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延安高飞原创散文：《心香一瓣祭父亲》

父亲病逝后，受疫情和手头写作耽搁，录像资料被记性不好的小年轻洗了。因为是熟人，也不好再多说。但在我心里却成了一道对父亲，包括对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交代的迈不过去的坎。然而，事已如此，一切已经不能挽回，也无法和不可能挽回。回过头来想，之所以导致如此结果，只有两点：一是疫情和忙于完成连载。二是归于自己一直以来觉得要写的，足以表达和能够令自己满意的祭父亲的文稿构思还不成熟。怕一旦动笔，忙碌之中线条不清晰，反而还不如等手头事处理完了，心静下来激情冲撞时再去完成，能释放宣泄出自己情绪，吐露自己真实感情。没想到，等来等去，最后竟然会是如此结果。伤心也罢，悔恨也罢，只能怨恨自己。

又是一年树叶黄，遍地秋草满地霜。人生与秋草一样，就是这么凄凉，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再想见也见不上了，再想叫他连累你，也连累不上了。现在想起来，最后悔的是还是那时太在意了两姨妹妹的那句：“我看了你们老人脖颈还直的硬硬的，你们做好长期准备，暂时个几年是没不下”的话，做以为像他说得，父亲不会很快离去。没想到，人没得那么快，说走就走了。

年，母亲去逝后的头一年春节，我将父亲接到交口河过年。看得出来，去前，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也很矛盾。我知道他是在担心那些年家里日子不得过，母亲护娘家，他两人经常吵架嚷嚷，自己出不了母亲的够，有气没处出，所以，常拿子女当出气圪筒，囊挆子女走的也不对，站得不对；吃得多了,少了，打我打得多，父子间变得逐渐疏远，生疏。怕到时去了我那，我会记恨他，对他不好，同时也担心去了妻子会不高兴。谁知，去后看到我两口子并没因为他来生气，饭熟了，妻子先端一碗递到他手里，反倒觉得我日子过得还太平，心里一下变得踏实。

过完年，临走时，他忽然没叫我名字，亲得唤我:“大儿，明年过年你早早点接我来。”说完，他还怕我会有变化，再次说道:“那咱们就说好了。”转眼到了第二年春节，我按他头年安顿时间去接他，也不知弟弟们有谁在他跟前说了什么，我去接他，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无论你我再怎么苦口婆心地相劝，无济于事，说什么也不跟我去。我知道他的性格，一旦自己拿定的主意，外人很难说服。

远的不说，就拿春上我买了两个猪蹄趁热给他送去，谁知，紧赶慢赶去，到养老院已是中午饭时，等我打开一次性饭盒，将猪蹄推给他时，他态度坚决的连一个不吃，止一个不吃。以至于到现在他人不在了，我还认为，那天我送去猪蹄，他之所以一口一个不吃，不是他不爱吃，而是心疼我花了钱，不愿意省去公家那顿饭食。这次接他和上次一样，看得出来他主意已定，没人再能说服他改变主意。无奈之下，我只好伤心的一个人，又下午乘延炼厂轿从延安返回。

作家莫言说过：“这个社会最终能够当上大官地做成大事发了大财的是少数人。而大多数的人，是在普通的岗位上勤勤恳恳的踏踏实实的一丝不苟的认真负责工作的劳动者。这样的人，才是支撑我们这个社会宝塔的最坚实的基座，他们虽然得不到万千粉丝的追捧，虽然得不到勋章和奖牌，虽然得不到在炫目的舞台上出彩机会，但是作为一个为社会，为他人，也为自己辛勤的劳动人，也是值得这个社会尊敬的平凡而了不起的人！”

一个人能力有大有小，在家庭中的地位，对儿女爱的方式有所不同，在子女脑海里留下的印象也不尽相同，不一定会完全对等。但是，作为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对等的。一个人的本事能力确实有大有小，作为子女不能苛求父母都能像你想象的那样，在社会上，在家庭，在孩子培养教育方面都有同样的能耐本事。大有大的作为，小有小的贡献。用父亲活得时办错了事，自己给自己辩解开脱常说的一句话，叫：“十个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齐么，谁能不犯点错误！”

父亲家道贫寒，从小要饭吃出身。虽然考虑问题简单，有时会轻信他人，失去主意。但他对人不存坏心。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亲戚六人，为了拉扯我们兄妹几个长大，跟母亲两个人没受少勤罪。本性善良，忍让性强的他，遇事没胆量，像陕北高原河湾里的柳树，善良二字固定了他做人的尺度。只有别人欺负伤害他，没有他欺负伤害别人。

家庭生活条件的不宽裕的，带给从小没上过一天学，不识一个字他的是一辈子忍辱负重省吃俭用。从小受苦受罪长大的他，到老都没改变了要饭吃习性。吃完饭要涮碗，将汤汤水水都涮地喝了。吃喝上不讲究，过日子也粗放，没计划，顶住什么吃什么。逮住小米顿顿小米，逮住洋芋顿顿洋芋。买东西没计划，逮住轰里轰隆就买回来一大堆。那年上，我探亲回来，怎看见本来就凌乱的家后窑里像山样面粉摞十几袋子，将本来就不大的脚地，夯的人都过不去。一问才知，原来人家山底下开粮店的诓他，说粮要涨价，信以为真的他，看见人家从车上卸面，一下就让人家给山上猱的送了十几袋子。结果是买回来吃不完，上顿面，下顿面，最后吃不完霉了，只好喂鸡。

台湾导演李宗盛说过：“若是你同意，天下的父亲多数平凡的可以，也就舍不得追根究底！”为此，我也曾说过，当今社会，没有一个老人，想到自己小年里受的那些罪，那些苦，为了把儿女们拉扯大，节衣缩食受的那些枉累，看到自己老了，儿女们认为自己成了他们的拖累，对自己的态度，说话的语气表情，一定寒心。可以说，不说是他们，换作我，如果看到这种情景，也不会不在心里恨自己含辛茹苦，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儿女，因为，他们亲眼看到和感受到了自己在儿女们眼里的多余，看到了他们在养老问题是对自己推诿嫌弃。

去冬今春各地，尤其是西安年前疫情形势复杂严峻，直到今天外地返回延安的人回来都要给社区一天一汇报。汇报行程，测体温。前几天单位打来电话，小区暖气改造这个月25日结束，催促我尽快回去。也正在这一无法托人料理之事，我这才冒着疫情风险回来，有时间在管道改完，利用这会在延安火车候车室等候晚点的D次回西安的机会，坐在座椅上埋头完成这篇“心香一瓣祭父亲”的短文。

作者简介：

高飞，曾用名高和平。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插过队，当过民小教师。年入铁路工作，干过列检，换过闸瓦，烧过锅炉，当过法官。为证明自己的爱好和价值，走出大巴山，早先搞过通讯报道。后因个人经历触痛，开始学习文学创作。作品散见《西部散文学会》、《今日头条》、《当代作家》《当代文艺》、《延安文学》和地市，路内报刊。创作有中篇小说《汉江在这拐了个弯》、《照顾好你哥》；连载《南窑则》、《山坡坡上开满了山丹丹花》《行走在秦巴汉水间》；散文《我们走在大路上》、《山远月愈明》、《小镇》、《驴友》、《蟠龙川》、《射它个海阔天宽圆溜溜》、《老沟的腊月》《列车行进在西延线》《山上那棵黢树》《额吉》等6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