说:“我跟爸妈说班主任早就不管我了,可他们不信。”我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他接着说:“他就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浪费了他抓阄的名额。” 我只得安慰他:“老师们大多是这样的,重心放在‘期望值’较高的学生身上。咱们之前的老班不也是这样?随他便吧,咱就只管自己的,不要多想啦。” 他气得猛嘬一口烟说道:“她是把重心全放在狗腿子和长得又高又瘦的人身上,这些人跟她儿子一个德行!”我顿时羞红了脸,只得拍拍他的背说道:“咱不提这个了,你消消气,消消气......”待到他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我思索了一番才对他讲:“我觉得你难受的真正原因是感觉被冷落了。我说的对吗?”他点了点头。“那你不妨换个方式,让老师器重你可以多去问他们问题,和同学搞好关系可以多和他们探讨问题,这样距离不就拉近了吗?”他问我:“有用吗?”我十分肯定地回答他:“可以试试!” 尉迟迟选座位时终于把自己挪到了人堆里了,没过多久他就和附近一位个子高挑的女生聊得火热。这也是情理之中,尉迟迟在枯燥乏味的学习之余喜欢拽几首诗,那女生则酷爱散文小说,两人在一起有许多相关话题可探讨。尉迟迟有一天突然十分激动地找到我说,我恋爱了。我说,是和许××吗?他笑了笑默认了。我调侃道,你俩若是抱在一起岂不像猴子爬树?他有些鄙夷地嗤笑,你懂个屁,咱俩是精神契合。我只得认输,好好好,你俩是灵魂伴侣,是我肤浅了好吧?但我得提醒你,可要隐蔽点别被发现了。他不以为意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所谓“妙计”就是他俩选座位时总会保持一定距离,中间隔着几个人,要么呈对角分布,要么为直线排列。休息之余两人也不做过多的眼神交流,偶尔会借着问问题说上几句话,主要的联络方式就是趁别人不注意塞纸条,活脱脱两个特工。尉迟迟曾把他写在纸条上的情诗给我看,读罢只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你是一首婉转悠扬的歌/音符透过指尖/跳动于我的心扉;你是一本恬静典雅的书卷/智慧绕过发梢/镌刻于我的眼眸;你更是一支娇而不艳的傲梅/当你的笑颜如一抹斜阳/我只想和你相拥,然后/在你耳边轻声呢喃/爱你,我也懂你。可惜好景不长,如此隐蔽的他们还是被发现了,连同着另外一对儿一起被点了名。那天晚自习铃声刚响,班主任一脸严肃地走进来说道;“张××,李××,你们俩出来。”全班一阵哗然——这俩尖子生的事咱们早就知道了,他们俩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在谈朋友。过了一会儿,班主任又进来说道:“尉迟迟,许××,你们俩也出来。”全班一阵愕然——他们俩啥时候搞到一起去啦,完全没想到啊,那个小胖子也会谈恋爱?班主任让这两对儿分别把家长叫过来共同协商解决,期以“和平分手”,那两个同意了,可尉迟迟死活不干。于是,那一对儿迫于家长的压力实行了名义上的分手,而私底下仍保持交往;尉迟迟和那个高个女生背了处分,调座位时被强行隔开十万八千里,还被人盯梢。时间长了,两人也就掰了。 尉迟迟又愁眉苦脸地回到了角落里,我跟他搭话:“叫你见父母就见呗,你看那两个私底下还不是黏在一起。说不定你爸妈还自豪这么早给找了个儿媳妇哩!”“我爸妈可不会这么想,”尉迟迟叹了口气,“再说人家是尖子,老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比不了。”我安慰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班上还有这么多活蹦乱跳的女生,你再发展一个呗。”他摇了摇头:“我现在是后悔。爸妈还是知道了这事,我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失望。就不该有这个念头,可是我又按捺不住。”我说:“这是人之常情,我听说班上除了你们还有好几对儿呢。学校这不让做,那不让干,总得有个调剂吧。”尉迟迟眼神突然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这些机会还是留给你吧,班上内线太多我没这本事消受,再说其他女生也不太爱搭理我......” 我本以为尉迟迟会一直消沉下去,事情竟有了转机。之前的化学老师因为身体出了大毛病不得不休养,替补了一位研究生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这位老师刚从大学出来还带有一些学生气息,虽是五短身材,但是其洋溢着的青春气息感染了我们,给我们带来了焕然一新的体验。第一堂课上她热情的介绍了自己,随后对台下说:“我把班上同学的名字都点一遍,点到谁就站起来,好让我认识认识。”点到尉迟迟时,她有些迟疑:“尉迟.....迟?尉迟迟,我没念错吧,是谁站起来我瞧一瞧。”尉迟迟怯怯地站了起来,说道:“是......是我。”她有些不解地问:“你这名字......”他满脸通红地回答:“鄙人复姓尉迟,单走一个迟字。爸妈觉得我生来有些迟钝,总比别人慢半拍,便赐此雅号。”老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哎呀我的妈呀,你真是太有才了。好了好了,我算认识你了,快坐下吧!”班上像炸开了锅,嬉笑声此起彼伏,我扭头看了看尉迟迟并给他伸了个大拇指,他咧开嘴冲我一笑。 待到成绩出来又需要调座位时,尉迟迟破天荒地选在靠近讲台的“门神位”上。同时,他也开始破天荒地一有空就往老师办公室跑,有时问数学题,有时问物理题,更多的是问化学题。当然,他的成绩也开始突飞猛进,只不过选座位时总是坚持当门神。我惊叹其变化之大,问他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主动了?他莞尔一笑说,这是荷尔摩利吉的作用。紧接着他解释说,荷尔摩利吉就充斥在我们身边,不信你闻。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可只闻到浓烈的汗臭味、花露水味以及隔壁厕所的骚臭味。我望着他不解地摇了摇头,他说,你要用一种诗人的心态去体会,你看咱们桌子上堆得是什么?是书,即客观的知识;流淌在我们血液里并调节我们生理活动的是什么?是荷尔蒙,即主观的诉求。在这种干燥且内压过盛的环境下,二者产生了不可逆的氧化反应,产物即为荷尔摩利吉。我们则作为催化剂,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反应式上,等待着跟书和荷尔蒙融为一体,而最终回归本初。这就是求学的过程,荷尔摩利吉把我们浸泡在绝望中又赐予无上的希望。我听的一头雾水只得搪塞道,哪这么邪乎,我天天吸着荷尔摩利吉也没见得考个年级第一。尉迟迟哈哈大笑,摆着一副长辈的姿态对我说,唉,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自打我认识尉迟迟以来,这段时间他最为精神矍铄。天天教室办公室两头跑忙的不亦乐乎,还把自创的诗写进作文里让语文老师称赞不已,班上的同学也开始向他请教问题了。有一次我遇到不会的题去找他,只见他眉头紧皱,边思考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我过去用笔戳了他一下,他吓得打了个激灵,随即用两个胳膊把本子遮了起来。我调笑道,哟,在写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我生拉硬拽地抢夺,他经不住我的执拗还是妥协了。我拿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 “流水兮焉流?木上鸟啁啾。 依依兮佳人,月下花满楼。 余嗟兮怅惘,拂春却似秋。 已而兮飘摇,天涯行独舟。” 我心想这小子估计又有了情况。我问他说,你一活跃起来就又开始怀春了,说吧,看上了哪个小姑娘?尉迟迟脸红到了耳根,摆手忙说,没有的事,我一时兴起你可别想多了......此事后来也没了下文,我猜他是表白失败了。 尉迟迟是我见过最受外界因素影响的人,他的情绪波动有如天气更迭般阴晴不定。距高考只剩半年时,那位年轻的化学老师被调到下面去教高一了,之前的老师被叫了回来。所有的课程又都回归死板,再也听不见年轻老师那充满活力的笑声,再也体会不到她每天一换的着装带给我们的新鲜感,我们都感到很惋惜。尉迟迟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上课开始打瞌睡,日常训练也是心不在焉。老师们看他成绩下滑这么严重找他谈过话,一次两次仍不奏效就放之任之了。我找他谈心:“还在念着化学老师吗?我们都很喜欢她,可没办法这是学校的安排。别想啦,现在正是冲刺的关键时刻,加把劲呐!”他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地说:“冲个屁,再玩命地冲也不过成了指标。”我说:“指标就指标了,关我们什么事。有个好结果受益的还不是自己?”他反问:“考好了挂在墙上供人展览让你很开心是吗?”我有些生气:“那你不考虑考虑你的父母吗,说什么丧气话?”他十分焦躁地揉起了自己的头发,没再搭理我。本出于一片好心结果闹成这样,我只好悻悻地回到座位。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压力愈大愈会生出一些超脱于理性的想法。考前一个月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坐在我前排的女生。她扎着一根马尾辫,散发着淡淡清香,稍微一动这根尾巴就左右晃动地撩拨着我的眼睛。听说她喜爱文学,写作文也是一把好手,我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向尉迟迟讨一首情诗送给她。我说明来意后,尉迟迟打量了我一番,动笔写了四句: “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 遥闻卧似水,易透达春绿。” 我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某本小说里读到过。不一会儿我看出了端倪,埋怨他说:“你玩儿我呢!?我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说罢他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后面的一个月我再也没跟他说过话。 时间来到高考成绩出来后,我和几个同乡结伴搭车去学校模拟填报志愿,几个人考的马马虎虎都达到了预期,所以一路上聊得还挺畅快。其中一位老兄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尉迟迟和那位新来的化学老师有一腿。我惊讶地直呼不可能,他告诉我有几个爱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专门跟踪过他们,看见过他俩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吃饭喝咖啡,尉迟迟还在周六晚去了她的教室公寓......他还告诉我说,化学老师是主动提出下去教高一的,原因是他俩闹了矛盾分手了。 一到学校我就想当面问尉迟迟有没有这回事,可惜哪都找不着他,一打听才知晓他压根都没来。后来他退出了班级群聊,更换了手机号,我再也无法联系到他。 现如今学校历代光荣榜上仍有他的名字,他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仍然印在高考前事先拍好的毕业照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写不写诗。 .3.18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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