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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受过七年教育,没有读过神学,终其一生靠着圣灵的带领服事,甘受贫苦,满有怜悯与爱,绝对持守圣经真理,高举基督,勇敢警诫教会与信徒,严厉批评宗派纷争,传讲末日信息……这样的人若不是神的真仆人,谁会是?————题记

第一部贫困交加的青少年时代(-)

目录作者序第一章诞生时的神秘迹象第二章他的第一个异象第三章贫穷与寒酸第四章无情地遭打第五章猎枪走火事故第六章致命的一击第七章逃往西部沙漠第八章随之而来的迹象第九章最后的机会第十章第一次信心的试炼第十一章被按立传讲超自然福音作者说明

作者序

我开始这项工程时,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我要如何切入一个少有先例的主题?威廉·玛利安?伯兰罕的生平故事有很多远远超出了正常人所经历的范畴,所以,很难在一本书有限的篇幅里把它摆平。我所切入的内容有其长处,也有局限性;从一开始,我就愿意与你们分享这两个点。在开始写传记之前,每个传记作家都必须做出某个决定。他是该用主题法还是用年代法来写书?该写给什么样的读者看?该用哪一种阅读理解水平去写?他的书该多长?什么样的事件该写进去?对每个事件该加入多少细节?该做多少分析?什么时候对事件只该描述而不该评论?这问题清单可一直列下去……我是用年代法来编纂这本传记;我感到,通过观察威廉·伯兰罕生命的一步步展开,可以得到很多顿悟。许多传记作家在文中始终保持现在时,分析并解释他们所描述的每个事件的未来意义。我不选择这么做,而是让故事中每个事件的真意保持它的隐秘性,直到时候到了才揭开,这时威廉·伯兰罕自己才明白它的意义。这就可以让读者顺着他所活出的生命了解他品格的发展,欣赏他是如何力争去了解他奇特生命中的意义。由于已经有了一些写威廉·伯兰罕的简短传记,所以我觉得,这部传记应该写得长一点,写得详细一点。我不想写得冗长乏味,所以,我就集中写故事的普通情节(其中充满超自然的奇遇),尽量做最少的分析。其结果是成为一本可读性很高的书。无论你是七年级学生还是大学教授,我想,每翻开一页,你都会发现自己还想多看。但是,这种努力也有它的瑕疵。因为这部传记像一本令人激动的小说流畅易懂,有些读者看得投入,可能会当成小说看,那就会酿成错误。书中每个事件都是发生过的事。许多故事都有详尽的记录,都是取材于大量的资料。我在研究中使用了报纸和杂志上的文章,书籍、照片、电影,以及那些亲自认识威廉·伯兰罕的人和那些目击到传记中所描述的某些超自然现象的人所做的见证。不过,我的大部分资料还是取材于威廉·伯兰罕本人的见证,贯穿于他在国内外十九年的事工,他的一千一百多篇讲道都录在磁带里。在大部分讲道中,他讲了许多有关他奇特经历的故事。很多时候,他谈到一些刚临到他的事,描述得很详细,包括其中的对话(要知道更多,请看本书后面的“作者说明”)。常常,威廉·伯兰罕甚至会讲到这些事件发生时“他是怎么想的”;这样一来,传记作家的梦想就实现了。这类资料很丰富,很详细,高度个人化;使我可以挑选用引人入胜的风格来写这部传记。我感到,书的内容没有佯装成很有学术性,这种取向的实力远远大过学术性。我的目标是:使你一直读下去,直到你更加认识我们这个世代其中一位最重要的公众人物,也是历来最伟大的人物之一。欧文·乔金森年

第一章出生时的神秘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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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生孩子,也不算太年轻嘛,”爱拉·伯兰罕喃喃自语道。她想给自己鼓鼓勇气:“瞧,我都准备好了。”

肚子又痛了;比以前更强烈,更明显了。爱拉感到肚子胀得难受,疼痛在加剧。她手捧着大肚子,呻吟道:“还不能,还不能生。要等查尔斯回家再生。”

汗珠从她额头上冒出来。她步履蹒跚地走过泥土地板,走到小木屋里位于简陋木门中间的唯一的窗子边。窗子没有玻璃,只有一块活动的木头遮板。白天,爱拉把它打开,晚上关起来。现在,它正开着。

“查尔斯,”她叫起来。她的喊叫声好像雾气蒸发,飘入肯塔基的密林中,从她那里扩散到四面八方,延伸到广阔的群山峻岭。她知道,离她最近的邻居也住在几英里以外,所以,爱拉觉得孤独极了。疼痛使她整个肚子绷得紧紧的,使她惶惶不安。“查尔斯!”她又叫起来:“查尔斯,你在哪儿?”然后,她的声音低沉下来,成了微弱的呜咽声:“快回来吧,我需要你!”

那天早上,查尔斯·伯兰罕拿到他做伐木工的工钱,就走进肯塔基州伯克斯维尔的城里,买了一条新工装裤。他说:“庆祝我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但什么事让他拖得这么久呢?他在小酒馆里被人截住了?如果是,这可不是他们结婚一年来第一次发生的事。但今天,查尔斯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吧?他知道他们的孩子随时都会生。

阵痛慢慢舒缓,爱拉已经精疲力尽了。她斜靠在粗糙的破门框上,望着落到正开始吐嫩芽的枫树和橡树后面的太阳。这是一九零九年四月。爱拉关上活动遮板时,打了个哆嗦。

小木屋里仅有的一丝光线是阳光透过粗糙的方木条从细缝里照进来的。纤细的光束慢慢地爬过餐桌,餐桌是自己用锯下来的树桩做的,桌腿由几根木条撑着,还有一块坐凳。在这个只有一间的十二英尺长的房间里,唯一的另一件家具,就是一张钉牢在一面墙上的很原始的床。爱拉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噗”地一声倒在干草垫上,把被单拉到下巴。她每动一下,头下的麦壳枕头就“唰唰”地响。房间暗下来,变黑了,这时,爱拉想起从前她在得克萨斯州帕里斯的家,不久前,她曾巴不得逃离那个家。去年,那个家简直让她受不了。但现在,从这个处境看,那个家还不算太差。

她叫爱拉?哈维,是在得克萨斯州长大的。她父亲是个猎手,捕猎能手,也是学校的老师。她母亲是纯正的彻罗基印第安人。爱拉是四个孩子中的老大,三年前,她母亲死于猩红热病。在这之前,她一直过着美好,无忧无虑的童年。当时,爱拉才十二岁,最小的弟弟才四岁。母亲干的家务活全都重重地落在爱拉肩上。

大约一年前,她在西部赛牛集会上遇到查尔斯·伯兰罕。查尔斯个头不高,英俊,黑色的卷发,肩膀宽大,有老练的西部牛仔本领,能够制服所有向他挑战的横冲直撞的野马。爱拉被他的魅力倾倒了。查尔斯十八岁,她十四岁,但感觉她会大几岁。那个时候,结婚似乎是个逃避看顾弟妹这苦差事的好途径。现在,她真纳闷,她是不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此时,她才十五岁,寄居在肯塔基州的山区,正怀着孩子;离她最近的医生也在四十英里以外,连叫个朋友来帮忙都叫不到。爱拉把头埋在枕头里,哭了起来。

查尔斯·伯兰罕天黑一个小时后才回到小木屋。当然,他喝了酒,但思维还不算太迟钝。他轻轻地推开门,免得吵醒可能在睡觉的年轻妻子。接着,查尔斯听到妻子的呻吟;他马上点亮松脂灯,把它放在水果罐的盖上。松脂灯燃烧时“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发出暗淡的光,冒了很多黑烟。由于小木屋是自然通风,烟就从椽子缝隙里抽走,穿过头顶上鱼鳞木瓦的缝隙飘走了。

“查尔斯,”爱拉虚弱地说:“今晚就会生了,去叫你妈妈来。”

查尔斯生了火,连忙赶去他母亲的小木屋。那个晚上很冷,天空晴朗,借着星光,很容易看清小路。一个小时后,他返回来,带着母亲和两个女邻居。

伯兰罕大妈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妇人,倔得像头牛。但一看到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正要生产,她的心也软了,就像滚烫的浣熊油软化靴子的皮一样(这不是说伯兰罕大妈自己曾穿过靴子,她一生中从未拥有过一双鞋子)。现在,她要处理这整个局面。她自己生了十七个孩子,她已经做好准备,给她毫无经验的媳妇当接生婆。她让查尔斯等在外面,他没有反对。他拿起一条毯子,钻进小木屋另一头的底下,上面是斜屋顶;就睡在碎木片和松树皮上面。查尔斯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威士忌,擦一擦瓶口,喝点酒让自己镇定。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接近黎明时,小木屋里越来越忙乱起来。查尔斯醒了。天刚破晓,东方的地平线渐渐明亮,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骂自己打了瞌睡,然后又很担心,因为孩子还没有生。出了什么事?也许他应该进屋去看看。他还没做好决定,就听到新生儿尖声的啼哭。小木屋的门打开了,有个女邻居喊道:“查尔斯·伯兰罕,是个男孩。”

查尔斯羞怯地拖着脚走进来,关上门。房间里能闻到餐桌上油灯冒出来的烟味。伯兰罕大妈清洗完婴儿,称了一下,有五磅重,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妈妈的手臂上。查尔斯站在床边,两手伸进他新买的工装裤裤兜里,紧张地看着这个在蠕动的、咕噜咕噜叫的小生命,那是他儿子。

爱拉说:“查尔斯,他有像你一样的蓝眼睛。”

查尔斯仔细看着那双小眼睛,但因光线晦暗,他看不清是什么颜色。“我们给他的前名起威廉,”他说:“中间名起玛利安。”

爱拉用舌头试着发音,“威廉……玛利安……伯兰罕。这听起来很有特色。他也可以叫比尔。查尔斯,我想,比尔也会有像你一样的卷发。你把活动遮板打开,我要好好看看他。”

那是一九零九年四月六日,星期二早上,刚刚过了五点。尽管太阳还没有升到地平线上,晨光却已经从木屋的板缝里透了进来。查尔斯推开活动遮板,吓得倒退了几步。有什么东西透过打开的窗户射了进来,是一道光,像一颗星,直径约有一英尺。

爱拉尖叫起来,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其他人也愣了,退到墙后面。这奇异的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然后停在床上,盘旋在新生母亲和新生儿的头上,发出黄绿色的光,它自身有生命在跳动。它停在那位置上还不到一分钟,并不长,但对小木屋里的人来说,足以使他们确定,他们实实在在看到了它。这火球离开时跟它进来时一样快,一阵旋风似地穿过椽子,从屋顶上出去了。

查尔斯瞪大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惊呆地抬头看着鱼鳞木瓦。忽然,一阵拍打翅膀的响声把他的注意力转到门上,一只鸽子落在开着的窗户的窗台上。这只雪白的鸽子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当它找到新生儿时,就翘起头,“咕咕”地叫了几声,飞走了。查尔斯盯着那小鸟看了一会儿,然后眼睛转到上面,看着屋顶。

有个邻居妇女自言自语:“哦,我还从未…”

另一个沉思着,说:“我不知道这小家伙将来会怎么样?”

那时,比尔·伯兰罕只有十五分钟大。

消息很快传到山里的乡亲们当中,说“山那边的那个新生儿头上有一道光”。有些人把它讹传为太阳光在镜子上的反射。但查尔斯和爱拉最清楚,因为他们小木屋里根本就没有镜子。再说,当时太阳也还没升起来。人们感到困惑不解。这道光有什么属灵的意义?查尔斯想要把这事忘掉,但爱拉不让他忘掉。她坚持说:“应该采取点行动,”最后,终于决定把孩子带到教会,奉献给神。一开始,查尔斯反对这个想法,但最终同意了,虽然他的让步有点损他的面子。现在,问题来了,他们要带他到哪里去奉献?

查尔斯·伯兰罕的祖先是很严谨的爱尔兰天主教徒。在爱拉这一边,哈维家也是爱尔兰天主教徒,但爱拉的母亲不是,她属于彻罗基印第安人。可是,查尔斯和爱拉俩都完全脱离了他们的天主教背景,也都没有任何正式的宗教信仰。照他们的意图,他们同意,最适合的教会就是最近的教会。

所以,比尔·伯兰罕两周大的时候,查尔斯和爱拉包着他,把他带到“负鼠王国”浸信会教堂去,每个星期天那里只有很少的人聚会;教堂是用粗原木建的,泥土的地板,凳子是用几块木板铺在几根倒放的树桩上做成的。“负鼠王国”浸信会教堂没有固定牧师。大多数的星期天,会众唱唱诗,然后读经文。但每两个月,有个巡回传道人会过来讲一堂道。今天,那个老传道人在那里。他为小威廉·玛利安·伯兰罕做了祷告,祈求神有一天使用这孩子,去事奉他。在此后的二十三年中,这是比尔·伯兰罕仅有的一次进教堂。

木材采运作业常常迫使查尔斯整周都得离开妻儿。一九零九年十月,一场大风雪使他困在离家很远的一处伐木营地里。爱拉,又怀了第二个孩子四个月,她担心她的生活用品要用光了。当柴火用光后,她就把粗麻袋捆在脚上,冒着刺骨的寒风,挣扎地穿过齐腰高的积雪,踩出一条路进了林子,砍一些幼树和枯枝,然后拖到小木屋来,怎么也得让她的火一直烧着。后来,她的食物吃光了,她便绝望了。火也熄灭了,剩一堆灰。爱拉太虚弱,没办法再出去捡柴火。她把屋里的每块碎布都拿来,想尽办法把自己和儿子裹起来,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把头蒙起来。外面的风不停地呼啸着。房间里非常冷,连桶里的水都结了冰。爱拉望着屋顶的椽子,又想起她儿子出生时那道奇特的光。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她常常想起这件事。有时候她相信,这是一个预兆,显明比尔注定会成为伟人。但现在,这似乎毫无意义了,因为死亡离他俩可能不会太远了。

离她最近的邻居是个老人,住在山谷对面。刮大风雪的时候,这位邻居曾出来做一些家务活。他刚好看到伯兰罕小木屋的屋顶,发现烟囱没有冒烟。当时,他没有想得太多;但过了几天,他开始顾虑。他记得刮大风雪之前,小木屋的烟囱还冒着烟,再说也没有人会在大风雪期间离开小木屋。他推测可能出了什么事,于是,决定过去看一下。当他走近小木屋,发现刚下过雪的地上没有人走的痕迹。这证实他的担心是对的,大风雪过后,确实没有人离开过小木屋。他敲门,没人应声。当他试着推开门时,发现门从里面锁住了。此时,他知道里面肯定有人,肯定有人出了大事,不然,就会回答他。他用了大力气,想尽办法,强行把门推开了。他在屋里所看到的让他吓坏了。

爱拉和孩子在床上缩成一团,又冷又饿,几乎死了。这位邻居抓起爱拉家的斧子,赶忙跑进林子里,扛了足够的柴火来烧,使屋子暖和起来。发现没有食物后,他就连忙赶回家,把能拿来的吃的东西都拿来了。叫医生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位老人就亲自照顾这年轻母亲和孩子。等到查尔斯踏破积雪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时,他的妻儿已在慢慢恢复体力。

那年冬天余下的日子里,查尔斯便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打猎和设陷捕猎,储存足够的肉类食物。春天,他又回去做木材采运作业。冰雪融化后,他把原木绑着,让公牛拖,一根一根地拖到坎伯兰河;在那里,木材采运员把原木绑在一起做成木筏,让它们漂到俄亥俄河,再漂到密西西比河。

一九一零年三月,查尔斯和爱拉生了第二个孩子,爱德华。几个月后,十六岁的爱拉感到肚子里又有小宝宝了。一九一一年年初,她生了第三个孩子;又是男孩,给他起名叫亨利。查尔斯做木头采伐工作,从一九一一年的春天、夏天一直做到秋天。后来,厄运临到查尔斯,迫使他离开幼小的家人,也几乎毁了他。

作为十七个孩子中最小的孩子,查尔斯·伯兰罕是在许多粗心的教师中成长的。从做孩子起,他就学会喝威士忌酒,也学会用拳头来解决纠纷。一九一一年秋天,查尔斯参加一次舞会,发生了一场斗殴。卖私酒的和硬心肠的人恶意地搅和在一起,屋里所有人都卷进去,很快就演变成一场血腥的打斗。一个名叫威利·雅布罗的家伙,力气很大,把查尔斯的一个朋友打倒在地上,跳到他身上,拔出刀来,正准备往那人的心脏刺下去。这时,查尔斯抓起一把椅子朝他头上砸过去,然后往后退,拔出一把刀来。威利放下地上那个人,去追查尔斯。威利想伺机割断查尔斯的喉咙(他是个极残忍的人,曾用栅栏横杆杀死自己的亲生子),但查尔斯的刀子早了一步,威利便倒在血泊中,失去知觉,但没有死。

当这场恶斗的消息传到肯塔基州伯克斯维尔后,查尔斯被牵连在其中,被视为元凶,被控谋杀未遂罪。一名骑警骑着马来逮捕他。在骑警找到他之前,查尔斯已觉察到危险的风声。他不得不马上逃跑,但不知道要逃到哪里,要怎么办。逃跑之前,他答应爱拉,他一找到工作和住的地方,就会马上给她写信,会使用假名,免得被人察觉。

所以,一个下午的工夫,查尔斯?伯兰罕就消失了,留下妻子一人独自在林地里照顾自己和三个小娃娃。那时,比尔两岁半,爱德华一岁半,亨利还不到六个月。爱拉才十七岁,自己差不多也是个孩子。只过了几个星期,她就意识到查尔斯又把他的一部分留给了她。她又怀孕了。

那年秋天和冬天,搞得爱拉筋疲力尽。在一个简陋、与世隔绝的小木屋里,爱拉尽力地照顾三个小娃娃,似乎是生活在噩梦中,她自己也时常感到恶心。她没有钱,没有生活来源,没有精力。爱拉知道,若不是得到查尔斯亲戚的帮助(尽管他们也很穷),她肯定活不下去。

终于,季节变换,冰雪消融,她的恶心也没了。亨利过了他的第一个生日;爱德华过了他的第二个生日;比尔过了他的第三个生日。在爱拉腹中又踢又滚的胎儿,快要生下来了。一九一二年春天,有一次,一位骑警停在小木屋外,问爱拉是否听到她丈夫的消息。她只能照实说,她没有他的音信,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骑警来过后几天,比尔和爱德华正在小木屋后面玩耍,那里有个小泉眼,弄得地面很泥泞。比尔要向他弟弟显耀他多有力气,就搬起一块他能搬得动的大石头,举过头顶,向泉眼那里扔去。石头落入水边的烂泥里,泥巴溅了爱德华一身,他就大哭起来,一颠一拐地跑回小木屋。这时,有一只知更鸟开始欢快地唱歌。比尔扫视着树枝,直到看见附近树上的那只鸟。他向前走了一步,知更鸟就飞走了。那时候,有件很惊人的事发生了,在他幼小的脑海里留下了烙印,成为他童年时代第一个最深刻的记忆。从知更鸟停栖的树枝上,传出一个声音,好像一阵风吹过树叶的呼呼声。然后,有个声音从那棵树发出来,是非常清晰的人的声音,他说:“你将要住在一座名叫新阿尔巴尼的城市附近。”

随着一声恐惧的尖叫,比尔抬起他那粗短的小腿,拼命往小木屋跑去,尖叫着:“妈妈,妈妈!”

爱拉正在给爱德华擦掉肚子上的泥巴,她问:“比尔,怎么啦?”然后把她大儿子抱在身上。

“妈妈,有只鸟对我说话。我听到它在树上唱歌,然后就对我说话。”

爱拉笑了:“你是在做梦啊,孩子。”

但比尔坚持说:“妈妈,我听到他了,我听到他说话。”

“那只鸟说了什么呢?”爱拉逗着他,仍然认为那是比尔的想象。

“他说,我们将住在一座名叫新阿尔巴尼的城市附近。”

这回答把爱拉给愣住了。这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小孩能编出来的故事。爱拉走到小木屋后面,对着树林大喊:“喂,有人在那儿吗?”当她回到屋里,比尔问:“妈妈,新阿尔巴尼在哪儿?”

“它是印第安纳州的一座城,在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的河对面,离这里大约一百英里。比尔,你从哪里听人说过新阿尔巴尼?”

“妈妈,我从未听人说过新阿尔巴尼,直到那只鸟告诉我我才知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要住到那里?爸爸会跟我们住在那里吗?”

爱拉摇摇头。

几个星期后,查尔斯寄来的一封让人苦等的信才到。爱拉坐在树桩做的餐桌边,发抖的指头拿着信封,一眨不眨地看着。比尔踮起脚尖看着桌面。“妈妈,打开吧!”

爱拉神经质地笑着:“当然,我们等这信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为什么还要等呢?”

她小心地把封口撕开,从信封里拿出信来,打开信开始读。因为她父亲是小学教师,所以她受的教育还不错。但查尔斯几乎没受过教育,既不会读也不会写,连自己名也不会写。这封信是他在路易斯维尔的一个哥哥帮他写的。

“妈妈,信里说什么?”比尔问道。

她边读边说:“信里说,你爸爸正在印第安纳州。他已经找到一份固定工作,为我们找了一个住的地方,他要我们马上过去。在一座叫尤蒂卡的小城,从那里往西南方向走十英里左右,就是……”她忽然停住了,惊讶地看着她三岁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妈妈,那是哪里?尤蒂卡在哪里?”比尔追问道。

爱拉慢慢地说:“比尔,我们将要住在印第安纳州新阿尔巴尼东北面约十英里的地方。”

第二章他的第一个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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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伯兰罕随信寄来了足够的钱,让爱拉可以租一辆四轮货车搬家。她除了三个好动的儿子外,只有一丁点的家当要搬。新阿尔巴尼位于伯克斯维尔以北一百英里的地方。由于快要生产,爱拉对这趟搬家很担忧。但对三岁的比尔来说,他从未看过山区小木屋以外的世界,所以,这次搬家就像一次令人激动的冒险一样。他对那座横跨俄亥俄河、连接肯塔基州路易斯维尔和印第安纳州新阿尔巴尼两地的又窄又平的木桥特别有印象。再往北走十英里后,就到了他们的新家,印第安纳州的小城尤蒂卡。

一九一二年五月二十七日,爱拉生下第四个孩子,给他取名叫梅尔文。那年夏天,查尔斯在当地一家农场干活;那活真是要人的命。有时候,他不得不一天十二个小时跟在马后面吃力地犁田,太阳酷热,汗流浃背。不止一次,他回到家后,衬衫被太阳晒得粘在背上,爱拉不得不拿剪刀把衬衫剪破。当玉米长高时,查尔斯每天用鹅颈锄把田垄间的爬藤切断。起先,他的手磨出水泡,流了血,后来长老茧,像皮革一样厚。他这么辛苦,一天才挣七毛五。

那年秋天,查尔斯又回去采伐原木;对他来说,这比干农活要自如得多。他是在林区长大的,从小就开始做采伐工。尽管查尔斯只有一百五十磅,但他的肌肉很鼓;他是个熟练的采伐工;他一个人就能把一根重九百磅的原木弄到车上去。但冬天临近时,查尔斯就不轻松了,六口人住在一栋一房的小屋里,比起他们留在肯塔基州的那个小木屋,既没有大多少,也没有好多少。他当伐木工,迫使他每次一离家就是几个星期,查尔斯不想让妻子再像去年冬天那样受苦,于是,就开始去找条件好一点的房子。

查尔斯还没找到可长住的地方之前,一九一三年的春天就来了。他在印第安纳州杰弗逊维尔找到一份工作,为沃森先生干活;他是个百万富翁,拥有沃森酿酒厂,也是一家职业棒球队“路易斯维尔上校队”的股东。查尔斯受雇当他的私人马车夫,因为他很擅长驾马车。这工作收入不高,但能得到一些实惠的东西,比如,他可以在沃森先生的地里免费居住。那场地包括一间两房的小木屋,一间旧谷仓,一个大花园,还有一小块地,查尔斯可以种东西,自己得益。在附近,沃森先生还有一个奶牛场,查尔斯每晚可以带一桶鲜牛奶回家,这对一个有四个在成长中的小男孩的父亲来说,真是不小的实惠。

杰弗逊维尔是个小城,位于新阿尔巴尼东北部四英里的地方,在河滨路的一侧,当地人叫它尤蒂卡派克。沃森先生住在城外七英里远的一个大庄园里。查尔斯搬去住的那小木屋就坐落在山腰,可以眺望俄亥俄河。屋子外墙用风雨板,室内则用泥巴糊住原木之间的缝。屋子里面是泥土地板,有两间房,还有一间可睡觉的阁楼,在其中一间的上空与椽木中间。通到阁楼的梯子是用两根小树干做成的;在一间房间的地板中央,有块锯开的树桩做支撑,几块扁平的石板架在上面;石板上放着一个空油桶做的烧柴的火炉。爱拉用一个小“猴子炉”来煮饭。他们甚至还有一个煤油灯照明。把这些都加在一起算,比他们在尤蒂卡住的一房的铁皮屋,已有很大改善了。

在小木屋前面的山腰上,有一棵苹果树,枝子伸到一口小水泉的上面。夏季很多时候,冰冷的水泉可当冰箱用,可以储藏一些罐装牛奶,白脱牛奶和黄油,免得很快变味。查尔斯无法在那里存放奶酪,他有太多贪吃的小伯兰罕会去偷吃。这水泉供应一家的用水,直到八月中寻,过后就完全干了。接着,他们不得不到下面谷仓边的水井去打水,再提到山上的屋里来。

比尔喜爱这一直在冒泡的水泉。有个葫芦瓢挂在一颗钉在苹果树上的钉子上,但比尔很少用它。他喜欢把肚子贴在温暖的草地上,嘴伸到水里,喝饱一肚子的水。然后装满水罐,带去给田里的父亲。

查尔斯从田里回到家,总是很饿,就想马上吃到饭。由于室内没有排水管道,他不得不在屋子后面洗澡;那里对着一颗苹果树做了一张凳子。凳子是用一块谷仓木板做的,嵌入树里,另一头也是用木板做脚,底下用一块斜板撑住凳子,使它牢固。四个小男孩会站成一排,在爸爸后面洗澡。当查尔斯卷起自家做的衬衫袖子,抹上肥皂泡沫时,手臂上的肌肉会鼓起来,凹凸不平。比尔骄傲地看着他,心想:“这就是我爸爸,他很强壮,他肯定会活一百岁。当我成为老人时,我还会一直看着我爸爸强壮的肌肉。”查尔斯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比尔遗传了他父亲黑色的卷发和爱尔兰人好看的长相,但没有遗传他那强壮的体格。相反,比尔精瘦结实,像他母亲一样。

接着,轮到比尔洗了。他很小心地用自家做的碱液肥皂洗,免得弄到眼睛,有一次教训就够了。他拿母亲用玉米粉袋做的洗澡毛巾来擦干。这种毛巾很粗糙,不舒服,所以比尔要轻轻地擦。在洗澡凳的上方,有一块破镜子,用五根弯的钉子固定在树上。比尔站在凳子上,擦亮镜子要看自己的模样,这样,就能用那把锡做的梳子梳理他蓬乱的卷发。

查尔斯用谷仓的旧木板制作成餐桌和凳子,凳子看起来好像教堂里的长板凳。吃晚饭时,比尔总是坐在父亲身边。通常的伙食是豆烫,再配一些玉米饼、烤洋葱和白脱牛奶。爱拉用煎锅煎好玉米饼,就放在盘子上,绕桌一圈;好让每个人都可以掰一块。比尔总是掰边上的,因为饼边上有较多的脆皮,他喜欢用脆皮饼蘸着汤吃。

一九一四年五月,比尔又添了一个弟弟,埃德加·李·伯兰罕。在往后的几年中,比尔的生活状况变得比较舒适了。每周的周六下午,他父亲从沃森先生那里借来一头驴和一辆带蓬的四轮马车,载着一家人,走七英里路到城里买杂货。四个小伯兰罕坐在车后面的稻草上,一路颠簸摇晃;但比尔必须跟父母坐在马车的前面。比尔对去商店总是很激动,因为他对要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查尔斯每周挣三块五,通常在杂货店里要花掉三块钱。偶尔,他会把钱挥霍在一袋黑糖或一筒椒盐饼干上;但大多数他是买一些必需品,像豆子、土豆、玉米面,这类食物可以储存得久一点。查尔斯付完账后,店老板格罗弗先生会给他一袋胡椒薄荷棒棒糖,是给孩子们的。

马车后面有五双小眼睛焦虑地看着爸爸,他要把四根棒棒糖平分给五个孩子。四个小伯兰罕舔起棒棒糖来,很快就只剩一根细棍了;但比尔很聪明,他舔了一下,然后从装杂货的纸袋上撕一块棕色包装纸,把糖果包在纸里,放在口袋里。以后他会用到它的。

每周的星期六晚上,他们把热水倒满在一个香柏木做的洗澡盆里,一个挨一个地洗,不换水。爱拉给比尔抹上碱液肥皂,使劲地搓,说:“我要看到你们像剥了皮的洋葱那样干净。”然后,她用玉米粉袋的布做的干浴巾给他擦身子,擦到他的皮都快掉了。她知道比尔的饮食不调;所以,每个星期他洗完澡后,她就叫他吞一汤匙的蓖麻油,因为她相信这有助于防止感冒。比尔看着满满的一大汤匙蓖麻油,就央求说:“哦,妈妈,请不要让我吃那东西。它让我太难受了,我受不了。”

她说:“如果它不让你难受,对你就不会有益处。”

比尔捏住鼻子,把汤匙放入嘴里,试着吞下去,堵在口中,就用劲摇,最后总算吞下去了。

星期天,爱拉煮了一顿“蔬菜牛肉大杂绘”,有白萝卜、红萝卜、包菜、土豆、豆子、玉米粉、和一大块牛排;所有东西放在一块煮。剩饭剩菜会让他们再吃两三天。

星期一,爱拉在木屋后面的一个大铁锅里洗衣服,水是用明火烧热的。比尔因为是长子,他得去砍洋槐树杆来烧火。他妈妈也希望他能给铁锅装满水,对他那种年龄和个头的孩子来说,那是一件苦差事。

她喊:“威廉。”

“在这,妈妈。”

“到水泉那里去打一桶水来。”

比尔想到那个沉重的香柏木水桶,即便只有半桶水,也会把他的肩膀压坏的。他手伸到口袋里,找那颗用纸包起来的胡椒薄荷糖。然后,他找来弟弟爱德华,对他说:“大块头,”比尔常常叫他弟弟“大块头”。“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如果你帮我提一桶水来,我就让你舔一舔我的糖果,舔到我数完十下。”爱德华高兴地提来了水;于是,比尔把糖果拿在外面,奖赏他。比尔开始数:“一、二、三……”

爱德华拼命地舔,抱怨说:“不要太快,你数得太快了,重新开始。”

比尔重新数,爱德华又多舔了几口。然后,比尔把糖果再包起来,放回口袋里。星期一还有别的家务活要干,但只要他的糖果还在,比尔就成了一个悠闲自在的小大人了。

洗衣服那天,爱拉用一根扁长的山胡桃木棒搅动沸水锅里的衣服,洗好后就捞出来。她把这木棒挂在屋内的一根钉子上。这根山胡桃木棒有许多用途。爱拉用它来打碎一团团的麦秆床垫,使床铺得平整,查尔斯则用它当作管教孩子的棍棒。有时候,如果哪个孩子干了坏事,料想会挨屁股,这根山胡桃木棒就神秘地消失了。查尔斯不用它也能解决问题,他用一条旧皮带做的剃须刀带子或用来复枪推弹杆代替。所有小伯兰罕都在外面的木棚里“受教育”,当他把他们的小屁股打得红肿时,孩子们就会在父亲边上拼命地绕圈圈转。查尔斯管这叫“把恶鬼从他们身上打出去”。

有一次,爱德华想出了一个恶作剧,“比尔,”他说:“妈妈和爸爸在花园里锄地。如果你进去拿一点糖,我就去拿饼干,我们在谷仓那里碰面。”比尔听起来觉得很好。爱拉把红糖放在屋里的一个盒子里,她常常拿它跟水搅在一块,作成糖浆,给他们早餐吃薄饼用。比尔溜进屋里,挖了一大把红糖,然后向谷仓走去。

花园位于小木屋与谷仓之间的山坡上。查尔斯锄完地后,直起腰来,用他那块红白格子的手帕擦额头上的汗。这时,他注意到他大儿子夹着肩膀走路,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查尔斯就问:“你要去哪里,威廉?”

“我要去下面的谷仓。”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比尔想:“哦,哦,”他装傻地问:“哪只手?”

查尔斯说:“到这里来。”

自那以后,有很长时间,比尔再也不想要什么红糖了。

一九一六年八月下旬,当蒸汽动力脱谷机完成收割任务后,爱拉把新麦秆装入每个麦秆床垫里。那天晚上,孩子们刚被叫去阁楼睡觉不久,比尔就大叫起来,好像有女妖精摸到他的脸颊。爱拉急忙冲到梯子边,喊着:“比尔,你到底怎么啦?”

“妈妈,床上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

“是藏在新麦秆里的蚱蜢,现在趟下来睡觉吧。”

“妈妈,我不能在这里跟这些跳来跳去的小东西睡在一起。”

爱拉手里拿着煤油灯,爬到楼阁上,她儿子就有光了。打开床垫的一边,比尔手伸进新麦秆堆里,终于抓到了那只捣蛋的蚱蜢。然后,他把蚱蜢从屋顶和墙体处没有接好的一个缝隙里塞出去。

后来,爱拉跟查尔斯谈起这事,都觉得好笑。但是,她很难告诉丈夫,她对比尔有极度的挂虑。这孩子最近一直很急躁,吃的食物没有调理好。上个月,不止一次,吃完饭后,他就抱怨肚子不舒服,并一直打酸嗝。他变得紧张兮兮的,是因为他马上要上学了吗?或者别的东西让他烦躁?这跟他父亲喝酒有关系吗?

九月份,比尔和爱德华一起上学了。比尔七岁半,尽管他比弟弟爱德华大十一个月,但从个头来看,像双胞胎。爱德华只是略矮一点。

比尔没有上学穿的衣服,整个夏季都是光着脚,没有衬衫穿,一直都穿着一件带补丁的破连衫裤。家里买不起新衣服,所以爱拉临时给他做;她拿来婚礼时查尔斯穿的大衣,把它剪开,缝成一条裤子。查尔斯回家时,带来一双白袜子和一双旧网球鞋,勉强能穿,这些就是比尔衣橱里的所有东西。

爱拉给他改好衣服后,第一次让他试穿,她说:“好,现在让我们看看你穿得怎么样?”她退后几步,仔细地观察着。比尔穿着这些自家做的裤子和旧网球鞋,再加上垂到脖子上蓬松的头发,看上去很土。他很清瘦,爱拉都能算出他胸膛的肋骨来。她微笑着,知道她已经尽力把所能找到的东西做成裤子了。遗憾的是,她大儿子上学没有衬衫穿。

于是,在一九一六年九月的一个寒冷的早晨,比尔和爱德华沿着河边小路艰难地走到尤蒂卡派克小学去上学。这是一间典型的乡村单房间校舍,立在山上,可眺望俄亥俄河。坦普尔女士成为他那几年的老师。她教所有八个年段的课,学生从六岁到十五岁不等。

在学校里,比尔学到的比三R课程,就是阅读、写作、算术,还要多的东西;忽然,他对世界的视野扩大了。他坐在班里,有时间把自己跟其他人做比较,这差别引起他的注意。这些跟他一样的乡村男孩女孩,他们大部分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合脚的鞋子;他们都穿衬衫。其他孩子的午饭是三明治,还有饼干,蛋糕做甜点。比尔吃的是豆子,有些日子他根本就没有午饭吃。他开始意识到他的家很贫穷。

一开始,比尔被一些大孩子看作是外地人。他们叫他“玉米饼干”,取笑他,因为他讲话带着肯塔基州山里人那种滑稽、典型的乡巴佬口音。他们取笑他那种粗憨的外表。

学校开学后的几个星期,比尔和几个同龄孩子决定花一个下午,在伯兰罕小木屋后面的“冰块”池塘里钓鱼。他们叫它“冰块”池塘,是因为沃森先生每年冬天都在这里切一些冰块,把它们藏在锯木屑里,然后整个夏季,在奶品厂维持冰库的温度。比尔很激动,因为这些孩子竟然把他列入他们的计划内。他不但喜欢钓鱼,而且也渴望成为他们“这帮人”中的一员。

放学后,比尔跑回家,迫不及待地到阁楼上拿他自制的钓鱼竿。他的网球鞋不是很合脚,所以他的大脚趾就长了一个鸡眼,很痛。那天,在学校里,他被这鸡眼搞得什么都顾不了了。每动一下脚,鸡眼就使他疼痛难忍,简直没有心思做他的课堂作业。现在,他又激动又着急,根本不管那疼痛了。他冲进小木屋,一脚刚踩到小树做的梯子时,就觉得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父亲把他身子转了过来。

“比尔,下午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我要你给我去打水,装入蒸馏器里。”

比尔的心和手脚都麻了。“爸爸,但是下午我要跟同学一起去钓鱼啊。”

“你可以明天再去嘛。今晚,我一定要造出一桶玉米威士忌,我来不及了。我需要很多水放在棚子里,让那些盘管冷却。你已经大了,可以干活了,我需要你的帮助。那些水桶就放在谷仓边上,在水泵旁边。现在,过去那边吧,换一下衣服。我到棚子后面去,准备那些蒸馏器。”

比尔慢慢地爬上楼梯,转过头去,这样他父亲就不会看见他在流泪。

“记住,”查尔斯又说:“不要让你妈知道,对谁都不要提这件事。”

“好的,爸爸。”

虽然到一九一九年国家禁酒法才投票通过,但早在一九零六年,某些州就制定了禁酒法,并实施了。一九一六年,印第安纳州已经是个“无酒”州。查尔斯没有威士忌就不行,由于他没有足够的钱到黑市买酒,就和一个邻居唐布什先生,在屋后的棚子里制作一个酿私酒的蒸馏器,酿造自制的酒。多余的酒卖给饥渴的邻居后,他们口袋里有了一些额外的钱,便决定再做一个蒸馏器。当晚,他们要把这两台蒸馏器烧起来,所以,每样东西都得到位。

比尔久久地坐在麦秆床上,感到他脚上的鸡眼随着心跳一阵阵地痛。最终,他鼓起力气去换衣服。他把鞋脱掉,感到舒服多了,又把校服脱下来,慢慢地把旧连衣衫套进去。衣服上的肩带丢了,现在这连衣衫用几股麻线拉住,用钉子代替纽扣。这钉子很容易从纽扣缝里滑出去,一转身就滑出去,不能再弄回来。接着,他用东西把脚指头绑紧,也就是说,他用玉米芯绑在痛的那个脚指头下面,免得踩到泥土。

他慢慢地从梯子上下来,步履沉重地走到山下谷仓边的水井旁。两个糖蜜桶就放在水泵架子边。比尔把水打得满满的。每个桶能装半加仑的水,这也是他七岁大的肌肉能提得动的,桶柄是用麻绳凑合做成的。

那天下午天气暖和,极其安静。变黄的干草地上没有一丝微风吹过。当比尔开始上路,他听到不远处的“冰块”池塘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他的伙伴们已经在那里钓鱼、说笑,过得真快活。比尔因失望而泪流满面。

走到靠近花园的半山腰时,比尔坐下来,在一棵大白杨树的影子下歇一会儿。脸颊上流下了几道掺着泪水的泥巴痕。他呻吟着:“真够倒霉的,那些孩子都在外面钓鱼,我却留在家里提水。”他听见一道声音,像风刮过树叶的响声,呜……嘶……。但比尔并没感到是一阵凉风。他想:“那是什么声音?”他四处看着。那些开始变黄的叶子静止不动,他看不到哪里有刮风的迹象。他仍然闷闷不乐:“他们的爸爸不做这些事,我为什么要给那些酿私酒的蒸馏器打水呢?”

他又听到风吹动叶子的响声,便站了起来,抬头看着顶上的树枝,但没看到什么在动。他又发出一阵抱怨声,然后提着水桶,沿着山路继续走,他脚指头绑着东西,在泥地上留下一道奇特的痕迹。他刚走几步路,又听到那个声音,呜……嘶……,比刚才还响。比尔转过身,这次他看到了。一阵旋风在树半腰的枝子中旋转,这种旋风本身并不是异常的。在秋天,这种旋风很平常。他常常看到旋风在田里旋转,把干树叶卷走,一直带到远处。但那种旋风总是在某处刮,总是在地面上移动。这个旋风好像在某处被缠住了。比尔着迷地看着绿色、棕色和黄色的叶子在风中旋转。

忽然,有个声音从树中间发出来,是一道低沉、洪亮的声音,说:“不要喝酒、抽烟、或以任何方式玷污你的身体,因你长大后有一项工作要你去做。”

这些话比尔听得非常清楚,就像他父亲在说话一样,但那不是他父亲的声音。以前他从未听过如此令人敬畏的声音。他丢下水桶,拼命往小木屋跑去,边跑边使劲地尖叫。

爱拉把他抱在怀里。“比尔,出了什么事?你被蛇咬了?”她想,可能她儿子经过花园时,踩到铜斑蛇,那是乡下一种常见的毒蛇。

“没有,妈妈,”他咿咿呀呀地说着,手指着山下花园那边:“下面那棵树那边有个人。”

“哦,比尔,比尔,你过来。你停下来睡着了吗?”

“没有,妈妈。那棵树上有个人,他告诉我不要喝酒或抽烟。”

爱拉笑了。她抱着儿子,亲他的前额,尽量让他平静下来。但比尔还是有点歇斯底里,安静不下来。她叫他上床,然后赶到最近的一家邻居那里,打电话去叫医生来。听完他的故事后,医生说:“这孩子只是有点紧张,他会挺过去的。”

那天晚上,比尔吃晚饭时,又讲了这个故事。“那棵树上有个人,我听见他说的话。我再也不从那里经过了。”他再也没有从那里经过。从那天以后,他到谷仓去,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绕过那棵白杨树,远远地从花园的边缘上绕过去。

两个星期后,比尔和爱德华在小木屋前面的苹果树下玩弹珠游戏,忽然,比尔觉得有个奇怪的东西临到他,好像是一种不可见的能量围绕在他周围,一种使他皮肤感到麻刺的压力。他抬头往上看,不知怎地,俄亥俄河看起来比以前近多了。当比尔低头看着流向杰弗逊维尔的河水时,那片野地在他眼前变了。一座大桥从河岸崛起,跨过河,一段一段地迅速被建造。这座桥不像他以前搬到印第安纳州时所经过的那种低矮、平直的小桥。这座桥很巨大,有大型的拱形铁梁从上面横跨过去。比尔以前从未见过像这样的东西。再仔细一看,他注意到有些人在那巨型结构的顶上作业。然后,他看到有根铁梁断了。几个人就从梁架上慢慢地坠落下来。比尔数了数掉下来的人数,他注意到有十六个人消失在底下黑乎乎的河水中。

比尔扔下那袋小珠珠,拼命往屋子里跑,失控地大声尖叫。爱拉尽力让他平静下来。最后,他才讲得出他的故事,她说:“比尔,你是在做梦吧!”

比尔却说:“不,妈妈,我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就抬头看那条河,我实在是看到了!我看到了!哦,妈妈,我很害怕。”

查尔斯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孩子神经过敏,医生就是这么说的。”

但爱拉却不这么认为,她记得,四年前的一天,比尔曾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过那件事,有只小鸟告诉他,他们将住在靠近新阿尔巴尼的地方。说来也真巧,这事真的实现了。有一座大桥横跨那条河?十六个人丧了命?要是以后哪一天真的发生,会怎么样?爱拉把这件事记下来,心想,“我们要看看。”

第三章贫穷与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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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在许多方面扩大了比尔的认知。他知道了还有一个在印第安纳州和肯塔基州之绿色山岭以外的战争中的世界。他听到一些国名,如:德国、奥地利、匈牙利,以前他从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现在他知道这些国家正在组成一个联盟,来反对法国、英国和俄罗斯。一九一六年秋天,尽管美利坚合众国仍然保持中立,但坦普尔女士会不停地告诉她的学生一些最新的国际形势。她常常带报纸来学校,念有关战争的文章给孩子们听。比尔的想象力被这些有关步兵和指挥官,鏖战和英雄的浪漫事迹搅动了。有时候,他会花一半的午餐时间,研究印在报纸上的那些照片。偶尔他也会在杰弗逊维尔市区看到士兵;他们那整齐的军服点燃了比尔七岁大的想象力,使他也渴望当一名士兵。

比尔学校的一名好友,劳埃德·福特,夏季卖《探索者》杂志,赚到了一套童子军制服。劳埃德常常穿着它去学校,让比尔羡慕不已。劳埃德·福特的童子军制服前面缝了一枚徽章,袖子上有军衔的杠杠,军人式样的帽子,每条裤腿的朝外那面有单条条纹,这些对比尔来说,看起来就是一套完整的军装。要是他也能穿上这样的制服,他知道,他肯定会感到很了不起。

有一天,比尔鼓足勇气,问:“劳埃德,什么时候那件制服穿破了,你能送给我吗?”

劳埃德说:“会的,比尔,我会送给你的。”

到了十月底,天气转冷了。每天清晨,白霜覆盖着田野,到了十点,霜还没完全融化。比尔还是没有衬衫穿,打着寒战跑过犹蒂卡派克。要是他到学校还早,就可以在上课前,靠在铁煤炉边取暖,消去鸡皮疙瘩,然后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查尔斯老板的妻子沃森太太,一定是看过比尔露着胸膛跑去学校;所以有一天,她送给他一件旧大衣,两臂上缝有鹰的徽章。比尔太喜欢这么暖和的奢侈品了;于是,不论在小木屋外干活还是玩耍,每时每刻都穿着这件大衣。在学校里,他把大衣领口别在一起,这样,其他孩子就不会看见他里面没有穿衬衫。

晚上在小阁楼上睡觉时,他和弟弟们会透过鱼鳞木瓦板的缝儿望着星星。下雪天睡觉时,爱拉就用一块防水油布把孩子们盖住,以保持干燥。清晨,油布上落满了雪花。

孩子起床前,爱拉就把早饭准备好了,有热饼和高粱糖浆。有一天早上,她爬上木梯子,喊着:“比尔,你和爱德华下来吃早饭。”

比尔答道:“妈妈,我看不见,我眼睛上有什么东西。”整夜的寒风穿过阁楼,使他的眼帘都粘在一起,睁不开了。

爱拉说:“你的眼睛出了毛病,等一下,我去拿些浣熊油来。”

每次查尔斯打到浣熊后,就会把油脂从肉边上割下来,爱拉把它熬成油,装在罐子里。浣熊油是他们家的万能药。孩子若患重感冒,爱拉就给他们浣熊油,掺上松脂和煤油。喉咙发炎时,也是吞浣熊油。现在,爱拉用温热的浣熊油涂在孩子的眼帘上,慢慢地搓,直到眼睛能睁开。

比尔和爱德华迎着雪走到学校,有时会顺着马车道走,有时自己要清出一条路来。他们到学校后,膝盖以下全都湿了。幸运的是,到了中午,他们的鞋子和裤子就会干。

他们一般是把午餐放在一起,装在一个半加仑的糖蜜桶里。母亲在桶里给他们装满了一罐青菜,另外一罐装满豆子,还有两片早餐吃剩的玉米饼,和两根汤匙。比尔能闻到其他孩子午餐盒里烤面包的香味,闻起来真香。他现在知道,这些孩子的午餐是三明治和小饼干,他害怕让他们看见他吃的寒酸的豆子和玉米饼,因此,他和爱德华就走到河边,坐在原木上,把罐子放在中间,两人悄悄地吃他们的午餐。比尔先动调羹,舀出一调羹来,然后,爱德华也舀出一调羹来,然后又是比尔的,一直这样轮流,刚刚好两个罐子都在他们面前吃光了,很均匀。

一九一六年圣诞节临近了,坦普尔女士让她的学生剪一些红、白、蓝色条纹的纸,粘在一起,作成彩带带回家,挂在他们的圣诞树上。过去,查尔斯从未在小木屋里放圣诞树,但爱拉看见两个儿子的彩带,就决定今年要来个变化。爱拉拿一把斧子到林子里,砍了一棵茂密的小雪松,带回家来。她把两条小纸带绕在树干上,但树看起来还是太空。那年夏天,查尔斯在园子里种了一些玉米,爱拉想,现在是使用它最理想的时候了。她拿一个密封的壶,在明火里摇来摇去,爆玉米花。她用针线把爆米花串成一条长链子,然后把它绕在雪松上,绕了几圈,直到她满意了,看起来还真像一棵地道的圣诞树。

装饰完圣诞树后,爱拉还剩一些爆米花,她把它们放在那个半加仑的糖蜜桶里,给比尔和爱德华带去学校作午餐的加餐。这两个孩子把他们的午餐桶放在衣帽间里的架子上,那房间是其他孩子挂大衣的地方。(比尔整天都穿着那件大衣,即使在教室里也穿着。)大约早上十点左右,比尔的心思早已跑到爆米花那里去了。不知那味道怎么样?然后,他想:“我不知道,能否在午餐前抓一把尝尝?”所以,他就举手,问坦普尔女士,他能否得到允许,上一下厕所?她说可以。比尔就走过衣帽间,打开桶盖,伸手进去,抓了一大把爆米花,然后把盖子盖住,放回原位。他走到外面,在一个砖砌的大烟囱后面,吃着爆米花,尽情地一粒一粒享受着。他小心地把手和脸擦干净,再走进教室,这样,就找不出他欺骗的证据来。

午餐时间,比尔和爱德华走到河边,坐在原木上吃。他俩都想先好好品尝一下爆米花。当他们打开桶,看到三分之一的爆米花已经没了。爱德华带着天真的惊讶打量着比尔,说:“我说,这爆米花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比尔看着弟弟,也装出一付惊讶的样子:“是啊,肯定出了问题。”

爱德华从未怀疑过这事实。

圣诞节除夕,孩子们把他们的长筒袜挂了起来。第二天早上,他们各自在袜子里找到了一粒橙子和三粒糖果。比尔心想:“哦,圣诞老人多了不起啊,他来,给我带来了这个礼物。”圣诞节那天,他吃了橙子,把橙皮晒干,放在大衣口袋里几个星期,带在身边,像舔糖果那样舔着橙皮。

一九一七年元月的某一天,比尔注意到,劳埃德·福特自从圣诞节假期后,就不再穿那件童子军制服来学校了。他问:“劳埃德,你那件童子军制服怎么啦?”

劳埃德说:“对不起,比尔,我忘了你要它。我问问我妈妈。”第二天,劳埃德带来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比尔,我妈用那件大衣做了一个狗用的垫子,用裤子的布补我爸的破裤子。除了一条裤腿外,什么也没有剩下。”

比尔壮着胆说:“那么,把那个裤腿给我吧。”

现在,比尔感到很骄傲,他拥有一只穿旧的童子军制服的裤腿,裤腿的一边有条纹,下端有绑腿线。他很想把裤腿穿到学校去,但是想不出要怎么穿。所以就把裤腿塞进大衣口袋里,等什么时候找个好借口,就可以穿了。用不着等太久,他就穿上了。

冬季猛烈的暴风雪使印第安纳州的山区覆盖着白茫茫的雪。有些积雪厚达十七英尺。接着又是雨夹雪,树顶上冰雪晶莹透亮,也是滑雪撬的最佳机会。犹蒂卡派克学校的学生,现在都趁午餐休息时间,到附近的大山坡去滑雪撬。所有孩子都有从商店买来的雪橇,除了比尔和爱德华,大家都有。比尔记得,河边下面的堆场上,有一个破旧的金属洗碟盘。他去捡了来,很快地,他和爱德华也到山顶上加入其他孩子的行列。他们坐进洗碟盘里,比尔坐在后面,腿盘在前面爱德华的身上。他们滑下山时,边滑边打转,实在很开心;但后来,生锈的盘底磨穿了,他们不得不另找别的东西当雪橇。这次,他们是拿一根原木来改,在上面砍削,直到前面有点像雪橇的滑杠。雪地变成像冰一样硬,所以还能滑得动。这两个孩子滑着他们凑合用的雪橇,在陡峭的山坡上快速地滑着。

在一次特别的滑雪中,一些孩子在山底下搞恶作剧,把雪往比尔身上撒。比尔起来时,大衣上都是雪,腿上隐隐作痛。其他孩子围过来,问他有没有事。“哦,我的腿伤到了,”他呻吟着。然后,他忽然有个主意:“我想起来了,我口袋里有一只童子军制服的裤腿,用来作绑带很好。”他从口袋里拿出裤腿,把网球鞋脱下来,放在一边,在受伤的腿部上,用裤腿的绑线绑牢伤处。就在那时,学校铃响了,他们都回到了教室。

那天下午,坦普尔女士叫比尔到黑板上来。他侧着身站在那里解题,希望其他同学看不到他一条腿上套的是制服的裤腿。不过,肯定的,大家都看到了。一开始是憋着暗笑,很快就变成了哄堂大笑。比尔开始哭,坦普尔女士就早点把他打发回家。

四月间,坦普尔女士把一份路易斯维尔的报纸带到学校,上面的头条新闻赫然醒目:美国向德国宣战。她大声地读着报道,解释了一九一七年三月十八日,德国潜水艇如何弄沉了美国三艘商船,这迫使伍德罗·威尔逊总统结束了美国的中立地位,美利坚合众国参战了。

在学校外面,几棵橡树开始长新芽,天气很快就转暖了。下午,比尔穿着那件厚厚的冬季大衣,汗流夹背。他的脚指头从网球鞋的前面顶了出来。

有一天,坦普尔女士注意到,坐在教室后面的同学样子有点奇怪,都捏着鼻子,好像闻到什么臭味。她纳闷,这小威廉·伯兰罕是不是出了问题。这孩子为什么硬要在这样热的下午穿那件大衣呢?她问:“威廉,你为什么不脱掉那件大衣呢?你不热吗?”

比尔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不能脱掉大衣,他根本没穿衬衫!“不,女士,我只是有点发冷。”

她感到吃惊:“这样的天气,你会感到冷吗?”

“是的,女士。”

她说:“你最好坐到这边来,靠近火炉边。”

比尔的秘密已经隐藏了一整个冬天,现在他还不想泄露秘密。他很不甘愿地把座位挪到炉身鼓鼓的火炉边。这时,坦普尔女士又往炉里添一铁铲煤。汗从比尔的前额上流下来,然后流到脸上。

坦普尔女士问:“威廉,你还冷吗?”

“是的,女士。”

她摇摇头,说:“你一定是病了,你最好回家去吧。”

比尔在家呆了几天,不知道该如何弄到一件衬衫,好让他再回到学校去。他姑姑,父亲的姐妹,就住在他小木屋对面的山上。她有个女儿,年纪跟比尔差不多。她们最近过来做客,他表妹把一件连衣裙留了下来。尽管前后都有折型的装饰花边,比尔还是决定把它改成一件衬衫。他把大部份的下摆剪掉,然后把裤腰以下的塞在裤子里面。然后,他在那块钉在外面苹果树上的破镜子前面照照自己。他动一动头,交叉着手指。

学校同学们看到他胸前的折型花边时,就取笑他,说:“这是女孩子的衣服。”

“不,不是的,”比尔坚持说:“这是我的印第安制服。”

他这样一说,他们笑得更厉害了,他们无情地取笑他:“比尔·伯兰罕穿女孩子的衣服,真是个娘娘腔。”

尽管他们取笑他,比尔每天还是穿着这件衬衫,直到学校放暑假。他不得不穿,因为这是他唯一拥有的一件衬衫。

(待续)

特别推荐:

谁是威廉·伯兰罕?

“看哪,耶和华大而可畏之日未到以前,我必差遣先知以利亚到你们那里去。”(旧约·玛拉基书4:5)“但在第七位天使吹号发声的时候,神的奥秘就成全了,正如神所传给他仆人众先知的佳音。”(新约·启示录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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