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锡全难忘,helliph
点击上方蓝字“凤凰城文学” 一键 跟平娘和杜主任打了一架。 阴历的七月中旬了,天一直没下雨,地里的棒子旱得像群饿得半死不活的孩子,参差不齐地站在那里,看上去蔫儿吧唧、面黄肌瘦,让人可怜。一天下午,跟平娘和一群妇女们在银子坡上的棒子地里拔草,她和常顺娘挨着,两人边干活边唠嗑。跟平娘说:“婶子,你看眼见着就快八月了,这棒槌子才鼓得算盘珠大,今年冬天怕是又没好日子过了。”常顺娘说:“可不咋的,本来人们就紧答应慢动弹出工不出力地混日子,把庄稼都耽误了,再遇上这大旱的年头,日子怎么好得了啊,我听说跟平爹上窑上挣钱去了,跟平也不上学去挣钱了,跟平那孩子心灵,不念书真可惜了。”跟平娘说:“跟平看到七海不上学到窑上拉砖挣钱,他就死活不想念书了,为这我没少骂他,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啊!我说人家七海家有地排车,再说人家有他姐姐和他拉,咱家又没有车,你又一个人怎么拉?可他却说他先到窑上干活挣钱,攒够了钱再买车拉砖。”跟平娘说着叹了口气。常顺娘说:“二平的病现在好点了吗?”跟平娘说:“还是那样,主要是咱没钱给他治,跟平就是老嚷着给他哥看病才没心念书的,跟平爹那个死聋子除了干点活又啥也不管。”常顺娘说:“这个家这些年多亏了你操扯啊!二平多好个孩子啊,都是杜……”她们正说着,几个妇女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叫她俩过去歇着,说队长早不知道溜到哪里打木轱辘油去了,他走了咱歇着。跟平娘答应说:“不了,我们俩再几下就把这两趟拔完了,也快散工了,还得回去做饭。”常顺娘小声说:“净是些捂着耳朵偷铃铛的聪明人,还不是自己糊弄自己!现在不干点,入了冬就知道锅是铁打的了。”见她俩不过来,听那边有个妇女还在阴阳怪气地揶揄说:“人家俩不愧是军属啊,就是觉悟高……” 人们一路说笑着散工回家。路上李书记骑着他那辆“大金鹿”和几个吃公家饭模样的人过来,看到放工的人们,他赶紧下了车子和大伙打招呼,人们也都主动和他打招呼。李书记是个瘦高个,四十多岁的样子,有些谢顶,穿着灰色的旧干部服,胸前戴着毛主席像章,自行车把上挂着个黑皮包。 李书记和跟平娘一路走着说话,他问了二平的病情,说得抓紧治,听到跟平不上学到窑上干活去了,李书记感慨地说,都是些好孩子,可惜让这个时代耽误了。听到跟平爹在烧窑,李书记提醒跟平娘说:“嫂子回去嘱咐我哥,烧窑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因为那窑修得太糟蛋了。” 说道今年的庄稼,跟平娘说:“李书记啊,咱这棒子要是能浇一遍水该多好啊,眼看都快旱煞了。”李书记兴奋地说:“我正是为这事出来的,现在韩墩河已经挖通,不久黄河水就能从咱公社经过,我已经跟上级请示,上级也已经批准,同意咱们引黄河水浇地,今天我到各村转了转,下一步我准备带领大家在公社范围开挖四横三纵七条沟渠,争取让全公社二十四个大队都能用上黄河水,彻底解决咱们没水浇地的历史。”跟平娘一听高兴地说:“有了黄河水,那我们不就能吃上玉米窝头了?”李书记信心满满地笑着说:“有了黄河水啊,不但玉米窝头,就是白面馍也让大伙吃个够,好日子就快到来了。”跟平娘一听高兴地站住拉了一下李书记的车架,说:“大兄弟,地里要是能使上黄河水,那你可是做了件造福子孙后代的大好事,功德无量啊,我先替大伙谢谢你。”李书记郑重地说:“嫂子你不用谢我,这些年看到大伙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我心里着急呀,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感到惭愧啊,让大伙过这样的烂日子我有责任啊!……”李书记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是啊,这位战争年代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公社书记,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即使在这样的动荡年代里,他也在用自己的最大能力尽量保护一些干部群众免受迫害,也在努力为群众的生产生活找出路。跟平娘说:“全国各地都一样,又不光咱们,快别太难过了,这些年大伙都知道你是和我们一条心啊,可大气候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办法啊?”他们又聊了些别的话题,跟平娘站住,笑笑说:“这就快到家了,你到家里坐坐喝碗水吧。”李书记说:“不了,晚上我还有个会,我走了,嫂子。”说着他骑上车,走出不远,李书记又回过头来对跟平娘说:“嫂子一定嘱咐我哥,窑上干活注意安全!”跟平娘说:“记下了。” 听了李书记的话,跟平娘心里有了希望,连走路都精神了。 已是立秋的节气,虽然夜里凉快些,可傍晚还是闷热的。跟平娘回家做饭,晚饭是地瓜干粉和苦苦菜蒸团子,蒸好后,她把二平找回家,打发二平吃了饭又吃了药躺下。跟平娘纳闷:跟腿儿哪里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下午三坏的妹妹小红叫她去剜菜,说西坡里的羊角菜可多了,跟腿儿就和小红出去了。眼看天都黑下来了,跟腿还不回来,跟平娘出去找孩子。 跟平娘刚出门,看到小红正急急忙忙向她跑来,小红告诉跟朋平娘说:“你快去看看吧,婶子,跟腿儿让杜主任扣在村西的大杨树下挨训呢!”跟平娘问:“为啥训她?”小红说:“杜主任在跟腿儿的菜篮子里翻出俩青棒子。” 跟平娘向大杨树下走去,看到杜主任还在训跟腿儿,跟腿儿吓得直哭,跟腿儿身旁篮子里的羊角菜撒了一地,篮子边上有两个带着皮的算盘珠粗细的青棒子。杜主任五十出头的样子,有点驼背,细瘦干巴,他戴顶黄帽子,穿着黄褂子,胸前戴着毛主席纪念章,他瞪着一双挺大的三角眼,白眼珠多黑眼珠少,两颗门牙向外呲着,高颧骨,尖下颏,他天生一张笑脸,即使怒火冲天也像在笑着,他的声音尖细,而且说话有颤音,跟腿儿平日最怕这种魔鬼的声音。 “老实交代!偷了几次了,嗯?是不是你娘叫你偷的?不说实话就带到你办公室关禁闭、游街,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农业生产,是偷盗,林副主席指示我们,对那些搞破坏活动和贪污偷盗的反动分子一定要“杀!杀!杀!杀出一个红彤彤的世界。”杜主任吼着,一只手有力地挥舞着。 跟腿儿听到杀字,吓得哭得更厉害了。 跟腿儿娘走向前去,一把推开杜主任,把撒了的羊角菜和那两个青棒子一起拾进篮子里,牵着跟腿就走 杜主任一瞪眼说:“别走,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她是破坏社会主义生产,是偷盗,你是纵容包庇是姑息养奸!对你们……” 跟腿娘一听站住了回过头来,冷笑一声说:“杜主任,你说这话,我倒要和你理论理论,我们孩子拿两个棒子,那是她饿的,你就说她是破坏社会主义生产,是偷盗,那从你们家六零的被窝里翻出那些钱又算什么?你说我纵容包庇姑息养奸,那你孩子偷盗公家的钱又算什么?” 一句话问得杜主任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吱唔了半天才说:“我我我,那是家教不严……” 跟腿儿娘又说:“好哇,别人家的孩子拿两个棒子就是破坏社会主义,你们家孩子偷了公家的钱就是家教不严,你这说的是个理吗,这不是只兴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杜主任一看说不过跟腿娘,就又转了话题,说:“六0年全村家家户户都饿死人,为什么偏偏你们家没有?你别以为自己做得妙,我就不知道。” 跟腿儿娘一听他说这个,干笑了两声,她说:“你的脸可真大,还好意思说人家,那时候全村家家户户饿死人,你家有吗?那三年全村男女老少都饿得直不起腰,家家没有添人口,唯独你家里添了个六零,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杜主任又被跟腿儿娘憋了个大窝脖,气得他满脸紫胀,嘴唇哆嗦,颤抖着声音说:“这这这,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跟腿儿娘也不理他,一手牵着跟腿儿,一手提着篮子,边走边说:“自己腚底下不干净还有嘴说人家,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时候,已经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社员,人们暗地里佩服跟平娘的勇敢。 杜主任看到春福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就没事找事冲他喊道:“你这个地主羔子站在那里干什么,你打算搞反革命复辟倒算吗?还不快滚回家去,小心晚上开你的批斗会……” 回到家里,跟平娘问跟腿为什么偷公家的玉米,跟腿儿哭着说:“我看到跟平哥在窑上干活太累了,他老吃菜团子,所以……跟腿娘一把把女儿抱在怀里,哭道:“我的孩儿啊!”
休息一下 请继续欣赏下集精彩 七
跟平和他爹挣了一点,又向舅舅借了点,终于凑够了置一辆地排车的钱。 跟平求春福帮他做车排子,春福说:“你家屋后那棵老槐树就足够做副排子的料,可是地排车的车轮轴现在不好买,据说滨州都没有卖的。”跟平问别人是怎么弄到的,春福说,我刚给七海做了辆排子,他说大伙的车轮轴都是托大庆找他的一个朋友花三十多块钱从天津买来的,大庆那个朋友是褚官村的,在天津一个厂子里工作。跟平说:“春福叔,不是我不相信大庆,他那个四类分子可是名符其实啊,整天游手好闲,东溜西逛,招摇撞骗,混吃混喝的,他能办正事吗?”少年老成的春福说:“我也看着他没正事,可那几根轴确确实实都是他给弄来的啊,你这个身板,也只能拉地排子,独轮车你办不了啊,你还是最好去找找他。” 晚上,跟平去找大庆。他知道大庆抽烟,就到了代销点上,狠了狠心,没有买五分一包的“勤俭”,而是买了一毛一包的“金鱼”。 大庆是个大鼻子大眼睛的瘦高个,留着油亮的背头,人看上去挺干净,就是说话有些气喘,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穿着件深灰色的洗得很干净的四个兜旧制服,衣服明显有些肥大晃荡,袖子挽着,细瘦的青筋暴起的腕子上戴着块银亮的手表,趿拉着凉鞋,凉鞋一只脚的袢带看来已经断了所以用布包着,脚上露着灰丝袜,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很有派头,不过他一直娶不上媳妇。他爹也是六0年饿死的,现在只有他娘俩过日子,住着三间小土屋,屋里除了两床破被褥,和几样吃饭的家伙,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关于大庆的身世有很多种说法:有的说他是东北人的种,因为有一年一个大个子贩参的东北佬曾经在他家住过,也有人说是他爹死后,他是他娘到胶东要饭的时候和一个胶东人相好的结果。上年纪的人都知道,大庆的模样性子和他饿死的爹根本不一样,他爹是矮小且老实木讷的。大庆却很会说话,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江湖范儿,走在外面谁也不会相信他住在三间小土屋里,他总说跟某某人是好兄弟,而这个人往往在乡亲们眼里是很有本事的,他总说他有大事要办,从不下地挣工分,整天不着家,大队把他列成四类分子,他还是那样,他总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队长也拿他没办法。大庆对跟平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做法和气魄很是赞扬了一番。他把“金鱼”装进兜里,说:“大兄弟,放心吧,这事包在哥身上,不过这事明天我还得和你家婶子说说,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第二天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大庆来到跟平家里。他向跟平娘先问了问大平的情况,又问了问二平的病,最后才说到跟平,他说:“跟平兄弟虽然年龄不大可有志气,我就佩服这号的,不过婶子,俺兄弟才那么点年纪就去拉砖,你也舍得!”跟平娘轻轻叹口气说:“这不都是让穷逼得吗!他哥,这车轮轴就托付给你了。” 大庆说:“没问题,他先向跟平娘介绍他和褚官村那个在天津工厂上班的人是怎么样的过命之交怎样的有求必应,说那人如何地有本事,又说村里谁谁谁总不相信他,可要不是他给他们进车来轴,他们到哪里去挣那一天三块钱去?一天三块,一个月就是九十,赶上李书记两个月工资了,还想什么呢?他说跟平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婶子放心,交给我三十八块钱不出一个月保准让兄弟拉上新地排挣大钱。”接着他又向跟平娘说起他走南闯北遇到的那些山南海北的人和事。 眼见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跟平娘见大庆还没有走的意思,就明白大庆是要在家里吃午饭了。跟平娘悄悄和跟平商量。跟平说:“既然他说的那么有把握,咱们不妨管他顿饭,只要他能早一天给咱把轴弄来比啥都强。”跟平娘说那你快去食品站称一斤肉,再到代销上打一斤地瓜干酒,我到你常顺奶奶家借二斤面,咱让他吃了饭再走,看跟平走出老远,她在后面还大声嘱咐:“别忘了,肉要肥的!” 猪肉炒白菜和白面烙饼的味道直往小跟腿的鼻子里钻,她在灶上帮娘烧火,不住地用舌头舔着嘴唇,娘说:“小馋猫等客人吃饱剩下都给你。”跟腿儿却说:“跟腿儿不吃,留着给哥哥吃。” 大庆自己喝了一斤酒,脸烧得像块红布,嘴里含浑不清地嘟囔着:“婶子做的白菜炒肉真香,真香……”跟平娘看着大庆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就嘱咐他说:“那三十八块钱掖好了,可千万别丢了。”大庆一边吹着酒气一边说:“没、没事,放心吧,婶子。” 春福很快就把车排子打好了,可是一连两三个月大庆都没有在村里出现,连她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跟平娘对常顺娘说,俺跟平辛辛苦苦挣的那三十八块钱看来是让大庆骗去花了,他是吓得不敢回来了,跟腿也跟着儿说:“还吃了俺的白菜炒肉和烙饼!”常顺娘宽慰说:“你也别太急,他不能单骗你吧,也许他在外面有什么事呢。” 一天晚上,跟腿儿和小伙伴们出来玩从大庆家门口经过时,听到屋里有说话声,跟腿儿便飞跑着告诉跟平。大庆被跟平堵在家里,没等跟平说话,大庆先笑着说:“大兄弟,等急了吧,那车轮轴三天以后就到,放心吧。”跟平说:“你要是敢骗我,可小心点。” 三天以后,大庆果然将车轮轴送到家里。他笑着对跟平娘说:“婶子,我要是再不把轴弄来,看来兄弟非揍我不可。我这三个月是出去会了个朋友,所以耽误了些日子,不然早把轴弄来了。那点小事算什么!”他又笑着招呼跟平:“快过来看看,巴巴的新呢,兄弟!” 地排车弄好了。 出门前,娘特意包的饺子,娘说出门吃饺子,脚脚高。饺子是白萝卜羊肉馅儿的,饺子皮儿是地瓜干粉掺点全麸面。娘对跟腿儿说:“你哥拉砖累,让他多吃点,他好有力气去挣钱,你吃俩菜团子再吃饺子。”跟腿儿高兴地说:“知道,娘,饺子都让哥吃。”饺子煮出来了,跟平让跟腿儿吃,说你不吃哥就不吃,跟平看着跟腿儿吃,他才吃了一碗说饱了。娘说:“吃那么一点怎么行?”跟平说:“饱了就是饱了,我还撒谎吗。”然后笑着对跟腿儿说:“剩下的都归你,使劲吃吧!不过别撑着。”跟平走了,娘看到锅里的菜团子不知什么时候少了四五个。跟平娘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我的好孩子啊! 七海告诉跟平:“地排车一定要装的前轻后重一点,这样才拉着轻松,送砖的路最难办的是韩墩河上谷家桥那段上坡和下坡路,上坡的时候不能直着上,要“Z”着上,那样才上得去,你一个人拉,一定要多走几个“Z”才行,上坡虽然很难,但下坡也不容易,下坡的时候一定要让车尾着地,用力抬起车把,让后面拖着地走,这样才不至于让排车失控飞下去伤着人,一定要记住。” 七海建议跟平第一趟少拉一百,可是跟平还是装满了四百。跟平爹把跟平送到村外的公路上,跟平就让爹回去了,因为爹还要烧窑。跟平回头看爹,爹冲儿子伸了伸大拇指,爹虽然不大说话,但几个儿子中,他最看好跟平,他喜欢小儿子的老练和倔强,他从儿子身上看到一种希望。 深秋的夜露冷风凉,天空里寒星点点,一轮弯月正在淡淡的云间穿行,路边的草丛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各种虫鸣,树上不时会腾地飞出一两只受惊的大鸟。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拉着装有四百块砖两千多斤重的排车,艰难的行走在通往小营的公路上,公路上除了早起的畜力车和人力车,只是偶尔才会看到一辆汽车过去。 跟平拉着车走了四五里已经累得浑身是汗、气喘嘘嘘,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歇脚,七海和他姐姐大荣走在前面,看到跟平没有上来,就回来要帮跟平拉,跟平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们走吧。”跟平想,不管多么艰难,他都要自己走完脚下这段路程。他拒绝了好朋友帮忙。 终于到了谷家桥的上坡路。跟平又在坡下喘息了一会,攒了攒力气,向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他感觉两手木木的,他看到手指和手心已经磨出好几个水泡,他用尽力气开始上坡,他按着七海说的,沿着“Z”形往上爬,每一次折回是最费力的,为防止车在折回的时候后溜,折回的速度必须非常快,不知折了几个来回,车子终于挪到了坡顶,跟平把车停住,扶着车把大口喘着气,心在嘭嘭嘭地跳,小腿上的肌肉在突突地颤抖,汗水模糊了眼睛,他定了定神,用衣襟擦了擦汗,手上的水泡已经被车把磨破,一动钻心地疼,他看到眼前有一段五十多米长的下坡,跟平想,只要下了这个坡,以后的路就好走了。然而这个坡并不好下。他虽然记住七海的嘱咐,忍着疼痛用力抬着车把让车尾拖地,可车子下到十多米的时候,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无法控制,他感到力不能支,感觉车子就要追上自己碾压过去,他想他必须赶紧躲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抬车把,然后迅速让到一边,他的右肩被车身刮蹭了一下,人重重地摔倒在公路上,车像脱缰的野马向坡下冲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跟平听到哗哗地流水声,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天已经蒙蒙亮,他摇了摇头,晃了晃膀子,伸了伸手指,感觉头肩膀和手都在疼,他确信自己还活着,不是在做梦,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躺在路边的草丛里,他闻见秋草的香味,他看见深秋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想,刚才自己一定是被摔昏了,他看到谷家桥下浑浊的黄河水正沿着韩墩河向北流着,两岸的杨柳树在深秋的早晨弥漫着一层烟雾,鸟儿们在树上叫着……他回头看到那边七海和他姐姐大荣正在把砖往他们的车上倒,自己的车歪在路边,砖撒了一地,一条车把已经折断。 原来七海和大荣看到跟平一直没有赶上来,七海就和姐姐商量:跟平第一次拉砖,身体肯定吃不消,让他在后面慢慢走吧,咱们快去送下再来帮他拉。他们赶回到谷家桥的时候,看到跟平的车一根车把折断歪在一边,砖也撒了一地,跟平躺在公路上一动不动,他们赶紧跑过去,一摸还有气,大荣说:“跟平可能是摔昏了,先把他抬到路边让他歇会,咱们把他的砖倒到咱的车上再说。” 跟平走到他姐弟俩跟前,说:“七海哥,刚才我没顶住……”大荣高兴地说:“哟,你醒了,现在觉得身上怎么样?你看你自己上下坡多危险啊。”跟平活动了一下手臂说:“你看,没事了。”然后他又对七海说:“七海哥,你告诉我下坡的那个办法不行,我想出了另一个办法,”七海问啥办法。跟平说:“如果在车轮后面和车架之间吊根横木,下坡的时候把横木拉起塞在车架和车轮之间,车速不就慢了吗?”七海说:“马车都是那样,这地排子,哪有安那玩意的?咱还是先把砖倒到我的车上送去,那事你回来跟春福说去。” 跟平在七海和大荣的帮助下把砖送去,他挣了三块钱。他要请七海和大荣吃包子,他们说不了,说你回去还得修车,以后再请吧。跟平只给他妹妹跟腿儿买了五个包子。 他回去先找春福修车,并提出在车上安装车闸的想法,春福仔细地反复揣摩了好一阵子,终于给他在车上装了一副既轻便又非常灵活的车闸,下坡的时候只需腾出只手摁住闸干,车子就会慢慢地下坡,轻松多了。 渐渐地跟平和七海拉得一样快。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宋锡全,70年生,黄河尾闾一个不懂文学的文学爱好者,偶有拙作见诸报端。 (向上滑动启阅) 作者往期作品回顾 难忘,……(1) 难忘,……(2) 难忘,……(3) 难忘,……(4-5) 宋锡全冬日二题 宋锡全回家过年 宋锡全父子恩仇 宋锡全雪(外三首) 宋锡全井场边那棵榆树 宋锡全清明 雨有多大 大能人的变迁 江南行 大美北宋赋 读书与人生 津二路 深入一粒麦子 家乡景家乡人 癞头和尚 我愿意 我愿意来陪他 那年,那斗麦子…… 惹祸的石头 故乡的春雨 宋锡全心怀敬畏 宋锡全秋思 宋锡全静静的白杨 宋锡全 由办公室的体重秤想到的 宋锡全黄河水芦花情 宋锡全黄河入海歌盛景 宋锡全黄盖的钉子精神 一个碗 宋锡全;铁骨忠义任萧萧 宋锡全走在深冬里 举报以后 宋锡全绝技(连载) 宋锡全绝技(连载二) 编辑:周花米粒儿图片:网络 欢迎光临 凤凰城文学 长按扫码和我做朋友 凤凰城文学编辑部: 顾问:鲁北荒原凭栏观海苍茫黄河口童心 法律顾问:扈荣华 主编:王霞 副主编:宋爱霞凤之舞 编辑:周花隋淳向吕媛媛 征稿要求:小说、诗歌、散文等作品均可,须积极向上,弘扬主旋律,不涉及政治和宗教问题。诗歌(组诗):不超过50行,其中,古体诗词须注意格律平仄,不合要求者不予刊发;散文、小说一般不超过字。必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欢迎自带插图和配乐。 稿件请用word附件形式发至fhcwenxue .白癜风怎么冶白癜风能除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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