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且不说普洱，喝白茶的人钟爱荒野茶，安化黑茶也开始追山头、荒山料。诸多饮茶者心中，似乎越老越野的茶，就越让人着迷。

在陆羽的《茶经》里，开篇第一章就言“野者上，园者次”，且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意思是，向阳山坡林荫覆盖野生生长的茶树为佳。

面对愈来愈火的荒山茶，不禁想问，真有那么多荒山茶么？荒山茶就真如追捧者说的那么好么？

荒山与荒野茶的N种形态

先界定一下，荒山茶是指无人管理的茶，包括野生和野放。其实大部分荒山茶，是“野放”。即茶园荒废多年，茶与树杂生，成其荒山茶。茶果落地，可能又自然萌生出小野茶。

春天我基本在各个茶区浪，先看看各个形态的荒山茶。

年3月25日，福鼎白琳镇高山茶园的荒野茶，面积很小，零散分布。

年4月30日，在铁观音原产地安溪祥华东坑村，寻到抛荒几年的小片茶园。与台刈修剪得矮矮的茶园形成鲜明对比。这种茶在安溪茶区比例很小。顶上的叶子比侧枝不见阳光的叶子品质好。

在湖南江华，当地茶叶专家李端生带我们寻到无数野气十足的江华苦茶，它们是乔木，与云南大叶有亲戚关系。

喏，篇幅有限，安化的荒山茶图片往下放咯。

湖南的荒山茶，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多

其实最初，我对荒山茶也是心有疑虑。哪来那么多荒山茶。

结果，至少在湖南，经过各种实地探访，发现荒山茶比我想象中多得多。

长沙西二环边，桃花岭，葱郁的树林下全是荒山茶，有的也蹿起两三米高。你若高兴，都可以自采做点茶玩。

在安化，在溆浦，在沅陵，在江华，在很多县域，都有大量抛荒茶。从繁华城边，到僻远深山，都有如此大面积荒山茶，让人惊讶。

可以想象湖南当年，全省种茶面积之大，范围之广，产业下跌之猛。

这是年5月9日黄昏，安化芙蓉山脉区域，你看对面茂密的树林下，曾经都是茶园，一年干茶可千斤。手脚并用在山里钻，有明显高龄的大茶树，根部粗壮。也到处散长野生小茶苗。

部分荒山茶，被整理出来，砍掉了大部分树，它们与石裸露相伴，在陡峭的坡上。

年4月与5月，曾两次去安化南金、古楼乡等地。那是距离长沙七小时车程的角落，距离县城还有道弯。

在久违的木楼里酣睡，空气温润，那些被云雾笼罩的山里，随意停车插入山林，草蔓荆棘间，目光逮住一棵棵茶树。那么多，那么难采。

所见，几乎都叶子油润，叶脉间鼓鼓，摸起来特别丝滑。也有离路不远的茶树，被人们采狠了，奄奄的样子。

这是前几天安化芙蓉山的荒山叶子。左边是云台大叶，右边是柳条（品种名）。老师傅说，柳条做的茶也很好喝，我没喝过单柳条做的茶，只能想象。

荒山茶有个好处是，群体种多，品种不一。由此也茶叶不匀整，采摘难度高，制作难度高，尤其采它们做绿茶与红茶，叶底怎么也难如茶园茶那般匀齐好看，颜值不行。

荒山茶一定比茶园茶好吗？

总体而言，虽然市面上打着荒山之名的茶众多，我们不确定他们皆是。但理论上荒山茶的面积足够大。只是采摘难度大，也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吃得了这份苦。我见到人们爬到海拔米左右去采，路程约一小时，不熟练的年轻姑娘一天只采了3斤多鲜叶，只够做几两干茶。

为何要如此辛苦追逐荒山茶？

他们说——

我临时访问了几个与茶有关的人。

芙蓉山土生土长基本只做荒山茶的周鑫说，原叶而言，荒山茶比同时期茶园茶更油润软韧，喝起来，野生茶叶口感特别甘甜，香气非常馥郁。后期存放，野生茶润滑度非常好，甜度更甘甜，持久耐泡。

福鼎第一届“制茶大师”评比第一名获得者、制茶人吴志坚认为，荒野茶更贴近自然，拥有自然环境赋予她的气息。

茶友欧阳的回复是：从同一面积的产出来说，总的物质是有限的，茶园产量高于荒山，那意味着分配到每片茶上的物质会减少。虽然荒山茶未必就比茶园茶好，但荒山茶的安全性是重要的优势。

正在安化做黑茶耄耋之年的制茶前辈林睦华老爷子，从来都是非常严谨。他说荒山有好茶，但不代表荒山就是好茶，品质的好坏取决于整个生态环境。目前没人对荒山茶进行检测，只是没打农药就定义生态。它周边土壤环境若没做任何科学检测，比如重金属等等，也就不能轻易断言荒山茶安全。

刚从湘西荒山茶地制茶归来的湖南茶叶研究所晏资元老师也有同样严谨的表达。

他说，荒山茶不一定优于茶园茶，各有优缺。荒山茶一般（不是一定）是群体种，与当地的生态环境相适应，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地域风味。茶园茶以良种为主，品种特色明显。茶园大规模抛荒出现在年代，那时整个茶园的良种率不高。

整体而言抛荒茶园的的耐泡程度要优于茶园茶。没有修剪，采摘少，根系发达，所以在厚度方面要好一些。

我说——

对我而言，我很爱荒山茶的山林气息。不是规整茶园临时抛荒故意不修剪的那种假荒野，而是真正山林之间，茶与树已长久共生。在林间攀援，鼻间混杂着各种树与花果的清香，聆听溪水潺潺，野蛮地扒在树上啖红透的野樱桃等果子，这样的时刻，是真正人在草木间。

至于滋味，各山各味。比如芙蓉山的更清甜，古楼的也许就更草莽。它呈现出来的滋味变化万千，每次都让人很期待。如何对待这些有野性的叶子？制作工艺也造就了此后不同的风貌。

当然，荒山茶也有很贫瘠的茶，过于荫蔽的茶，或者底子好，却做坏的茶，皆不可一概而论。

我们不唯荒山。它不是高下之分，也有缺点，只是让喝茶的人多一些特色选择。品种优良、养护良好的生态茶园才是主流。

荒山茶的出现，犹如一匹野马掠过荒原。既撩人，又飘忽。有个性，不臣服。有惊喜，也许也有惊吓。

你能容纳所有么？

爱不爱它，听从你的直觉。

作者简介

张小溪，原名张湘辉，资深媒体人，湖南名牌周刊湖湘地理前主笔、主编。国内多家知名地理杂志特约撰稿人。茶频道产品顾问。近年遍访国内以及斯里兰卡等各大茶区，探寻原产地生态、工艺、茶人，志在去伪存真，传播正确的茶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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