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人的告白谢谢你倔犟的孩子
用影像展现那些众所周知和从未发觉的事物 老虎映像 TIGERIMAGE 纪录片拍摄特点是寻找,选择,捕捉。剧情更多的是创造。 ——纪录片导演/摄影师孙昆 文 鲲予图 摄影师张亮田林 二零一七年初秋。 我们从新疆北部的小县城出发,驱车一百五十公里,一路向西,来到天山北坡的一个小镇。 这一日,在小镇拍摄秋日里的丰收景象,而我们的镜头里却记录下了意外的影像。只是,摄影师镜头里的闯入者,让我们一行人离开小镇后的那一夜集体失眠了。 那一日,在取景地,我们笑了,哭了,又笑了,那一刻,我们的镜头里似乎只容得下他们。 我们将镜头对准他们,眼睛里是他们,镜头里是他们,心里还是他们。 01 中午时分,我们去田间取景。 车行驶在乡村的小道上,远远地看到一群在田间忙碌的人。 在地头停下车,扛着摄影器材,我们走进田地里。 渐渐走近,或许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有人抬头看向我们,我们笑着迎上去问候:“你好”。他们看向我们,一脸羞涩,更多的是茫然。我们笑着边向他们靠近边挥着手示好,想要表明我们的友善。他们也冲我们笑着,迎着光,可以看到一张张笑得很灿烂的脸,和我们一样友善的脸。 我和摄影师们走向一位笑出声的采摘者,她是一位老妈妈,从我们走进田地里笑着打第一声招呼起,她就一直对我们笑得很灿烂。我歪着头冲她笑,她也歪着头冲我笑,我笑出声来,她笑得更开心了,将手捧着脸,笑成了一朵花。我和她就这样对望着,笑着,慢慢走近。 站在她身旁,我伸出手说“你好”,她握着我的手回应声“你好”,很生涩的汉语,笑容依然很灿烂。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扮,虽然没有装着民族服饰,但从她的银饰品上看,我和摄影师猜测她是彝族。随后,我们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她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样子,岁月在她粗糙黝黑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掩不住她内心的快乐。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她很美,并非她长得好看,是她的笑感染了我,让我的眼睛移不开她的脸。 问候之后,我们开始和她交谈。可是,我们说什么,她只是笑着望着我,并不回答。 正在我准备起身去寻找下一个攀谈者时,她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位年轻人的声音。"我们是彝族……我是她儿子……她听不太懂汉语,也不会说……"他的汉语说得很生涩,好在他听得懂也会说,我们可以交谈。 我开始试着用最直接最简短的话和他交流,他不似自己的母亲那般开朗,他很羞涩,甚至是腼腆的,小心翼翼地,我说一句话,他会想很久,然后拘谨地看着我慢慢地回答,甚至有的发音要靠我们去揣测他要表达的意思。 就这样,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们了解到他和母亲来自大凉山,这块田地里的采摘者都来自那里。他的母亲,就是那位爱笑的彝族老妈妈已经六十三岁了,他二十多岁,已经结婚,有了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和两个女孩。他们是第二年来这里采摘,一天母子俩可以赚到三百多元,在这里待一个月左右。 我试着问了问这位年轻人的名字,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看着我,低头又想了想,又看着我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来。 我想了想,问他是不是用汉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点点头。 我说,用彝族话告诉我吧。 他说,你可能会不懂。 我说,不需要懂,只是想知道。 然后,他说出自己和母亲的名字,更确切地说是唱出来的,在我耳边响起的是喊山歌一样的名字。我望着他,跟着念出来,他听了听,竟嘴角上扬,这是我见到他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笑,或许是我把这山歌一样美好的名字念跑调了。 他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我跟着又念了一遍,接着他又说了一遍,显然我又念跑调了,然后,他又说了一遍我又跟着念了一遍,他看着我已经笑出声来,显然我还不在调上。当他再说一遍时,我便学着他的样子像唱山歌一样喊了起来,他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终于把这山歌一样美好的名字喊出来了。 一旁的彝族老妈妈早已笑得岔气了,她看着我,一只手抚着笑弯了的腰,一只手比划着。突然就好想听听彝族的山歌,我请彝族小伙唱一首山歌,他连忙摆摆手,我知道他又害羞了……我看向彝族老妈妈,她正看着我似乎明白我的心思。我对彝族小伙儿说,告诉老妈妈,我想学唱山歌,请她教我。 彝族老妈妈开唱了,竟是一句:“你好吗”,我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旁白的摄影师喊我“唱啊,这是在教你呢”,老妈妈歪着头看着我笑,我一时找不到调了,只能不好意思地说“再唱一遍”。 老妈妈又开唱了,这一次她唱的是彝族山歌,我跟着她唱起来,不能说是唱,只是跟着调子喊出声来,至于歌词是什么是没有听清楚的。她看着我笑了,似乎对我这个徒弟还算满意,又唱起来,我又跟着唱了。 当她唱第三句时,我没再跟着学了,只是笑着望着她,她也没再等我跟着唱,自己唱起来……彝族的山歌,原生态的唱法,不着任何的修饰,没有唱功,她就那样喊着唱着,我们竟也听得醉了。 老妈妈的歌声响起,我们安静下来,当她停下时,我们还沉醉在歌声里。 02 静静地,就在我们回味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两个三四岁模样的孩子向我们这边走来,离我们大约五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下了脚步,没有靠近,站在那里怯怯地望着我们。 我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但他们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依然怯怯地望着我们。 “给他们一些吃的”,我和摄影师说了声,跑向地头停车的方向,去拿食物。车里有我们在赶往拍摄地沿途路边的小店买的吃的,没顾得上吃午餐也没有吃饭的地方,买了些小面包和饼干还有萨琪玛,打算饿了时充饥。 我跑到车里拿上食物,准备返回摄影师拍摄的田地里。一个小女孩,五六岁的样子,手里拎着一个空水壶走过来,她身后两三米的距离跟着个两三岁的孩子,甩哒甩哒地走着。 我站在那里等着小女孩走近,但她却和我保持着距离,站在三米开外。 我拿出一个小面包朝她走去,她看着我竟向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更怯了,我站住了,笑着对她说“你过来,我给你吃的”,她望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开了。 这时,起初在小女孩身后跟着的那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我拿着小面包对着小不点儿晃了晃,又招招手,指指手中的面包,她明白过来了,向我走来,我弓着腰,拿面包的手伸向她走来的方向,站在那里等着她走近。走到伸手可以够到我手里的面包时,小不点儿站住了,她看着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是否给她,我赶紧往她跟前递了递手里的面包,她接过去,当我正想对她说点什么时,她已经转身向小女孩走去,走得很快,生怕我改变主意似的。 我又取出一个小面包,向一直看向我的小女孩招招手,她没有动,我想给她送过去,又想起她起初怕我似的向后退时怯怯的样子,就没再向她走去。这时,小不点儿已经走到小女孩身边,小女孩拉起她,看了看我,走开了。 我站在那里,望着她们向地头走去,将剩下的食物装进口袋里转身向田地里走去,那里还有孩子。 03 走到摄影师身边时,他们附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但孩子们并没有靠近,只是在附近看着摄影师,保持着大约三米远的距离。 我拿出一个小面包,向三个孩子中看起来稍大点的男孩伸出手,示意他来拿,有了之前那个小女孩的经历,我不再敢轻易向孩子们靠近,怕吓跑了他们。此时,摄影师的镜头正对着他。 但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小男孩看着我却不过来拿,眼神里不是羞涩和胆怯而是倔犟。我的心咯噔一下。没有再去勉强他。 我把面包递向他身边小一点的孩子,那孩子瞅瞅我,毫不胆怯地接过面包,我冲他笑笑,他也冲我笑笑。不错,很好的开始,我在心里想着。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面包递向另一个方向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孩,三四岁的样子,她是羞涩的,甚至是有些胆怯的,她一直盯着我手上的面包却不肯走过来拿。我知道她想要,只是她不敢来拿。 我弯下腰,拿着面包手伸向她,笑着慢慢地向她挪过去,她没有后退,站在原地等着我走向她,我心里有点儿喜悦,她似乎没那么怕我了,很好。 走到离她约一大步远的地方,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就一直看着她笑,她开始向我走过来,我有点儿开心了,终于,她走到我跟前了,我蹲下身子和她身高平齐,将手里的面包给她,她接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 我赶紧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面包来,找到撕开口子的位置,给她做了一个撕开的动作,她看看我然后学着我的动作将手里的面包包装袋撕开了,拿出面包,她笑了,还是很羞涩,看看我,看看面包,又看看我又看看面包,我张开嘴做了一个咬的动作,她拿起面包咬了下去。 我好开心,转身看看身后的摄影师,他们也笑着,就好像吃到面包的是我们一样,那么满足。 我起身,感觉到有目光的注视,不用看我知道是那个不肯拿面包的倔犟小男孩,我抬起头看向他,他也看着我,还是犟犟的眼神,犟犟的神情,下巴微抬,虽然是看着我,脸却是扭向另一边的。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他明白我是无恶意的,他完全可以收起小小的自尊心接受我给的面包时,不经意间我看到他看向身边孩子手中面包时渴望的眼神,我知道他也是想要的。 我向他走去,边走边掏口袋,我想给他一个小面包,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惊喜和期待,可是没有了,面包已经给完了。我又摸向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萨琪玛,比小面包大很多,我以为他会更加高兴,可是他没有。我递给他萨琪玛时,他竟然没有伸手拿,只是看向其他孩子手中的小面包,眼中有些失望。我心中有些不忍,冲着他笑,我比划着试图让他明白这个比小面包好吃,他得到的是比其他孩子更好的。可是,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面包,那个在他看来本该属于他的面包。 正在我因小男孩的拒绝感到难过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抱起小男孩身边的孩子,看到是我给了孩子吃的,说了声“谢谢”,依然是生涩的汉语。 我给他说,让那个小男孩接受我给的萨琪玛,他低头用彝族的语言给小男孩说着,时不时指着我和我手中的萨琪玛,但小男孩似乎并不想要。中年男人从我手中接过萨琪玛递到小男孩手上,他有些抗拒地将两只手搅在一起,就是不接。中年男人又说了些什么,小男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了,想告诉中年男人不要再勉强孩子了,可是这时他已经将萨琪玛塞进了小男孩手中。 中年男人告诉我,小男孩五岁了,是他的孩子,抱起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三岁。说完,他将抱起的孩子放下,转身去干活了。 我看着小男孩,他还是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那里,还在纠结着,手中拿着萨琪玛,低着头却不去看它。他的自尊让他不安,最终也让我不安起来。 我开始有点儿自责,我原本只是善意地想要去接近他,看起来却是做了件伤害他的事情。 看着小男孩,我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站在那里,想说一句能安慰这个孩子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像小男孩一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着,只是他低着头不看我,我却看着他。 这时,我听到拿面包的小女孩的声音,我看向她,是在和那个在地头遇到的胆怯小女孩说话。我已经开始在犹豫,是否还要把口袋里的吃的给她。 我看向那个在地头遇到的胆怯小女孩,她站在不远处,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我身旁吃面包的小女孩,眼神充满渴望。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饼干,递给身旁的小女孩,她接过来看看我,笑得很开心,我用余光看向远处的小女孩,她一直看着我们,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我不再犹豫,我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饼干,向身旁的小女孩指了指饼干,又指了指远处的小女孩。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开始向远处的小女孩喊话,我看到远处的小女孩笑了,我赶紧扬了扬手上的饼干,然后,我看到她放下已经装满水的水壶,向我走来,眼神里还是怯怯的,但她没有放慢向我走来的脚步。 我蹲下来,等她走过来,我想让她看到我的脸和我的眼睛,让她明白我是善意的,别怕。 走近我时,小女孩看着我没有犹豫就从我的手上拿起饼干,我迅速地又从口袋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她,她一愣,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抬起手,并没有急于去拿。我猜她是在确认我是不是会给她,看我没有缩回手,她才从我手上拿起饼干,她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没有胆怯了,很明亮的眸子。 小女孩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对她笑了笑,她竟然也冲着我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拿着两块饼干的小女孩走回放水壶的地方,又站着了,她没有离开,远远地看着我。 我又掏出一块饼干递给身边的小女孩,作为她将小伙伴喊来拿饼干的奖励,她很开心,边吃饼干边望着我笑。 04 我转身时,看到摄影师的镜头正对着那个倔犟的小男孩和他的弟弟,兄弟俩已经坐在了铺在地上的一块布上。小男孩手里拿着萨琪玛没有撕开,他低头看着一旁的弟弟吃面包,我们看着他。 我开始打量这个小男孩,突然心里一揪,他竟然是赤脚,地里不仅是坑坑洼洼的土疙瘩会硌脚,而且还有很多坚硬的植物杆子,很容易被划伤。我看向身边的摄影师,他显然早已察觉到了小男孩的赤脚,低声说:“你想说他光着脚吗”。我点点头,心里有些酸楚,开始理解小男孩的倔犟。 看着看着,他将手上的萨琪玛撕开掰了一小块给弟弟,然后吃起来。我和摄影师对望了一眼,摄影师说,其实他一直想吃,就是有点儿犟,可能是不好意思吧。 看着小男孩很仔细地吃着萨琪玛,我如释重负。 再看向小男孩时,他竟然也在看着我,他看向我的眼神似在感激,已没了旁的情绪。只是,我的心里却欢喜不起来。再抬眼看摄影师时,他的神情也有些黯淡了,转身对我说:“我拍的有点心里难受”,我看着何尝心里又不难受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饼干,向小男孩伸出手,弯下腰等他来拿。这次,他没有犹豫,起身走过来,接过我手上的饼干,我对他笑了笑,他没笑,只是歪着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瞅着我。我知道,他终于认可我们是善意的了。 05 我掏出口袋里剩下的所有饼干,准备分给这里所有的孩子。我递给小男孩一块,他冲我点点头,我不再刻意地去白癜风怎样治疗好北京治疗白癜风费用怎么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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