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缱绻一纯欲撩人小野马
哪家白癜风能治好 http://m.39.net/pf/bdfyy/ 你来啦 但愿我能对着你说 你多独特 # by:景姒 文案: 谈起冯家二小姐冯诗懿,京城二中无人不知。 出身书香门第,艺术世家,是个温婉端庄,眉目如画的古典美人。 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温软的,透着股知书达礼的乖巧劲儿。 只有最亲近的好友才知道,冯诗懿天生反骨,是匹野性十足的小野马。 她现在的模样是清冷寡傲的发小儿陆文洲喜欢的。 追她的男孩儿层出不穷,她的眼中只有他。 陆文洲的柔情与宠爱也只给了她。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俩是一对儿。 高考前夜的好友聚会 好友问:“你家诗懿怎么没来,闹别扭了?女朋友是需要哄的。” 陆文洲慢斯理的解开衬衫的领口扣,眸光淡漠,语气寡凉:“她太乖了,我喜欢性子野的。” 冯诗懿大梦初醒,敢情这人一直在玩她。 她转身就走,一走就是七年 *** 陆文洲再次见到冯诗懿是在[午夜心碎俱乐部],又纯又乖的小白兔,变成了性感撩人的小野马. 陆文洲坐在VIP卡座,时刻观察着冯诗懿的一举一动。 面对着前来搭讪的人,她一笑便媚意丛生,异常惹火,勾得人意乱情迷,欲罢不能。 他手中的酒杯,瞬间变得七零八碎。 深夜,陆文洲将冯诗懿禁锢在怀里,眸光缱绻,眼眶盈泪,“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发了疯似的想你。” 冯诗懿扯下陆文洲的领带,反绑住他的双手,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一手拍拍他的脸,戏谑道:“怎么样陆先生,够野吗?” 早知道哥哥喜欢野的,我就不装了;-) [这是一桩由赌气引发的惨案!][人生信条:听话别只听半截儿][别看书名文案这熊样儿,其实是本沙雕轻松文]
第1章一日缱绻星星 春光缱绻|春光旖旎与你共缱绻 文/景姒 四月底,隐欲的风裹挟着湿润的绿意。 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雨过境后,城市内的气温稍降了几度,空气中氤氲着温软的水雾。 下午五点半。 冯诗懿抱着一大束白玫瑰离开了常去的花店,她站在商场门口,看着愈加浓稠的暮色,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都被渡上了一层鎏金的框。 等了十分钟,人还没来。 冯诗懿将挂在胳膊上,颇有重量的购物袋放在脚边,她单手抱着花,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没有消息,没有来电,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分钟。 他迟到了。 冯诗懿走到一处更显眼的地方,等待来人,她仰着头,轻闭着眼,静静的站在原地,让醺紫色的落日余晖直直的洒在脸庞。 此刻,就连她脸上纤微的绒毛,也泛着微醺的光,“叮咚”一声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此刻的岁月静好。 晏琛: 她看着 真是的,哪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索要生日礼物。 不远处的陆文洲把一切收在眼中,其实他早就到了,只是看她看的入了神,她不动,他也不动,渐渐地便模糊了时间。 这个城市有一点六万平方公里,两千一百七十一万人口,冯诗懿所在的商业区位于市中心,每天的客流量约为一百二十万。 陆文洲总是能在一百二十万或惊艳,或平凡的人中,一眼找到冯诗懿。 他趁着冯诗懿低头玩手机的空隙,起身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陆文洲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时,冯诗懿抬起头,看着向着她走来的陆文洲,眸色温柔。 “你怎么才来?” “景色太美,不小心忘了时间。” 陆文洲十分自然的接过冯诗懿手中的购物袋,低头瞥了眼购物袋里的生日礼物,玩笑道:“晏琛要是知道你送他这个,肯定把你堵在家门口,不让你进。” “有你在他不敢。” “他确实不敢。” 唯一能治住晏琛那个混世二世祖的人,只有陆文洲。 冯诗懿习惯性的挽住陆文洲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往街斜对面走。 刚才陆文洲是从这个方向走来的,两人停在一辆哈雷重机车前,这是陆文洲送晏琛的生日礼物,也是两人前往晏琛家的交通工具。 对比之下,冯诗懿觉得自己挑的礼物弱爆了。 离开前,陆文洲脱下身上的休闲风格纹西装外套,套在冯诗懿身上,又替她戴好了头盔。 “穿好,路上冷。” 他的外套带着古典的檀木香,让她想起了古旧红檀木衣柜的味道,沉稳而略带疏离感,清冷却带着温度。 通透而纯粹,像陆文洲这个人。 *** 晏家是典型的中式庭院园林别墅,位于长安街东,古运河畔,水陆两栖直达,占地面积上千平。 青石阶,柚木门,抱古石,影壁浮雕,“一街,七巷,一园林”尽显中式古建筑风范;灰砖青瓦,静街深巷,古树高墙,门庭赫奕,大气恢弘,历史气息浓郁。 开门的是身穿翡绿色暗纹旗袍的钟意嘉,她风姿绰约,一举一动尽显风情,是个高贵典雅的古典美人。 身后是满脸期待,眼中闪着小星星的晏琛,他长得像钟意嘉,生了一副精致,俊美,让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好皮囊。 他身高一米八八,身形高挑,长腿与六块腹肌并存,瘦削却不瘦弱,让他春意横生,桃花泛滥。 他的性格跟陆文洲是两极,一个热情开朗,无论对谁,对什么事,都是热烈的,浓郁的像团烈火。 一个清清冷冷,无论对谁,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寡淡的像捧湖水。 钟意嘉保养的极佳,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是二十七,八的模样,冯诗懿每见到钟意嘉都要例行怀疑,她到底是晏琛的亲妈,还是他姐? 每次钟意嘉都会娇羞一笑,揉揉冯诗懿柔软的发丝,说句“宝贝真乖”,热情又亲呢的拉着冯诗懿进门,像姐妹又像朋友似的聊天。 这次也是一样。 一进门冯诗懿就将怀中大束的白玫瑰送给钟意嘉,她一个眼神,购物袋里的十年典藏版全套五三习题,就送到了晏琛手上。 “鲜花赠美人,五三送考生。” 冯诗懿的浅茶色眼眸在晏琛身上打转,她微笑,“晏琛,生日快乐,愿你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谢…谢谢。” 晏琛仿佛膝盖上中了一箭,他苦笑着收下礼物,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就知道冯诗懿这个乖巧的好孩子,带不来什么不正经的生日礼物。 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他只能把希翼放在最懂他的陆文洲身上。 眨眼间,陆文洲扔给晏琛一把机车钥匙,他透过落地窗,侧头看了眼停在庭院的哈雷,“在院里,生日快乐。” “我去试试。”晏琛兴奋的对陆文洲发出邀请,“文洲一起来呗。” “嗯。” 钟意嘉好心提醒:“别碰到你爸的花花草草,小心他打断你的腿。” 晏某家庭地位极低,甚至不如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陆文洲还是那幅清清冷冷的模样,他回头看了冯诗懿一眼,说道:“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她点点头。 钟意嘉见状露出姨母笑,边感叹陆文洲和冯诗懿真的相衬,边吐槽自家孩子真的不争气,怎么让陆文洲抢了先机。 眼波流转间,钟意嘉拉着冯诗懿上了二楼,带着她进了私人衣帽间。 这个衣帽间约三十平,内饰是复古的民国风,古董留声机正在着播放周璇的《四季歌》。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 冯诗懿和钟意嘉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收集旗袍,古董衣。 旗袍是私人定制款,需要重新打版,设计,纯手工制作,件件孤品,无论是面料,刺绣,盘扣,还是袖口的装饰,都是极其考究的,单件造价极高。 经过历史沉淀与时间考验的古董衣价值更高。 两人所在的衣帽间,就是钟意嘉专门放置旗袍和古董衣的。 这个衣帽间内少说有二,三百件,都能在三,四环买个小别墅了。 用晏琛的话说,这不叫收集,这叫烧钱。 钟意嘉最近寻了件民国的古董旗袍,绮丽玫瑰苏绣织花长袖旗袍,红底蓝花,玫瑰花束纹样,旗袍上的玫瑰刺绣随着光线流转变换色泽,颇为绚丽。 旗袍做工精细,品相佳,保存完好,钟意嘉见到它第一眼就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共鸣,这件旗袍与冯家知书达理的小公主是最合衬的。 在钟意嘉的催促下,冯诗懿换上了这件苏绣的长袖旗袍,搭配简单的珍珠耳饰。 她身材高挑瘦削,线条极美,旗袍完全衬托出了她的天鹅颈,直角肩,细盈的腰,笔直而细长的腿。 冯诗懿是天生的冷白皮,脸型圆润饱满,长相与气质偏古典,眉目如画,温婉端庄,像江南四月的纤柔的风。 细弯上扬的眉,眼梢含情的丹凤眼,让她多了一些娇媚感,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冯诗懿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仪态万方,晏琛眼睛都看直了。 “收收你的口水。” 陆文洲望着冯诗懿,心生了个隐晦的念头,他想把这人藏起来,把她所有的美好都留给自己看。 *** 这顿庆生宴算是家宴,偌大的餐桌上只有晏家三口加上陆文洲与冯诗懿,这算是晏家的传统,生日当天必须乖乖待在家里,跟家人一起。 冯诗懿,陆文洲,晏琛三人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仨的友谊是上一辈人友谊的延续,十七八年了一直上同一所学校,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冯诗懿和陆文洲家就在隔壁。 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不是家人也胜似家人。 饭后,晏柏宸打算跟陆文洲去侧院赏月,饮茶,下棋,顺便看看他心爱的花花草草。 晏琛则是懒懒的瘫靠在沙发上,准备先打两把游戏,再看会沙雕视频。 陆文洲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晏琛,眼神冷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像是看着没长心的死人似的。 晏琛细品了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等他赶到现场时,已经东窗事发了。 只见晏柏宸蹲在青石径的边缘,脚下是被晏琛用机车碾死的一大片花,破碎,零星,惨不忍睹。 不仅如此,不远处的竹林也被晏琛用机车撞断了几根,晏柏宸刚移植没几天的极品冷杉也陷入了危险。 晏琛在院里试车这十几分钟,几乎摧毁了小半个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只差没把湖里的名贵鱼种也折腾一遍。 幸亏晏琛怕水,湖里的鱼才勉强躲掉这一劫。 晏柏宸是晏琛的亲爹,晏琛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他比谁都清楚。 他严声警告:“别打那些鱼的主意,你要是敢折腾它们,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就折腾,谁让你不让我养小龙虾的。” 晏琛往湖里倒了大半袋鱼饲料,冲着在水面抢食的鱼群喊了声:“撑死你丫的。” 晏柏宸越看越生气,他总觉得晏琛这个臭小子是故意毁了他的花花草草。 他就是仗着哈雷机车是陆文洲送的,他不能说砸就砸,就开始为非作歹。 晏柏宸抄起一根断竹就要揍晏琛,“我告诉你几百遍了,小龙虾是长在臭水沟的,谁会在家里弄条臭水沟。” 晏琛被晏柏宸追的满院乱跑,他边跑边跟晏柏宸疯狂对线:“那,我想种芒果树,你也不让我种!” “这是京城不是海南,我看你长得像芒果树!” 晏琛挨揍时,陆文洲只是靠在哈雷机车上,双手环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挨揍。 “陆文洲你就看着我挨打吗?” “不然呢?”陆文洲反问道。 难道要他鼓掌叫好吗? 晏琛怒吼:“你不近人情,你无情无义!” 陆文洲垂着眸,权当自己没听见。 二楼露台上,正在观星赏月,聊天谈笑的冯诗懿和钟意嘉,观看了晏琛被打的全过程。 钟意嘉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向冯诗懿,笑道:“今儿这出戏还挺好看的。” “是的呢。” 冯诗懿点点头,她抬头的瞬间,刚好碰上陆文洲视线,她弯唇浅笑。 比星星还好看一点。 第2章两日缱绻害羞 虞镜第一次见到冯诗懿,是在央美的校考,中国画专业的考场。 她穿了一件碧色细格纹的旗袍,外搭了一件烟棕色的双排扣大衣,黑色粗跟镶珍珠的乐福鞋,背着画板,拎着深棕色的牛皮手提画箱。 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像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举手投足间皆是民国富家大小姐的风范,古典,富贵,优雅,透着股知书达礼的乖巧劲儿。 特别是那双不谙世事的双眼,干净的像蒸馏水,毫无杂质,眼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水光,近乎半透明状态,目光柔的能掐出水儿。 跟她一起来的也是个学画画的男孩,个子一米九多,身材修长清瘦,气质清冷,疏离,长了双没温度的眼眸,只有望着她时,是温柔,缱绻的。 他穿着白衬衫,黑色直筒裤,系带牛津鞋,同款的烟棕色双排扣大衣,就连手上拎着的画箱也是同款。 两人相视一笑时,眉目含情,羡煞旁人。 有考生拍下了两人的照片,投稿到微博大V,酝酿几小时,就飙上了热搜榜,评论区一水儿的褒美之词。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褒美之词,比比皆是,所有网友都以为他们俩是一对。 后来,虞镜才知道,冯诗懿和陆文洲只是普通的发小儿关系。 冯诗懿也就是看着乖,当初是她瞎了眼,错付了。 此时此刻,冯诗懿正在进行给刺青打雾的收尾工作,只听见躺在操作台的男孩,痛苦的闷哼着。 男孩垂在操作台边缘的手,拉住冯诗懿的衣角带着哭腔的恳求着:“仙女姐姐,我不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太疼了,撕心裂肺的疼。” 冯诗懿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摘下口罩挑挑眉,垂头道:“还差半个药瓶,咬咬牙就结束了。” 男孩猛地抓住冯诗懿的手腕,那双眼睛紧盯着她的薄唇,脸颊蒙上一层红雾,调笑道:“仙女姐姐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方旖航。” 冯诗懿收起散漫的目光,严肃地望着躺在操作台上的方旖航,“都认识这么久了,别来死皮赖脸这一套。” 她在方旖航的左脸上拍了拍,“继续?还是回家?我下次来是在高考后。” 如果不是方旖航一哭二闹三上吊,冯诗懿才不会在距离高考一个月的时间,浪费复习文化课的时间,给他刺青。 方旖航看着冯诗懿的脸,观察了近三分钟,发现冯诗懿神色认真,眼神坚定,根本不像唬他的样子,立刻见好就收。 “继续。” 他明天有一场LiveHouse,带着个半成品刺青上台,有失公众形象。 虞镜从休息室出来时,就看见冯诗懿用那双丹凤眼瞪着操作台上的方旖航,用一口纯正的京片子道:“你是不是纯爷们儿?别哭了!” “仙女姐姐,你别凶我啊,真的很疼的!” 只听到冯诗懿无缝对接普通话,“那就换个人给你缠纱布。” 冯诗懿抬头跟虞镜对视一眼,她点点头,开口道:“镜儿,你给他缠纱布吧,我一碰他,他就挤眼泪。” 说完,冯诗懿直接走进休息室,无论方旖航怎么呼唤她,她就是不露面。 她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有身高一米九四,浑身腱子肉的退伍特种兵,纹身时哭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有看着像纤弱易碎瓷娃娃似的小姑娘,纹身时就算疼的直冒冷汗,也没哭一声。 也有极其挑剔改稿二十几次的,也有纹完一个月觉得不满意,死活要退款的,还有纹完不满意效果,要打架砸店的。 像方旖航这种难缠的,非要亲亲抱抱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虞镜接过冯诗懿剩余的工作,她边给方旖航缠纱布边说:“虽然你长得像小鹿斑比,哭起来挺让人怜爱的,但你不要试图用眼泪,勾起她的怜悯之心。” “她对你不感兴趣。” 方旖航收起眼眶中酝酿着的眼泪,一改之前闹哄哄的样子,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坚定与自信:“我相信水能滴石,再硬的心也能被我的热情融化。” 虞镜耸耸肩,显然不太认同方旖航的话,她慢悠悠的开口:“她有喜欢的人。” “那又怎么样。”方旖航说,“她喜欢她的,我喜欢我的,只要他们俩没在一起,我就不放弃。” “你就自欺欺人吧。”虞镜摇摇头,固执的人最容易受伤。 冯诗懿是接了个电话才出来的,路过工作区时她看了眼正在收工具的虞镜,“镜儿,你点了外卖?” “没有啊。” 虞镜跟冯诗懿早早就约好了,工作结束后,关店去吃麻辣小龙虾,她怎么可能点外卖。 “我给你们俩点的。” 方旖航倚靠在收银台上,他手上拎着奶茶外卖,对着冯诗懿晃了晃,笑的一脸荡漾,像是在邀功。 “谢谢,天色已晚。”冯诗懿瞥了眼门的方向,暗示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方旖航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眼睛一眯,笑的十分纯良:“辛苦一下午了,我请你们俩吃晚饭吧。” 虞镜知道方旖航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请的是冯诗懿,只是顺便把她带上,便没做声。 方旖航的小心思不算朦胧,冯诗懿其实是清楚的,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竖起手臂挡住逐渐靠近的方旖航。 冯诗懿眼睛一瞪,眉头一蹩,方旖航就知道她生气了。 “方旖航,你再不走我放狗咬你了!” 方旖航以为冯诗懿是吓唬他的,他已经上过两次当了,被骗的落荒而逃两次。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嘛? 现在没用了,他一点都不怯。 “很好,非常好,好极了。” 冯诗懿转身就去了后院,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只睡熟了的小柯基回来了。 有了小柯基撑腰的冯诗懿,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口:“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么小,我不怕!” 话是这么说,方旖航还是后退了一大步,再小的狗也是狗。 他小时候被狗咬过,彻底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到狗就犯怵,无论是奶里奶气的小柯基,还是凶悍逼人的藏獒,他都避之不及。 “我突然想起我今晚还有事,我们改日再吃晚饭吧。”方旖航放下奶茶就跑了,一片影儿都没留下。 虞镜在熟睡的小柯基头上揉了一把,侧头问:“你怎么没把我哥养的藏獒放出来?” 冯诗懿嗤笑一声:“我怕给他吓哭了。” 方旖航那个二世祖长得就是一张怕狗的脸。 *** 这家开在后海附近的四合院里,名叫《刺》的高端私人定制刺青店,是虞镜的哥哥虞宁开的。 虞宁名下企业众多,这家店就是用来给虞镜打发课余闲暇时光的。 《刺》的刺青师有五位,全职的有三位,今天劳动节休息去郊区农家院玩了,冯诗懿和虞镜算是帮忙的,只有假期会来店里。 两人虽然年纪小,还是正在上高中的学生,但是刺青功底不浅,不仅系统的学习过,悟性还高。 特别是冯诗懿,她有自己擅长的风格,曾给一个说唱圈人气极高的OG纹过,后来口口相传,便在城内颇具盛名,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 只是冯诗懿这个人看眼缘接单,看顺眼了,纹了一整夜也不收分文;看不顺眼,砸多少钱都不搭理,十分有个性。 方旖航走后,店内只剩冯诗懿和虞镜,还有负责接待客人,收银的阮凝姐姐。 店内的装修是后现代工业风,灰色为主基调,整体墙面采用裸墙砖,屋内光线偏暗,暖调的老式钨丝灯泡,金属制的长桌,搭配黑色皮质长沙发,与圆弧形白吊顶对应的白色地毯。 随处可见的铁艺制品,复古留声机,黑白电机,旧式自行车,墙上挂着不同风格,纹样的设计图,几张黑胶唱片,用色怪诞的涂鸦画。 主墙是深灰色的水泥质感墙砖,墙砖非常完全再现了表面裂缝,气孔,亏点等工业印记。 墙中心是花纹古老繁复的图腾,图腾中心的是店名《刺》,两侧挂着上世纪的世界顶级摇滚乐队的海报。 披头士,滚石,皇后,R.E.M,U2,涅槃,枪花,老鹰,齐柏林飞艇,PinkFloyd,AC/DC…… 店内播放着鲍勃迪伦的《KnockingOnHeavensDoor》,今天的营业也即将结束。 冯诗懿和虞镜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 这时,一个绑着孔雀蓝脏辫,身形高挑,一身嘻哈街头风装扮,痞味颇浓,年纪不大,最多十六岁的男孩进了店。 阮凝礼貌的接待了他,“不好意思小朋友,我们今天的营业时间结束了,请您明天再来。” 男孩满脸不耐烦一掌拍在金属制长桌上,语气很不客气:“姐姐,正在营业的牌子还挂在大门上呢,牌上写着营业到晚九点。”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现在不到八点,说不营业就不营业?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钱?” 阮凝不卑不亢,一点也不怵,这种不务正业的小痞子,她见多了:“不好意思,今天劳动节,刺青师提前下班,我们无法为您提供服务,请谅解。” “你这是欺骗消费者,店大欺客,有点名气就不知道北在哪儿了。” 男孩看店内只有三个纤瘦年轻,毫无威慎力的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重重放在桌上,轻狂的威胁道:“今天不营业也得营业。” 阮凝仍然保持着笑容与礼貌:“不好意思小朋友,如果您再无理取闹,我就报警了。” “您随意,这辖区的公安局长是我二叔。” 嘿!敢情这小子还是个关系户。 男孩腿一横,身一斜,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今天要是不给我纹,我就不走了。” “嘿!”阮凝的小脾气也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给他拖出去。 虞镜的意思是报警。 冯诗懿也是这个意思,这种不良少年就是应该交给警察叔叔教育,拯救迷途的羔羊,他们最在行了。 虞镜回到休息室偷偷报警,冯诗懿和阮凝留在店内,负责在警察来之前先稳住男孩,谁知道正值中二,青春期的小男孩能做出什么事。 冯诗懿把怀里的小柯基放到阮凝怀里,给她一个眼神,让男孩直接跟她对话。 “你好。” 冯诗懿看向男孩,客气的问:“不知道您想要纹个什么风格的刺青,有熟识的刺青师吗?” 男孩先是哼了一声,学着许多有学识的老男人那样揉了揉太阳穴,懒懒的开口:“早这么配合,早好了,大家都开心。” 他没抬头,晃着二郎腿,“有什么风格的介绍一下。” 冯诗懿说话的声音冷冷的:“中国风工笔,水墨风,日式浮世绘,欧美风OldSchool,简约线条款…” “每位刺青师擅长的风格不同,部分刺青师休假了,有的风格款式今天无法设计。” 男孩抬起头,目光刚涉及跟他说话的冯诗懿,便眼睛一亮,一改漫不经心的态度。 他坐正身子,调笑道:“漂亮姐姐,你擅长什么风格的?” 冯诗懿连眼皮都没抬:“我不是刺青师。” 男孩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轻笑一声:“姐姐,你开什么玩笑,我以前来过,我记得你。” 冯诗懿被当场戳破,也丝毫不慌,她从牙缝挤出三个字“中国风”。 男孩语调上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在墙上挂着的中国风画稿中翻了翻,拽下一张,拿到冯诗懿面前:“我想纹这个,霸王别姬。” “可以。” 冯诗懿又问:“你想纹在哪里?” 男孩痞痞一笑,眼中满是戏谑:“我想纹在下面。” 冯诗懿瞥了眼男孩的细长的腿,问了句:“纹大腿还是小腿?” 男孩嗤笑一声,指着两腿之间的位置,“我想纹在鸡儿上。” 冯诗懿挑挑眉,强压着心里的火,“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男孩笑意更盛,伸手就要摸冯诗懿的脸,“姐姐,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为什么?”冯诗懿说话这句话的时候尾音带着点讽刺。 她捡起桌面上的瑞士军刀,完全展开,露出锋利的刀刃,单腿跪在男孩腿边的沙发上,左手撑在桌子上,欺身微压。 用冰凉的刀片在男孩脸上轻拍两下,她的唇角微微翘起,目含戏谑:“为什么?因为太小了。” “你…” 男孩面上一红,不知是羞红的,还是吓红的,磕磕巴巴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冯诗懿起身后,轻笑一声,顺手收起刀刃,扔给男孩,“小小年纪不学好,装什么不良少年,拿上你的小破刀,回家写作业去。” 男孩拿着小破刀,落荒而逃,刚出门就遇见了警察。 第3章三日缱绻双标 辖区派出所内。 孔雀蓝脏辫的男孩贴着墙壁而站,挺胸抬头,背脊挺直,不仅双腿绷得直直的,双手也并得直直的,紧紧的贴在腿侧。 就是一个小学生犯错乖乖被罚站的景象。 报警的是虞镜,她正在走流程办手续,冯诗懿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孔雀蓝脏辫的男孩罚站。 冯诗懿怀里抱着小柯基,小柯基才出生两个月,小小的,软软的,还透着奶香气,让她爱不释手,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她低着头,鼻尖在小柯基的头上蹭了蹭,脸上浮起一抹微笑,看起来又纯又乖。 看得孔雀蓝脏辫的男孩眼睛一亮,转瞬间又变得黯淡,这个姐姐只是看起来是个又纯又乖的仙儿,生起气来能把人活吞了,渣都不剩。 他惹不起。 不到五分钟,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进警局,男人身形高挑,长相帅气,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正气凛然”这四个字。 男人走路带风,简单和局内的警察打过招呼后,直奔正在罚站的孔雀蓝脏辫男孩,来势汹汹。 孔雀蓝脏辫男孩显然没想到来的会是他,一双还算淡定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了恐惧的颜色,仿佛向他走来的男人不是人,是要他命的洪水猛兽。 “梵斯南,你又给我到处惹是生非。”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劲儿。 孔雀蓝脏辫男孩,也就是男人口中的梵斯南,转过身背对着男人走过来的方向,身体下沉,躲靠在墙角,双手抱头,等待即将到来的暴揍。 只是想象中暴揍没有按时到来。 冯诗懿一开始就觉得男人的身形有点眼熟,等男人走近后她才认出来。 她抱着小柯基起身,乖巧的打招呼:“梵夜哥哥好。” 梵夜刚才离得远没戴眼镜看不清,离得近了些才认出来,“诗懿,你怎么在这儿?” 这三个字在梵斯南脑子炸开,像一朵正在上腾的巨大蘑菇云。 彻底玩完了,他不仅惹到了不能惹的仙儿,那个仙儿还跟他二叔认识,看他二叔笑眯眯的样子,热情亲昵的语气,关系一定很好。 冯诗懿把梵斯南在胸口划十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梵斯南。 梵夜懂了,这臭小子去刺青店里砸场时,冯诗懿在那里。 他用脚踢了踢梵斯南的屁股,狠狠地呵斥道:“梵斯南你给我站起来!” “给你小姑姑道歉。” “啊?”梵斯南满脸写着疑惑,他记得他爸只有两个弟弟,哪儿来的小姑姑。 梵夜照着梵斯南的屁股踢了一脚,严声呵斥:“啊什么啊,赶紧道歉。” 不管梵斯南在外面多浑,在梵夜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他发出一声咬字模糊,发音不准,声音极小的“对不起”。 梵夜显然不太满意梵斯南的道歉,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重新给你的小姑姑道歉。” “为什么?” 梵斯南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来路不明的白捡小姑姑道歉,他侧头问:“二叔,我哪儿来的小姑姑?” 梵夜扼住梵斯南命运的后脖颈,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道歉,后解释。” “我不,你先解释。” “快点,别逼我动手。” 梵夜一瞪眼睛,梵斯南就慌了,他规规矩矩的站好,对着冯诗懿鞠了一躬,十分乖巧的说:“对不起,小姑姑。” 冯诗懿无视他不卑不亢的眼神,微微颔首,语气温柔的“嗯”了一声。 她“嗯”的这一声,让梵斯南汗毛都立了起来。 梵夜也如他所言,和梵斯南讲明了他白捡的小姑姑是怎么来的:“她是你三叔的好朋友,也是我认下的干妹妹。” 冯诗懿是梵星的多年老友,梵星是梵夜的亲弟弟,也是梵斯南的三叔。 所以…这辖区的公安局长是梵夜? 冯诗懿抬头看向正在逗狗的梵夜,试探的问:“所以,梵夜哥哥最近高升了?” “没有,我还在市局刑侦大队。” 梵夜是市局刑侦大队队长,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刑警,屡破大案,特案,今年二十六岁,前途无量。 他一听冯诗懿的话,就知道梵斯南又在外面乱吹牛了。 梵夜再次扼住梵斯南命运的后脖颈,质问道:“你又在外面怎么吹我了?” 冯诗懿笑而不语。 这时,办完手续的虞镜气冲冲的过来了。 她直接无视梵夜和梵斯南,停在冯诗懿对面,掐着腰吐槽道:“我刚才跟派出所的警察哥哥打听了一下,那个小菠萝头骗了我们,他二叔才不是什么公安局长。”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 虞镜说:“最可气的是他爸才是公安局局长,这辖区的派出所,公安局,他都特熟。”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长而缓的深呼吸几次后,问道:“那个小菠萝头给你道歉了吗?” 冯诗懿点点头,答了声:“道歉了。” 虞镜很诧异,冯诗懿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这个轻狂骄傲,纨绔固执的叛逆小菠萝头道歉。 可能是因为,叛逆小菠萝头刚巧是她白捡的小侄子吧。 *** 出了辖区派出所已经快九点了,梵夜提出要开车送冯诗懿和虞镜回家,毕竟时间不早了,两个妙龄少女孤身在外,很危险。 冯诗懿婉拒了,一方面是因为她跟虞镜约好了要一起吃夜宵,另一方面是因为不想麻烦梵夜。 梵夜知道冯诗懿的性子,他也没强求,颇为严肃的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梵斯南回家负荆请罪了。 只是他留了个心眼,通知了另一个人。 晚九点,摩登时代的城市夜景依旧繁华。 冯诗懿坐在露天烧烤店内,她怀里抱着小柯基,边看手机边剥小龙虾,剥出的小龙虾虾肉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内,堆成了小山状。 她每次吃小龙虾都是这样,完全没有吃小龙虾的乐趣,吃小龙虾不就要享受又麻又辣的滚烫汤汁,在口中炸裂四射那一瞬间,让人上头的爽劲儿吗? 等冯诗懿剥完,早就凉凉了,还谈何乐趣,虞镜总是以此打趣她。 今天虞镜还特意发了一条朋友圈打趣她,配图是冯诗懿盘里摆的整整齐齐的小龙虾虾肉,灯光下显得油亮亮的,特有食欲。 朋友圈刚发布两分钟,冯诗懿的手机就“叮咚”响了几声,消息提示音与烧烤店热闹嘈杂的环境音夹杂在一起。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像街上的灯,黄的灭,红的亮。 冯诗懿解开手机屏锁一看,是晏琛发过来的消息。
冯诗懿对老板招招手,目光划过菜单:“再来四斤藤椒味的小龙虾。” 老板是实诚的人,他见桌上只有两个小女孩,四斤小龙虾恐怕承受不住,热情的劝道:“小姑娘,我们家小龙虾足斤足两,量大,四斤,你们俩个小姑娘吃不完,来两斤就够了。” 冯诗懿浅笑着,礼貌的说:“谢谢老板,我一会儿还有朋友要来,您家小龙虾味道好,四斤可能不够。” 虽然晏琛瘦,但他能吃,他不仅要在店里吃,还要带回家吃,四斤怎么可能够。 老板离开时,还笑着叮嘱冯诗懿,如果吃不了一定要打包带走,不要浪费。 虞镜用纸巾擦了擦手,侧眸看向冯诗懿:“一会儿有朋友来吗?我认识吗?” “你当然认识了。” 冯诗懿把晏琛发过来的消息拿给虞镜看,“就是你发的朋友圈,把他呼唤过来的。” 虞镜自从跟冯诗懿成了好朋友后,凭借她的好性格,超强的人际交往能力,成功打进了冯诗懿的朋友圈。 冯诗懿的朋友不多,就是一起长大那几个,认识时间最短的也有六年了。 “晏琛?他不是正在家里种花吗?” 晏琛把他爸半个庭院的花花草草毁了,只能乖乖待在家里种花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他的外号已经变成了“晏小花”。 虞镜又漫不经心的问:“他家的半个庭院至少三,四百平,花没种完,他爸能放他出门吗?” 冯诗懿看着手机屏幕上,她跟晏琛不断刷新消息的聊天界面,笑着回答:“三个小时前翻|墙出来的,墙高四米,摔到腿了,医院赶过来。” “我怎么感觉他是不想种花故意摔的呢?” “很有可能。” *** 不到十五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露天烧烤店的正门口。 走路一瘸一拐,右腿小腿打了石膏,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晏琛,被穿得一丝不苟,从内而外散发冷气的陆文洲搀扶着。 他迈着小步往店里走,每走两步停一步,陆文洲手上还拎着晏琛的拐。 幸亏冯诗懿选的位置够显眼,晏琛很快就找到了位置。 陆文洲习惯性的坐在冯诗懿身旁,他理都不理晏琛,侧头看着冯诗懿,语调柔和,神情却是严肃的。 “听说,你去派出所了。” “就是就是。”晏琛边吃附和陆文洲的话,吃都堵不上他的嘴。 “为什么不联系我?” 陆文洲对着冯诗懿根本凶不起来,就连神情也变得柔和:“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你放心。”冯诗懿道。 她没有继续回答陆文洲的问题,而是抱起怀里的小柯基,看看小柯基又看看陆文洲:“要抱抱吗?” 虞镜听到这个立刻抬起了头,她其实可以看出这两人情投意合,都有点朦朦胧胧的小意思。 但就是谁也不戳破这层窗户纸,以朋友的身份在越界的边缘,心安理得的互相试探。 都要急死人了! 她抬起头,发现不是冯诗懿要抱抱陆文洲,而是冯诗懿让陆文洲抱抱小柯基,虞镜更急了,急的抓心挠肝,急的想按头。 给我亲她!给我抱住她!女孩子矜持点就算了,陆文洲也这样,怎么这么让人心急呢! 就陆文洲那冷冰冰的性子,也就能对着冯诗懿温柔,让他快乐撸狗?怎么可能。 只见陆文洲动作生硬的从冯诗懿怀里。接过小柯基,机械感十足的在小柯基头上轻拍一下,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乖。” 冯诗懿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句“不对”。 “像我揉你这样揉揉它的头。”说完她便起身,动作轻柔的在陆文洲头上揉了揉 陆文洲微微愣神,那双冰凉的眸子逐渐升温。 他伸手在小柯基头上揉了揉,像冯诗懿刚才揉他头的动作一样,轻而缓,柔而规律,富有感情。 小柯基舒服的趴在陆文洲怀里,小尾巴摇摇晃晃的。 陆文洲看着小柯基,嘴角翘起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个笑成功被冯诗懿捕捉到,她看着陆文洲,笑得眉眼弯弯,“你喜欢吗?” “喜欢。” 一个问的模糊,一个回答的模糊。 谁都不知道冯诗懿问得是陆文洲喜欢被她摸头,还是问他喜欢小柯基吗? 也不知道陆文洲回答的是喜欢冯诗懿摸他的头,还是回答他喜欢小柯基。 气氛一度模糊又暧昧。 晏琛主动打破了这个气氛,他实在无法忍受,吃小龙虾不配冰镇百威。 他对老板招招手:“您好,给我来一打百威要冰镇的。” 老板没吭声,过来时拎着一大瓶冰镇可乐,他放在桌上,“小屁孩喝什么百威,只有可乐。” 冯诗懿接了一句,她侧头问晏琛:“你的小腿没什么大事吧?” 晏琛原本想装装可怜,让小冯妹妹心疼心疼他,却被陆文洲冷冷的戳破了。 “他装的。”他就是纯粹不想给他爸种花,想的损招。 晏琛把刚剥好的小龙虾塞进陆文洲嘴里,企图用吃的堵住陆文洲的嘴。 他咬牙切齿的说:“说好的瞒着她,她万一告诉我妈怎么办?” 又咂舌,惋惜道:“啧,明天学校开运动会,可惜女孩们,看不到我在赛场上驰骋的英姿了。” 小龙虾现在还挂在陆文洲嘴边,他从来不吃小龙虾,看着晏琛的双眼冷冰冰的,眉头皱了皱。 虞镜默默为不长心的晏琛点灯。 “我错了。” 晏琛后脊背发凉,他谄媚一笑,替陆文洲拿掉嘴边的小龙虾,又递上一杯矿泉水,等候发落。 又见,陆文洲的嘴唇上贴上一块软软烫烫,油亮亮的小龙虾,是冯诗懿递过来的。 “尝尝,不脏,藤椒味挺好吃的。” 陆文洲嘴唇微动,犹豫了片刻,咽下了藤椒味的虾肉,呛得他喉咙发烫,背过身子直咳嗽。 他不仅不喜欢吃辣,更吃不了辣,连着喝下几大杯矿泉水,才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冯诗懿垂着头,脸颊微烫,“对不起,我不该让吃小龙虾。” “没什么,挺好吃的。”陆文洲现学现卖,安慰似的,在冯诗懿柔软的头顶揉了揉。 这晏琛就不乐意了,陆文洲这是双标,他喂他就是要杀人的眼神,冯诗懿喂他就温柔的像一滩软水。 还好吃,凭什么? 第4章四日缱绻占有欲 周一,第二中学为期三天的春季校运动会如期而至,于上午八点在室外体育场准时召开。 二中是校史百年的历史名校,今年是二中建校的一百二十周年,不仅校庆典礼办的轰动全城,春季运动会也筹办的格外盛大。 室外体育场可同时容纳人,运动项目种类齐全,比赛正规,校内各体育场馆全天开放,规模堪比校际小型全运会,本次春季运动会由校电视台全程转播。 迎风摇摆的彩旗遍布了室外体育场的每个角落,体育场中心的绿茵草坪上空,飘着颜色各异的大号空飘气球,气球下挂着红底白字的体育竞技标语。 奋力拼搏,赛出水平,比出风采,超越自我。 广播里播放着热血沸腾的暖场音乐,主席台正上方的看台墙体挂着十米长的横幅:热烈庆祝我校第六十届春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各班级所在的看台墙体上,横挂着写着各班级口号的横幅,看台的固定座椅扶手上绑着颜色各异的氢气球。 看台下也支起了凉棚,这是学校上百个社团进行义卖的场所。 义卖的商品以带有社团特色的手工制品为主,饮料小食为辅,义卖全部所得捐献给校内助学机构,义卖销售量第一的社团将获得“百团之首”的称号。 二中是学风开放,自由的综合性高中,占地面积极广,招生范围广泛,三个年组,文化,艺术,体育三类学生总计三千人,上百个班级。 春季运动会开幕式正式开始前,全校三个年组上百个班级集体到塑料跑道上集合,文化,艺术,体育类班级交叉排序。 冯诗懿和陆文洲所在的中国画一班是第一个入场的,中国画一班无论男女统一穿着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 而第二个入场的理科实验一班,也是晏琛,梵星,乐靓所在的班级,他们穿的风格各异,复古又鲜明。 因为理科实验一班的班主任是个欧美老电影迷,每一个人的服装,妆发都是欧美经典电影的人物形象复刻。 第三个入场的是全员女装的现代五项体育班,裙装,妆容,假发样样不少,各路牛鬼蛇神齐聚,特别是举班牌的“玛丽莲梦露”,忒辣眼了。 待所有班级在塑料跑道集合完毕,所有班级绕体育场一周走方阵,各班级方阵在正对主席台的入口变为两排,踏着音乐节奏入场。 曲毕,所有班级集合完毕,运动会开幕式正式开始,第一项是升国旗,唱国歌,这是二中运动会最传统,最严肃的一项。 在主席台上领唱的是校合唱团,台下每一位学生都要保持严肃与敬畏,同时行注目礼,全部开口跟唱。 第二项是校摇滚乐队演奏唐朝乐队版《国际歌》,这也是二中的传统。 …… 开幕式的最后一项是运动员代表宣誓,本届春季运动会的运动员代表是理科实验一班的晏琛。 他坐着电动轮椅带伤上阵,婉拒了所有校领导的帮助,勉勉强强的登上了主席台。 这可能就是“永不言败”的竞技体育精神吧。 他倔强的起身,想当众展现“永不言败”竞技体育精神,却被体育处主任乖乖按在轮椅上。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给自己加戏。 晏琛拿着无线话筒正式开始赛前宣誓,他说一句,台下的运动员们集体重复一句。 宣誓结束,春季运动会的开幕式也结束了,各班级原路返回看台。 运动会正式开始,第一首暖场音乐是校摇滚乐队演唱的开场音乐,Queen的世界级神曲《WeWillRockYou》。 前奏一出瞬间点燃了全校,整个体育场的人都在跟着音乐节奏拍手。 开场曲结束后,上午有比赛的人已经去休息室更换运动服,其余的人分布在整个体育场内,或在看台等待比赛开始,或正在逛社团的摊位。 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嬉笑打闹,广播里播放着燃不躁的音乐。 一进KellyClarkson《CatchMyBreath》的副歌,全场再度沸腾,有的跟着音乐哼唱,有的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场面十分热闹。 他们肆意张扬,自由热血,这就是青春与年轻。 两,三首歌曲过后,换运动服的运动员们已经回到看台,等待运动会第一项比赛的开始。 第一天的主要运动项目是径赛,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围棋与国际象棋,室内外射箭与击剑。 篮球比赛在体育楼的楼顶体育场进行,室外射箭比赛在校园东侧的室外射箭场进行,其余项目在体育馆对应的项目场馆进行。 *** 上午九点,运动会的第一项比赛项目开始预检,广播里传来体育处主任的声音。 “男子组米短跑预赛,运动员预检开始,请参赛运动员到六号预检口进行预检。” 高三组的中国画一班的男生不多,体育课上的活跃分子厉骁一个人报了十几项,他也是男子米短跑预赛的热门夺冠选手。 他清瘦白净,长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是个开朗有趣的人,人缘很好,朋友很多,所到之处皆是加油声。 “骁哥加油!” “加油厉总,一定要杀的短跑班片甲不留!”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出现了,那个男人出现了。 晏琛坐着他的电动轮椅,来到了中国画一班的看台。 他身穿黑色街头风涂鸦款无袖背心,搭配黑色低腰紧身皮裤,一头层次分明的浅黄色长发,头戴蓝色方巾,黑色复古椭圆形小墨镜。 两臂还贴着欧美写实风的纹身贴,脖子上挂着一条摇滚风的圆环项链,右手手腕还戴了三,四个同风格的不规则手环。 冯诗懿看着晏琛这一身装扮,嘴角不自觉的动了动,“你这是cos枪花的主唱AxlRose?”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晏琛挑挑眉,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Shesgota□□ilethatitseemstome,Remindsmeofchildhoodmemories…” 他唱的比他的cos还拉胯,这首《SweetChildOMine》是陆文洲最喜欢的歌,他冷冷的瞥了晏琛一眼。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字,送给晏琛。 晏琛勾住陆文洲的肩膀,笑道:“文洲,你说实话,我这个二中AxlRose是不是挺像的?” “并不。”陆文洲连眼皮都没抬,他怕辣眼睛。 “不近人情,无情,无义,无趣。” 晏琛再次把目光转移到冯诗懿身上,热切的期盼他的小冯妹妹能懂他那颗求表扬的心。 “小冯妹妹,晏琛哥哥像Axl吗?” 冯诗懿抿着唇,上下打量了一番,既不想说违心的话,也不想伤了晏琛的心。 她动了动嘴唇,仰头望着分外澄澈的天,内心呐喊着:谁来救救她啊! 在冯诗懿矛盾时,体育场内的广播再次响起:“男子组米短跑决赛,运动员预检开始,请参赛运动员到六号预检口进行预检。” 救她的人来了,她热情的鼓掌,跟着班里其他同学,对着成功闯进决赛的厉骁大喊了一声“加油”,成功避开了晏琛的问题。 原本大步向前走去的厉骁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中国画一班所在的看台,他隔着人群对上冯诗懿的视线,笑着点点头。 厉骁高喊了句“我会加油的”,向着六号预检口跑去,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步伐轻快,恨不得边跑边跳。 看台上,陆文洲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眸里,终于有了波动反应,他用眼角余光瞄着冯诗懿,良久才收回了视线。 男子组米短跑决赛预检结束后,参加比赛的八名运动员集体前往跑道。 八人在起跑线前准备,只等一声枪响。 三,二,一,“砰!” 信号枪声响起的瞬间,八人向着一百米远的终点奔涌而去,快而迅猛,像离弦之箭。 号码牌03的运动员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他的爆发力极强,整个比赛途中一直处于领跑状态,体育场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03号的成绩。 高三,中国画一班,厉骁,最终成绩:10′48″。 打破校史的成绩,厉骁冲过终点时自信又鲜活的笑容,也浮现在电子屏幕上。 运动会就该是这般,肆意挥洒的汗水,塑料跑道上拼搏的背影,年轻跳跃的身体,鲜活自信的笑容,自由放松的灵魂。 体育场沸腾了,尖叫声,欢呼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全场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厉骁” “厉骁牛批!” “厉总,太Skr帅了!” “骁哥,你也太争气了!” 二中的运动会向来是那些承载着荣耀与奖章的冠军——特招体育生的主战场,厉骁的夺冠让体育场内的所有人沸腾。 就在一瞬间,厉骁身边涌上一大波人,他们把他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高声喊着“厉骁牛批啊!” 厉骁全部的心思与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冯诗懿身上,她没在看他,少年的意气风发瞬间削减大半,就连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就站在原地,身子站得直直的,目光紧紧锁住看台上的冯诗懿,好似只要冯诗懿不看他一眼,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而此刻的冯诗懿目光却交织在身旁的陆文洲身上,将他高挺的鼻梁,眼形狭长的双眼,深深一道的双眼皮,略显薄凉的嘴唇,尽收眼底。 任外界繁华喧嚣,他总是那副清清冷冷,欲求寡淡的模样,好似这世间纷乱无一事能扰了他的心,眸子里从不掺杂多余的情绪。 陆文洲察觉到冯诗懿一直在看着他,他嘴角微翘,背靠在椅背,微微侧头,语调柔和:“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冯诗懿脸颊微红,有种心事被戳破的窘迫与娇羞,她的声音很软,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没,没有,就…” 她话说了一半,坐在她前面的同学,转过头提醒道:“冯诗懿,厉骁好像在看着你。” “是吗?” 冯诗懿抬起眼睛,刚好对上厉骁绵长的视线,她对着他点点头,扬起一个治愈的浅笑,用口型说了句“恭喜,冠军”。 少年坠入谷底的心又重新恢复生机,领奖的广播响起时,他又转又跳的向着领奖台跑去。 颁奖完毕,厉骁拒绝了校电视台的采访,直接抱着鲜花奔向中国画一班所在的看台,横跨了大半个体育场,完全屏蔽了外界的赞美与打趣。 他大步迈上体育场看台的台阶,三步化两步,裹挟着一阵夹杂着花香味的熏风,停在冯诗懿面前。 厉骁把大束的鲜花塞到冯诗懿怀里,微微弯下身子,将挂在脖颈处的冠军奖牌挂在冯诗懿纤长的脖颈上,把他的荣誉与喜悦分享给她。 整个动作就发生在一瞬间,冯诗懿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抬头看着厉骁,眼神迷茫,嘴唇微张。 整个体育场的人开始起哄,耳边是整齐划一的起哄声:“抱一个,抱一个…” 二中校风开放,关于学生谈恋爱从不多加干涉,这种场面经常在学校各种大型活动中出现。 厉骁经不住起哄,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眼眸中敛着万般柔情,他对着冯诗懿展开双臂,柔声问:“要抱抱吗?” 这种场面拥抱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冯诗懿没敢动,她侧眸看向陆文洲,他仍是那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吵闹”的模样。 她心一横,一堵气,起身抱住了厉骁。 厉骁情绪激动,紧紧拥着冯诗懿,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晏琛正在跟虞镜打视频电话,虞镜现场观看了自己猛磕的CP的BE现场,甭提多扎心了。 起哄声再次响起,夹杂着拍手声与快门声,还有虞镜的怒吼声:“陆文洲,你是不是男人!你媳妇儿都要跟别人跑了!你到底在做什么!” 整个体育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冯诗懿和厉骁身上。 没有人会注意到陆文洲紧紧握起的拳头,紧咬着的齿关,加快了几分的呼吸频率。 那双素来清冷,无波动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多了几分凌厉与攻击性,破茧而出的是占有欲。 第5章五日缱绻海上月 上午的体育项目比赛结束后,在体育场挥洒热血与汗水的少年,少女们,三五成群向着食堂移动。 二中的食堂规模之大堪比大学,四个学生食堂,一个教师食堂,可同时容纳四千人用餐,食堂主打菜色丰盛,价格亲民。 一食堂主打北方菜系,二食堂主打南方菜系,三食堂主打清真菜系及体育生专供的减脂增肌菜系,艺术生减肥专供的水煮菜。 四食堂主打西餐与甜品,做甜品的厨师是从法式西餐厅挖来的,马卡龙的味道特正宗。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二中的食堂做不了的。 二食堂三楼靠窗的八号桌是冯诗懿,陆文洲常坐的位置,八号桌是六人桌,加上晏琛,梵星,乐靓,也坐不满。 每当二食堂用餐人数爆满时,就需要并桌,幸好今天二食堂人少,要不然陆文洲本来就难看的脸色,会更难看。 这人向来云淡风轻的脸庞,第一次有了愠色,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冯诗懿,她面前放着一碗黑乎乎泛着刺鼻酸味的小馄饨,一张被筷子戳的七零八碎的葱油饼。 她的眼神一直飘向窗外,像是有心事似的。 “诗懿,你怎么了?” 身旁的乐靓伸手在冯诗懿眼前晃了晃,她拉开罐装北冰洋的拉环,推到冯诗懿面前:“先吃饭吧。” 冯诗懿收回视线,在调料盒内挖了一大勺红彤彤,油亮亮的现榨辣椒油,放进馄饨汤内,用筷子漫不经心的搅动着,动作机械。 原本小馄饨就像掉进陈醋缸似的黑乎乎,酸溜溜的没法吃,她加了一大勺辣椒油后,汤面浮起了黄亮的油花,红色的辣椒碎沉在馄饨汤中,又酸又辣。 陆文洲回过神来,却一直沉默着。 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闲着,他把冯诗懿那份一言难尽的小馄饨,七零八碎的葱油饼换到自己面前,将他那份未动过的午餐给了冯诗懿。 说了句“趁热吃”,就拿起汤勺喝起馄饨汤,馄饨汤的味道太过惊人,呛得他直咳嗽,眼里闪着细碎的泪花。 坐在陆文洲和晏琛之间的梵星,向着晏琛所在的方向挪了挪,他侧过头,小声道:“我怎么感觉他在喝醋。” 晏琛侧眸瞥了眼陆文洲,又抬头看了看冯诗懿,他侧着身子回应道:“我觉得他比馄饨汤还酸。” 两人小声交谈后,对视了一眼,同时咂舌,摇头,似无奈,也似幸灾乐祸。 陆文洲的精神世界,一般的凡人是不会懂的。 说话间,冯诗懿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和食堂略显嘈杂的环境音糅杂在一起。 过了几秒,屏幕又暗了。 冯诗懿拿起手机,点进消息通知,她瞥了一眼,是厉骁发过来的消息,他约她晚自习放学后,在教学楼主楼前的喷泉前见面。 这消息来的猝不及防,打破了八号餐桌上的相对沉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冯诗懿的手机上,等着她的回应。 冯诗懿垂着眸,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着,扇形的阴影蒙住了她眼中晦暗的情绪,她静止了,一动不动的,只能看到她的胸膛跟着呼吸起起伏伏的。 乐靓看着冯诗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晏琛和梵星疯狂对着陆文洲使眼色,再不说点什么,冯诗懿就要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要是虞镜在,她肯定会大声骂醒陆文洲,让他清醒一点。 场面一度尴尬又和谐,冯诗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陆文洲垂眸看着冯诗懿。 乐靓,晏琛,梵星,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耸肩。 最后还是乐靓看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眼睛看着陆文洲,语气急促:“陆文洲,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等陆文洲说话,冯诗懿就拿起手机,放下一句“我吃完了,先走了”,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逃跑似的离开二食堂,陆文洲接下来说的话,她不想听也不敢听,她怕他的话让她伤心,彻底打破她最后的幻想。 走着走着她就泪流满面了,迎面而来的柔风像刀刃一般扑打在她脸上,割裂般的疼。 她迎着风跑了起来,只要她跑的够快,坏情绪就不会追上她。 晏琛找到她时,她正躺在宿舍楼前的活动场地的正中心,眼睛闭得紧紧的,两鬓的头发湿湿的,她戴着白色的蓝牙降噪耳机,完全屏蔽了这个世界。 他伸手摘下了她的蓝牙耳机,扶着她坐起来,让她与这个世界重新连接。 “吃点东西吧。” 晏琛把他在二食堂打包的生煎包拿给冯诗懿。 他这个人只是看着大大咧咧没长心,还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其实是特聪明,内心柔软且心思缜密的一个人。 冯诗懿咬了一口生煎包,沉默且机械的咀嚼着,“叮咚”一声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此刻的平衡。 她侧头看着手机屏幕,轻咳了一声,晏琛闻声抬头,递给她一瓶刚开盖的矿泉水。 “不看看吗,万一是…”,万一是陆文洲发过来的消息。 冯诗懿没搭理晏琛,也没搭理手机。 晏琛试探的问:“要不我替你看看?” 冯诗懿没作声,晏琛就当她默认了。 他滑动解锁,点进 晏琛抿着嘴唇,回头看了眼冯诗懿,手指在键盘上敲动: 另一头的厉骁回的很快: 晏琛又心虚的瞄了一眼冯诗懿,见她注意力不在手机上,思考了片刻,在输入框输入了自己的名字,闭眼,咬牙,按下发送。 冯诗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二字,挑挑眉,她的手悄无声息的搭上晏琛的肩膀,调笑道:“晏琛哥哥,你也喜欢我?” “嗯,喜欢。”晏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冯诗懿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挽住晏琛的胳膊,笑道:“看来我们俩两情相悦呢,我马上告诉钟阿姨。” 钟意嘉太喜欢冯诗懿了,从小到大一直想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儿,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立刻去冯家上门提亲。 晏琛真的只把她当成妹妹,这还了得。 小冯妹妹蔫坏蔫坏的,她仰起头看着脸色发白,身体发僵的晏琛,乖巧的问:“晏琛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不怎么样。” 晏琛立刻怂了,他不仅立刻把手机还给了冯诗懿,还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他错了,他再也不皮了。 *** 午休过后,春季运动会继续进行。 下午一点半是社团义卖活动的小高峰,冯诗懿推着晏琛的电动轮椅从宿舍楼前的活动场地离开,前往室外体育场。 晏琛这副样子参加不了除棋类比赛外的运动项目,他在运动会上唯一的乐趣就是逛一逛义卖社团,为校内的助学机构提供爱心善款。 冯诗懿始终不明白,晏琛这么个爱出风头的运动会活跃分子,为什么会放弃最后一次在运动会上大出风头的机会? 仅仅是因为不想帮晏柏宸种花? “晏琛,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冯诗懿停下脚步,低头瞥了眼晏琛打着石膏的小腿,“就算你不说,周天我也会去帮你种花。” 晏琛摇摇头,这就是冯诗懿不懂了。 他接过鲜榨果汁,边喝边说:“运动会是体育生的主战场,我风头再盛也强不过体育生,最后一次了,还不如给大家留下个印象更深刻的。” 晏琛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不觉得坐着电动轮椅上台的运动员代表比夺冠的运动员更有记忆点吗?正是我这种“永不言败”的竞技体育精神,让大家…” “嗯嗯嗯,你说的对。”冯诗懿不爱听晏琛臭贫,她敷衍的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她刚抬头就看到乐靓和梵星迎面走过来,他们俩cos的是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造型。 乐靓看到冯诗懿后是小跑过来的,她头上戴着的假发差点掉下来。 她揽住冯诗懿的胳膊,说话的声线柔柔的:“诗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怎么了?”冯诗懿问。 梵星和乐靓对视一眼,直接开口道:“我们想找你们俩帮个忙。” 晏琛双手护胸,“我这个人卖艺不卖身的。” 梵星白了他一眼,根本没有人要他卖身。 他推着晏琛的电动轮椅往吉他社义卖摊位所在的方向走,冯诗懿和乐靓紧跟在后面。 一路上,梵星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二中有上百个大大小小,成立时间不等的社团,每个社团之间都是和和气气的,除了梵星和乐靓所在的吉他社与“一手遮天”的摇滚社。 摇滚社建社近三十年,是校内最早成立的社团之一,因为摇滚迷校长的“偏爱”,社团发展的十分迅猛,不仅在二中校内颇具盛名,在城内也是赫赫有名的。 这就导致了社长之位的哄抢,斗得两败俱伤,最终校长决定把社团一分为二,分为摇滚社和吉他社,从此走下了神坛。 因为两个社团的社长不合,社团之间也是互相较劲儿的状态,最后一次运动会,两个社长都想拿下“百团之首”的称号,争口气。 学生会分配义卖摊位时,恰巧把两个社团的义卖摊位分在了一起,灾难就此开始。 从九点运动会正式开始到现在,两边一直在较劲儿,不仅使尽浑身解数招揽客人,还组了个比赛,输的社团退出今年的“百团之首”争霸赛。 现在比赛进行到白热化,摇滚社VS吉他社3:3只差这一锤定音的第七场,两个社团都在准备大招,等待下午两点的钟声响起,最后一战。 吉他社的义卖摊位在正对着主席台的文科实验一班看台下,摇滚社的义卖摊位在隔壁的长跑班的看台下,这两个位置靠近体育场出口,人流量大。 一行人回到吉他社的义卖摊位时,正遇上吉他社社长与摇滚社社长的小学鸡互啄,刚开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然后就默契的笑了起来。 吉他社社长:“幼稚!” 摇滚社社长“你才幼稚!” 刚安静不到一分钟,两个小学鸡又开始叽叽喳喳的互啄。 “你最幼稚!” “最幼稚的是你!” 最后,还是路过的体育处主任把两人拉开了,吉他社社长气乎乎的回到义卖摊位,刚好和冯诗懿对上了视线,点头示好。 他又对着乐靓一阵挤眉弄眼的,要她找一对儿撑场面的俊男靓女,她还真的找到了。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陆文洲。” 吉他社社长看到晏琛时是惊讶的,要知道在二中校论坛的CP板块中,常年占据榜首的是陆文洲和冯诗懿的CP。 全校不知情的学生都以为他们俩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儿。 这晏琛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以为是陆文洲,你去找陆文洲吧,爷不奉陪了。” 中午在二食堂,冯诗懿离开后陆文洲也跟着离开了,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儿,谁也找不到,如果吉他社社长找到了陆文洲,晏琛还得谢谢他。 吉他社社长拽住晏琛的胳膊,笑道:“别啊,比起高岭之花,我更需要接地气的。” “你会弹吉他吧?”社长补充道,“木吉他,不插电的。” “嗯哼。”晏琛这人无论学什么都是三分热度,只有吉他从小学到大,坚持下来了。 吉他社社长就是文科实验一班的,今年的新年联欢会文科实验一班是跟中国画一班联合举办的,他知道冯诗懿会唱歌。 他拍了拍手,愉快的定下了“最后一战”的出战人员,摇滚社就准备退出今年的百团争霸赛吧。 *** 下午两点的钟声一响,摇滚社与吉他社的第七场较量,一锤定音之战开始了,不少好事群众已经就位了。 吉他社的装备精简,两把高脚椅,一把木吉他,还有冯诗懿和晏琛。 两人随意的坐在高脚椅上,开始前两人近距离的交谈了一下,冯诗懿先起身,晏琛也抱着吉他起了身,两人对着围观的观众鞠了一躬。 “接下来由我和小冯给大家带来一首cover,JustinBieber的《AsLongAsYouLoveMe》。” 冯诗懿的声音伴着缓缓而来的木吉他声,倾泻而出。 “Aslongasyoulovemeyeah, 只要你爱我就好, wereunderpressure,sevenbillionpeopleintheworldtryingtofitin, 我们的爱鸭梨山大,全世界七十亿人都试图将我们分隔, Keepittogether,□□ileonyourfaceeventhoughyourheartisfrowning, 紧紧相依,你心有困懑却面带笑容, Butheynow,youknowgirl,webothknowitsacruelworld, 但是现在,宝贝你知道,我们都知道世界多么残酷…” 她的歌声赢在了清冽柔和的音色与强大的情感共鸣,没有娴熟的声乐技巧,也没有华丽的伴奏与人声和音,却依旧是扣人心扉,感染力极强的。 听着她的歌声,仿佛置身于盛夏的深夜,驶着木舟畅游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一阵裹挟着凉意的海风正面袭来,木舟随着海面细微的波动浮浮沉沉,洗去了白昼的浮躁与喧嚣。 一轮圆月倒映在海水之上,群星像把泛着光的沙砾,随意的扬在海面上,闪着斑驳而细碎的光,远远望去像一条泛着银光的波带,也像一副色调清冷,线条柔和的写意油画。 冯诗懿的声音就像海上月,柔和而清冽,称得上“音色流氓”。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把吉他社的义卖摊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摊位上的义卖商品被一扫而空,就连明,后天义卖的存货也一扫而空。 “Asyoulovemewecouldbestarving, 只要你爱我,我们可以食不果腹, Wecouldbehomeless,wecouldbebroke, 可以流离失所,也可以支离破碎, AslongasyoulovemeIllbeyourplatinum,Illbeyoursilver,illbeyourgold, 只要你爱我,我会不离不弃,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Aslongasyoulo-lo-lo-lo-lo-lo-loveme, 只要你爱我…” 唱到这里,已经由女声独唱改为男女对唱,冯诗懿和晏琛默契的对唱着,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跟随音乐节奏的律动,都出奇的默契。 晏琛始终觉得有一道冷冽而犀利,富有攻击性的目光,从围观的观众中看过来,让他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有一种抢了别人东西的虚心感。 曲终,大半个体育场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家都开始起哄,欢呼,拍手,吹口哨,喊什么的都有,场面一度不受控制。 脸皮厚如晏琛也顶不住这么多人的热情,他难得的脸红了,收起吉他,别过脸,对围观群众摆摆手:“散了吧,散了吧,结束了。” 第6章六日缱绻想你太浓 白昼消逝,暮色浓郁。 今夜的风好像分外温柔,透过玻璃窗的缝隙吹进教室,窗角低垂的浅蓝色窗帘被微微吹起,书桌上置放的纸张微微打卷儿,伴着似有若无的“唰唰”声。 教室内萦绕着王若琳的歌声,一首温柔缠绵的爵士。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有你的日子分外的轻松,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她的声音总让人想起民国时期的老式唱片机,唱针缓缓转动着,温柔,隽永的声音静静流淌着,让人微醺,沉迷其中,模糊了光影与时间。 夜风撩起冯诗懿额前的发,轻柔地拂过她精致的面庞,似爱人间亲昵的抚摸,扰得她心生困意,头一垂,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睡梦之中,冯诗懿感觉有一片温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额头,裹挟着熟悉的古典檀木香。 此后,她又觉得背上一沉,周围温暖了许多,意识也渐渐模糊。 待她清醒时,第一节晚自习课已经下课了,中国画一班的教室乱成了一锅粥,像是刚下课的样子,教室内的人勾肩搭背的一波一波的往外走。 冯诗懿看向身旁的空位,掌心放在椅子上,依旧冷冰冰的,陆文洲已经一个下午没有露面了,这让她有种莫名的躁动。 她一抬头就看到厉骁站在她面前,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刚开口就被班长打断了。 班长是个清秀斯文,有点腼腆的男孩,他道:“你知道陆文洲在哪儿吗?下节晚自习主任查课,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稍等一下。” 冯诗懿在裤子口袋里摸到手机,她打开手机通讯录,视线与指尖停在联系人。 她垂着眸,睫毛轻轻扇动着,犹豫片刻后,拨通了电话。 “嘀嘀”几声过后,手机振动的声音从冯诗懿身上披着的校服外套的右侧口袋传来。 她掏出陆文洲的手机,紧盯着来电备注,待来电自动挂断,才回过神,对着班长摇摇头:“没带手机,找不到他。” 忽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跑了进来,他喊道:“快点去拉架,陆文洲和晏琛在天台打起来了!冯诗懿在不在教室?” 班长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冯诗懿也不信,陆文洲和晏琛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况且晏琛腿上打着石膏,坐着轮椅,怎么可能打起来。 “骗你我是狗,就在天台上,打得水深火热,眼睛都红了,谁都拦不住。” 男孩抓住冯诗懿的胳膊就要往外走,也就她能劝住发疯的陆文洲和晏琛。 厉骁抓住了她另外一只胳膊,柔声问:“放学后,我们俩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冯诗懿点点头,“嗯”了一声后,跟着男孩离开。 中国画一班的教室在艺术楼六楼,上了楼梯推开门就是天台,走廊内挤满了或看热闹,或透气的学生,就连上楼的楼梯上也挤着不少人。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男孩用大嗓门开了一条路,带着冯诗懿挤上了天台。 天台上一片狼藉,满地的画纸,画笔,椅子和画架扔的歪七扭八,垃圾桶内堆积着大量的啤酒罐,烟头。 一群人围着正在互揍的陆文洲和晏琛,几个子高的男生在两边拉架。 冯诗懿气的大喊:“陆文洲,你干什么呢!” 她这一喊,世界像是静止了似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嘈杂烦躁的天台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带冯诗懿上天台的男孩被吓的大气不敢喘,她素来是一副知书达礼,干净柔和的样子,说起话来轻细,温软。 他第一次看到她发这么大的火。 冯诗懿看看陆文洲,又看看晏琛,个个脸上挂彩,看对方像是看仇人似的,至于吗? 她长舒一口气,牙齿紧咬下嘴唇,一个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了。 眼泪像是核武器,一落下连空气都凝结了。 以冯诗懿身边的男孩为主,一群人由拉架改为哄人,陆文洲和晏琛躲在人群后,不敢直视冯诗懿。 “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天台,就应该让他们俩随便打,打得头破血流。”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成功让冯诗懿把眼泪憋了回去,她眨了眨眼,侧头道:“能不能让我和他们俩单独聊聊?” “当然。” “能能能。” 一群人又乌乌泱泱的离开了,天台上只剩冯诗懿和正在清理“战场”的陆文洲和晏琛。 天台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风吹过耳侧的摩擦声与搬动东西的声音,还夹杂着晏琛倒吸凉气的声音。 晏琛被陆文洲打得不轻,嘴角还挂着血丝,不知道是伤到腰了,还是真的伤到腿了,每走一步他就倒吸口凉气。 他眉头一皱,像是尽力忍耐着疼。 冯诗懿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她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晏琛和陆文洲整齐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我回教室拿医药箱。” 冯诗懿转过身,看看晏琛,又看看陆文洲,咬牙道:“你们俩别再打架了,有话好好说,听到没有?” 陆文洲和晏琛对视一眼,同时“嗯”了一声。 *** 等冯诗懿拎着医药箱回到天台时,天台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陆文洲和晏琛坐在长椅上,板着一张脸,中间隔着一人半的距离。 冯诗懿坐在两人中间,把医药箱放在腿上,看看陆文洲又看看晏琛,问道:“谁先来。” “他先来。” “他先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这让冯诗懿更生气了。 “现在知道谦让了,为什么刚才动手打架时,不少打对方一拳?好哥们儿打架,丢不丢人?” “陆文洲,你连晏琛都打,你丢不丢人!”冯诗懿看向陆文洲,在他胸口软绵绵的砸了一拳,加上她那有点娇的语气,像是撒娇似的。 陆文洲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对不起。” 冯诗懿抬眼看着陆文洲,刚好碰上他柔和的视线,她给他上药的手顿了顿:“你打的是晏琛,应该给他道歉。” 陆文洲眸光暗了暗,低着头保持沉默。 片刻,他的视线重新交织在冯诗懿身上,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对不起”,声音小到只能让她一个人听到。 冯诗懿的声音淡淡的:“你不用给我道歉,你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陆文洲眸色一沉,右手不自禁的握成拳,这个动作扯到了他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反握住冯诗懿给他缠绷带的手,灼热的温度从掌心蔓延到冯诗懿的手背。 又传递至她的脸颊与胸腔,她可以感受到她的脸颊正在发烫,心脏正在跳舞。 冯诗懿触电似的甩开陆文洲的手,倏地一下站起来,连着后退好几步。 她把上药的工具扔给陆文洲,“听说是你先动手的,作为道歉,你给晏琛上药。” 陆文洲一声不吭的把自己手上的绷带缠好,侧过身子给晏琛的伤口上药。 晏琛比陆文洲伤的重,脸上有好几处伤,嘴角还在渗血。 陆文洲给他上药时,只能听到他全程喊疼,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文洲又把他怎么样了。 “嘶…文洲,轻一点,很疼的。” 陆文洲给晏琛上药的动作放轻了不少。 冯诗懿口头教育:“疼还打架,打架时没想到会受伤,受伤了会疼吗?” 两人处理完伤口,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垂着头,身体坐的直直的,双手背在身后,无论冯诗懿怎么说,都不敢出声反驳。 冯诗懿让他们俩道歉,他们俩就道歉。 是陆文洲先动手的,也是他先开的口:“对不起。” 晏琛傲娇的别过头,小声嘟囔:“放学请我吃小龙虾,我就原谅你。” “可以。” “我原谅你了。” 冯诗懿让他们俩握手,他们俩就握手,让他们俩抱抱,他们俩就抱抱,乖巧的很。 只是当冯诗懿问到为什么打架时,陆文洲和晏琛默契的的保持沉默,无论她怎么问,他们俩就是不说。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再问,就是闲的没事,打架解闷儿。 回教室的路上,冯诗懿一脸严肃,再三强调:“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如果你们俩以后再打架,咱仨这发小儿就别当了。” 晏琛想化解一下此刻的严肃氛围,贱嗖嗖提了一句:“那我不揍陆文洲,揍别人行不行。” “不行!” 冯诗懿看向走神的陆文洲,拽了拽他的衣角:“你也是,以后不可以再打架了,再打架我就不理你了。” 陆文洲回过神来,郑重的点点头,“好。” *** 晚九点三十分,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冯诗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显示在通知栏,她点进 她眨了眨眼,稍缓几秒才想起,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她答应了厉骁放学和他聊聊。 冯诗懿回了一句,便侧头看向陆文洲。 “你跟晏琛先回家吧,我今天还有事没办,一会儿卓叔来接我回家。” 身旁的陆文洲把一切收于眼底,他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动着,发送至晏琛。 他又装作不经意的问:“什么事,很重要吗?我陪你一起?” “不用陪,你跟晏琛去吃小龙虾吧。”冯诗懿摇头道。 陆文洲对冯诗懿接下来要去干什么一清二楚,他心里早有主意,只是“嗯”了一声,又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待冯诗懿出了教室,他也跟着出了教室。 从教室到校门口,再从校门口到冯诗懿和厉骁的目的地,陆文洲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被发现的安全距离。 他站在马路对面由树影搭建的阴暗处,隔着玻璃窗看着奶茶店内的冯诗懿,她和厉骁就坐在窗边,不知道在聊着什么,有说有笑的。 厉骁看着冯诗懿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爽… 第7章七日缱绻*越界 冯诗懿刚出奶茶店,就落入一个温暖而沉稳的怀抱中,周遭萦绕着古典的檀香气。 这种熟悉的气息让她从心底涌上一股安全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你怎么来了?”她试图仰头看向身后的陆文洲,却被紧紧的环住腰。 他像是要把她揉碎了,融进骨血之中似的。 繁华城市的晚十点依旧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街边人流攒动,热闹喧嚣,形形色色的人,匆匆经过奶茶店,与冯诗懿擦肩而过。 她却觉得周遭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环抱像个玻璃罩,将她与繁华的街头隔绝起来。 只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以及紧贴在她背脊之上,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的胸膛。 这么亲密暧昧的动作是第一次出现,他的手指上下交叠在一起,越扣越紧,骨节泛着白,轻颤着,忍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文洲才放开冯诗懿,她只知道刚才有四十二个行人从她面前经过,二百八十五辆车疾驰而过。 夜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怠惰的温柔散落着。 “冷吗?”声如其人,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 冯诗懿的短袖校服外,套了一件薄款奶蓝色棒球服外套,丝毫感受不到冷。 她微微晃头示意。 有一种冷叫做陆文洲觉得你冷。 他将冯诗懿全身上下打量个遍,确定她毫发无损,脱下身上的白色复古宽松款运动外套,穿在她身上。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吗?”陆文洲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冯诗懿停下脚步,挽住他臂弯的手臂有些僵硬,她仰起头,想问问他,“是家里担心她,还是他担心她”。 她酝酿良久,对上陆文洲那双逐渐升温的眼眸后,整句话都咽了回去,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他总是这样戏弄她,给了她凉意彻骨的绝望后,又赠予她热忱滚烫的希望,让她在越界的边缘不断试探。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一直走,在一处光线暗淡,人流量稀少的街口转角停下。 向左转是回家的路,向右转是被高大建筑阴影遮挡的胡同口,路灯散漫昏黄的光线透进胡同口,盈着微光。 夜色弥漫,冯诗懿看不清陆文洲的脸,他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橙黄色的柔光晕染了身体轮廓的边缘,模糊却也柔和。 他一抬头就对上冯诗懿的视线,语气像是试探,也像是在陈述事实:“你跟厉骁在一起了?” 冯诗懿的丹凤眼眯成一道上扬的弧线,透着三分媚态,她刚说出个“我”字,嘴唇就被陆文洲反手捂住了。 从开始到现在,陆文洲所有的肢体动作都被他的潜意识操控着,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答案,也分不清他对她是喜欢,还是占有欲。 冯诗懿也不知道陆文洲问出这个问题,做出这个动作,到底是想干什么?他是真傻,还是一直在装傻? 她握住陆文洲的手腕,重重向下一拉:“这与你无关。” 冯诗懿抬眸对上陆文洲的目光,再次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的?” 她的声音比同龄段的女孩儿,更温软一些,就算是刻意压低声音的质问,也毫无威慎力。 陆文洲寡淡平静的眼眸中染上了别样的色彩,他垂眸问:“你是在生气吗?” “我没有。”冯诗懿呢喃着,又自嘲的摇摇头。 倏地,街口右侧的胡同口传来一声“去你大爷的!”,削去了氤氲在深夜的宁寂。 接着是一阵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伴随着“咣当”,“乒乓”,撞击,摩擦的声响。 陆文洲习惯性的把冯诗懿护在身后,他捂住她的双耳,生怕她被那些不堪入耳的脏话玷污。 他察觉到危险的味道,反手握住她纤柔的手腕,带向自己的方向:“走,我带你回家。” “你别碰我。” 冯诗懿用力甩开陆文洲的手,双眼紧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重复:“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那个问题的?” 陆文洲的喉结上下滑动几下,自然下垂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沉默了良久,才挤出三个字:“先回家。” “我不。”冯诗懿的声音与眸色格外的倔强。 她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如果今天陆文洲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再搭理他的。 冯诗懿用红色丝绒发圈扎起的高马尾,随着行走的步伐大幅度摇晃着。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连头发丝都在生气吧。 陆文洲看着冯诗懿离去时清瘦曼妙的身影,微微勾起唇角,这丫头的小脾气够硬的。 他大步跑向冯诗懿,将她拦腰扛起,再度调转方向。 “陆文洲,你放我下来。”冯诗懿双手握拳,在陆文洲肩头软绵绵的锤打着,“你这个流氓,我要报警了!” 陆文洲在冯诗懿腰间拍了一下,以示警告。 “疼…”冯诗懿的声线有点娇。 她侧着头看向正在打架的胡同口,借着今夜格外清冷的月光,街边路灯的昏黄光线,依稀看见胡同内的场景。 开了刃的长弯刀折射出诡异,暴力的冷光,利刃擦过留下几道狰狞的裂口,四溅的血液粘黏着皮肤角质。 冯诗懿感受到一阵彻骨的凉意,她一手抓着陆文洲的衣角,一手在上衣两侧的口袋里翻手机。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陆文洲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他在她腰间又拍了一下,“别乱动。” 冯诗懿细皮嫩肉的被拍疼了,报复似的在陆文洲腰间狠狠拧了一把:“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 “反正就是不用你管。” 陆文洲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侧头看着她的动作,见她拿了手机,要报警,冷淡的开口:“别多管闲事儿。” “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冯诗懿骨子里反叛的劣根性,在此刻显露无疑。 陆文洲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干什么。 冯诗懿报了警也不打算离开,她赌气赌到底,在陆文洲脖颈处狠咬了一口。 被他稳放在地面时,一屁股坐在路边,抱着路灯杆不松手。 “回家。”陆文洲将冯诗懿原地拎起。 “不回。” 冯诗懿又坐回原位,别过头,双手捂住耳朵,将陆文洲隔绝在世界之外。 陆文洲哭笑不得,这丫头是一时半会儿哄不好了,“脾气怎么这么大,转性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冯诗懿已经不是冯诗懿了,她现在是钮祜禄.诗懿。 陆文洲坐在她身旁,不由自主的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戳了戳:“冷不冷,回家吧。” “我不。”冯诗懿转了个身,面对着正在打架的胡同口,“我要在这儿观礼学习,以后打死你丫的。” 陆文洲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单手钳住冯诗懿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才一会儿没见,你怎么变得伶牙俐齿的。” “要泥寡。” 冯诗懿突然在胡同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不,是那一抹熟悉的在半空中肆意飞扬的孔雀绿。 “里面那个挨打的,好像是梵斯南。”她迎上陆文洲怀疑的视线,“就是梵星的侄子。” 陆文洲眉梢微挑,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冯诗懿是怎么认识他的 胡同里几乎是一片黑,她是怎么认出来的,这种情况下能认出来的人,肯定不止见过一面。 世上醋坛千千万,唯有陆文洲最酸。 “你怎么认识他的,你怎么知道是他?”他只差把“老实交代”这四个字说出口了。 冯诗懿看着他的眼睛以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文洲一时语塞,望着她的侧脸愣了半晌。 从冯诗懿的角度看,梵斯南已经被踢到了胡同口,状态不太好,再打下去,不用等到警察来,人命就没了。 “你去帮帮他吧。”冯诗懿不忍心看到小菠萝头命丧黄泉。 陆文洲长腿一横,颇为冷淡:“少管闲事。” “他是梵星的亲侄子!” “梵星不让管。” “他不让管就不管,出了人命谁负责?”冯诗懿起身,上扬的凤眼狠狠瞪了陆文洲一眼,“你不去,我去!” 陆文洲拉住她的手腕,含情的桃花眼余温上升,语调柔和:“求求我。” 理智告诉冯诗懿,她一个人去就是送人头,求求他就能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感性告诉她,她现在很生气,求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几经博弈后,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冯诗懿反握住陆文洲的衣袖,一双凤眼盈着柔和的水光,她轻轻晃动着:“求求你。” 陆文洲面上盈着浅到极易忽视的笑容,他摘下书包放进冯诗懿怀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一会儿我来找你。” 冯诗懿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去了也是添乱,最多能当个挡刀的活靶子,干脆抱着陆文洲的书包等在胡同口对面的马路边。 她站在路灯下,一是担心陆文洲,毕竟对方有武器,他是纯肉盾,二是方便警察来了,给陆文洲报信。 不得不承认,这片区的治安警出警速度蛮快的,冯诗懿远远就看到两辆车灯闪烁的警车,向着这里驶来。 没等她大喊“警察来了”,就听见陆文洲大喊一声“懿,快跑!” 冯诗懿以为寡不敌众,连带着她都要被追杀了,拔腿就跑,跑出一百米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待她回头望过去时,陆文洲和梵斯南正站在胡同口相互搀扶着,隔着夜色,她都能感受到两人的笑意。 她被耍了。 梵斯南半靠在陆文洲身上,有气无力的问:“陆哥,你这么骗她,不怕她生气啊?” 陆文洲侧过身掩住了,他受了伤的左手臂:“怕,也不怕。” 毕竟,冯诗懿生起气太娇,太可爱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这片区的治安警是关了警车鸣笛来的,等梵斯南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警车已经停了。 “不好意思,陆哥,得罪了。”他绝对不能被抓到警局,他一定会被全家人轮流拷问至天亮的。 可能是梁静茹给梵斯南的勇气,他一把揽住文洲的腰,将他抵在墙上,把他的头按在怀里。 几个警察进胡同时,深深地望着两人看了几眼。 梵斯南被这种探究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然,捏着嗓子,说着一口塑料粤语:“阿Sir,看我做咩莫见过谈恋爱咩?” 冯诗懿站在百米外,十分弱小无助,怪不得陆文洲这么多年都没找过女朋友,对她的喜欢也无动于衷。 原来他喜欢男孩子… 她哭着跑开:“陆文洲,我恨死你了!” *** 全家便利店内,冯诗懿正在给陆文洲手臂的伤口上药。 小菠萝头已经变成了海带头,梵斯南叛逆不羁的孔雀蓝脏辫,被拆的干干净净,发丝上张扬的颜色剪去了大半。 梵斯南端着来自深夜的关东煮,侧坐在冯诗懿身边,扎起一块萝卜,送到她嘴边:“姐姐要不要吃一口,热的。” 陆文洲瞥了他一眼,替冯诗懿开了口:“她不吃萝卜,更不喜欢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梵斯南有被冒犯到,低头喃喃:“我才不是,我只比她小两岁。” “小一分钟也是小。”陆文洲第一次说出这种怼人的“废话”。 冯诗懿在陆文洲手臂上警告的拍了一下:“别说话。” 她用碘伏棉球在他看着狰狞的长伤口消毒了个遍,上好云南白药粉,细致的缠好绷带。 陆文帆全程垂眸看着她,她轻颤的浓密睫毛,撩得他心间痒痒的,恶趣味的一口气吹在睫毛上。 冯诗懿揉了揉眼睛,被手上残留的药粉辣到了眼睛,一串接一串泪珠从红红的眼眶涌出来。 “你干嘛?怎么这么讨厌。”她望着他,说话的语气,与微微嘟起的唇,显得十分娇俏。 “对不起。”陆文洲不自主的摸上她惹人怜爱的脸颊。 她眼睛一红,陆文洲觉得全世界都欠了她。 冯诗懿被他燃起温度的眼眸看得头皮发麻,倏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把注意力放到了梵斯南身上:“你为什么要深夜打架斗殴?” “是他们先招我的…”梵斯南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底气不是很足。 “他们怎么招你的?”冯诗懿双腿交叠着,眼神带着点凶,“说不清,我就给梵夜哥哥打电话。” “别。” 梵斯南爹妈不怕,最怕梵夜那个二叔,狠起来真的是当犯人似的审他。 他一五一十的交代:“那几个人在校外收保护费,不给就打人,被我撞上了,我就…” 梵斯南气势豪迈的唱起了《好汉歌》:“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以暴制暴是办法吗?下次记得报警。” 冯诗懿非常不解,梵家一大家子上下四代都是警察,为什么梵斯南遇上事不知道报警呢? 她又追问:“你的小菠萝头和纹身是怎么回事?” 梵斯南将扎起的裙带菜放回纸碗,语气颇感不满:“那叫脏辫!不是小菠萝头,我就是想吓吓他们,谁知道还没用上就被梵夜剪了。” “纹身你也没给我纹啊,转头就给我送派出所了。”他小声抗议。 冯诗懿并不想让陆文洲知道她会纹身的事,一掌拍在梵斯南大腿上,用力捏了捏,警告他别乱说。 她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陆文洲,陆文洲只是低头看手机,像是没听到梵斯南的话一般。 还好,冯诗懿松了口气。 在她转过头的瞬间,陆文洲隐藏在黑色碎发之下的眉梢挑动了几下。 半个小时后,卓叔将接送冯诗懿上学,放学的迈巴赫S停在了全家便利店门口。 梵斯南偷偷溜回了学校宿舍,他离开后冯诗懿和陆文洲之间的气氛尴尬起来。 车上只有相对无言的两人,以及司机卓叔,气氛一度安静的很诡异。 卓叔心明眼亮的,又是在冯家看着冯诗懿长大的,待冯诗懿比亲女儿还要好上几分。 他从后视镜瞄了冯诗懿一眼,笑着问:“二小姐,跟朋友玩得不开心吗?” 冯诗懿不喜欢卓叔叫她二小姐,太有距离感,她每天都要提醒她几遍:“卓叔,您叫我诗懿,小懿,懿懿都行,再叫我二小姐,我就生气了。” 她张了张口,想回答卓叔的问题,几经尝试后,终究没说出口。 直到迈巴赫稳稳停在陆家大院的院门前,陆文洲开门下车道谢后,冯诗懿才挤出一句:“再见。” 陆文洲淡淡的“嗯”了一声,待迈巴赫驶进隔壁院的地下车库才离开。 他用指纹解锁进了别墅门,一楼厅内灯火通明,餐厅的微波炉还在运作。 陆文洲随手一关,隔着玻璃窗望向冯家所在的方向,傻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 电梯口,陆家二少陆见川正在等陆文洲过来,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弯唇一笑:“洲,跟二哥聊聊?” “我先洗澡。”陆文洲扬了扬手上的书包,对着二哥挥挥手,上了上楼的电梯。 洗完澡,陆文洲换了一套舒服的运动服,如约下楼。 陆见川已经倒好了酒,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他与陆文洲的性子像,长相也有九分相似。 一身浅灰色正装西装,衬出他的宽肩窄腰长腿,九头倒三角的雕塑身材,金色细框眼镜为他颇具侵略性的长相,平添了几分斯文,慵雅。 他将盈着红酒的酒杯和加热后的意大利面,推到陆文洲面前:“我亲手做的,吃完再聊。” 陆文洲十分赏脸的吃了半盘。他将酒杯推回陆见川面前:“未成年,不喝酒。” “嗯。”陆见川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转瞬间又把酒杯推了回去,笑眯眯的说,“这是晚安酒,助眠。” 陆文洲对陆见川这个笑面虎还是很忌惮的,他乖乖喝下,一杯接一杯,不到二十分钟就被生灌了半瓶。 他现在处于酒劲儿刚上头的微醺状态,陆见川立刻开展攻势:“洲,高考准备报什么学校,出国还是留在京城?” 陆文洲还是清醒的:“爸妈和大哥让你问的?” “算是吧。”陆见川抿了一小口红酒,就将酒杯放置于长桌上。 这个问题,陆文洲也不知道。 他有两个哥哥,继承家业的任务落不在他肩上,他父母比较开明,从小到大尊重,支持他的喜好。 而他的喜好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跟着冯诗懿来的,她学美术,他也学美术,她在二中,他陪着她去二中,她高兴,他就高兴。 如果把冯诗懿这个人在他的生活中除名,那将是一片空白。 陆见川再次试探:“你是不是要跟隔壁的诗懿报同一个学校,她有没有什么计划?” “不知道。”陆文洲摇摇头。 陆见川浮夸的“哦”了一声。 他装作不经意的打开手机,翻到英国留学机构的页面:“其实,学艺术,出国走走,开开眼界,感受一下艺术的多样性也是不错的,特别是英国。” “巴斯大学的建筑系还不错,坎伯韦尔艺术学院的油画系也挺好。” 陆文洲感觉到陆见川话里的提示之意,却没弄明白他的真正意图,只回了句:“我都听她的。” 陆见川身子前探,目光深邃:“洲,你是不是喜欢她。” 不是疑问,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酒精在陆文洲体内冲撞着,血液的流动好似慢了下来,他跟冯诗懿一起长大的十几年内,大大小小的画面都在飞速播放着。 她的一切都在牵动着他的神经,陆文洲像是开窍了似的,缓缓地仰起头:“我喜欢她,不是该死的占有欲。” 陆见川满意的点点头,这波节奏带的不错,他的任务达成了。 陆文洲猛地站起来,直奔别墅门,有着“今天谁也别想拦他”的架势。 “洲,换鞋。” “我等不了了。” 陆文洲急匆匆的走出家门,直奔冯家大院的大门,到了才发现时间太晚了,大门已经锁了。 他等不到明天,有一腔的话想跟她说,直接翻进四米高的灰墙。 几经波折,还丢了一只拖鞋,狼狈的走到冯诗懿房间窗下。 冯诗懿的房间在二楼,她从陆文洲翻/墙进来那一刻就注意到了他,之所以没喊人,是想给他留点面子。 她还没给陆文洲发消息质问他,为什么深夜闯进她家,陆文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懿,我想见你,我在花园等你。”说完就直接挂断了。 冯诗懿的气还没消,一边穿外套下楼,一边嘟囔:“我凭什么去见他,我是他相见就能见的吗凭什么,这么卑微吗?” 话音一落,冯诗懿已经到了花园,她借着花园地灯散发的光亮,向着花园深处走去。 突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从背后勾住她的腰,陆文洲微凉的脸颊贴在了她的脖颈处。 夹杂着迷醉酒香的湿热气息扑在冯诗懿脖颈处:“懿,我好想你。” 冯诗懿条件反射的缩起肩膀,反手推开陆文洲:“你喝多了?” 陆文洲从未现在一样清醒过,他将冯诗懿深深拥入怀中,低头吻住她泛着水光的薄唇。 一股清甜的白桃味氤氲在唇齿间,陆文洲深深的沉沦在其中,肆意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处。 直到,冯诗懿口中的白桃味硬糖,变成薄薄的一小片,陆文洲才舍得放开她。 她撩人的丹凤眼中氤氲着旖旎的水光,唇色嫣红,盈着一层水润亮晶的色泽,让人更想欺负她。 陆文洲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口,一口又一口像是上了瘾似的。 冯诗懿含情的凤眼一眯,“噗”的一声笑出来,软糯娇俏,又暗藏着无限的媚意,惹起了陆文洲心中层层燃烧的火。 这个笑容,让陆文洲彻夜难眠,反复的出现在他凌晨的春梦之中,整整十几个夜晚。 第8章八日缱绻*我喜欢野一点的 八日缱绻 六月五号,星期五,晴。 上午八点四十分整,距离高考日还有三十九小时二十分钟。 自定义下课铃是二中的传统艺能,每一位二中学子皆可投稿参与。 前一天投稿到校广播站,第二天广播站将按照投稿时间先后顺序,筛选后按顺序播放。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认,这是二中表白墙的升级版,校广播站就是二中的“暗恋studio”。 创立后,不知道促成多少对儿互生情愫,只差临门一脚的情侣。 让数不清的暗恋因子,弥漫在青涩的校园内。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是高旗超载乐队的《完美夏天(live)》,这首歌是选自06年的《生命之诗Unplugged现场》。 不插电的现场版,编曲虽称不上华丽,流淌出的情感却是格外的真挚,纯粹。 曲终时分,广播站的话筒内传来了厉骁的声音:“冯诗懿,我喜欢你。” 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都是他的内心所想。
厉骁知道自己跟冯诗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高考后分道扬镳,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所以他想再勇敢一次,无论结果,留给自己一个完美夏天。 冯诗懿真的没想到厉骁会来这套,她以为上个月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他还要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教室内空荡荡的,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起书卷的声音,厉骁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教室前门。 他倚靠在门上,凝望她:“懿,能再单独聊聊吗?” “懿,也是你能叫的。”陆文洲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教室后门,也许他从未离开过教室。 大战开展前的硝烟味,弥漫了整个教室,冯诗懿夹在这两人之间,进退两难。 “跟我走。” “跟我走!” 两人同时开口,一个抓住她的左手腕,一个抓住她的右手腕,同时向两个方向拉扯。 冯诗懿被扯得生疼,重重甩开两人的手腕,“我是你们俩的玩具吗?争来争去的,问过我的意见吗?” 厉骁第一次见冯诗懿发这么大火,沉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我的错。” 冯诗懿轻轻摇头,微微压住声线中的软:“那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你还是把心思放在高考上吧。” “我再次为我在运动会上,让你误会的行为道歉,对不起。”她对厉骁微微鞠了一躬。 厉骁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那眼神,恨不得把陆文洲生吞了。 “你喜欢陆文洲对吧?” 冯诗懿没回答,厉骁就当她默认了。 他望向陆文洲,语气犀利:“摸摸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喜欢她吗?” 最近全校都在流传冯诗懿已经跟陆文洲在一起了的流言,二中论坛已经被这则消息轰炸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当事人的回应,等了一周,只得到冯诗懿一句“不知道”,陆文洲的沉默。 对此,众说纷纭,唯一获得全校八卦人事肯定的是:他们俩一定发生过什么。 冯诗懿是真的不知道。 那晚,陆文洲亲她时是喝了酒的,他又从未说过喜欢她,她怎么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真爱上头。 而且,那晚后,陆文洲一直在躲着她,他们俩已经半个月没说过话了。 但陆文洲的行为却依旧是暧昧的,待她像从前一般好。 冯诗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看不透他的内心。 陆文洲面对厉骁的质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再次拉住冯诗懿的手腕,要将她带出教室。 “别碰我。”冯诗懿再次甩掉陆文洲的手,她不想再装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 她前迈一步,不仅与陆文洲贴的很近,还在他脸颊上轻拍两下:“不喜欢就直说嘛,亲都亲了,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没等陆文洲反应,她就毫不留情的离开了教室。 陆文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眯起了那双危险的桃花眼,小野狼露出终于獠牙了呢。 *** 高考前一天例行放假是二中的传统。 大考前一天聚在一起放松是冯诗懿和她的好友们的传统。 这次聚会的地点是冯诗懿家,现在是上午十点,距离约好的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整。 冯诗懿脱下身上的薄外套,纵身一跃跳进了澈蓝的泳池,激起层层水花。 她随着水面漾起的波动浮浮沉沉的,洗去了白昼的喧嚣与考前的浮躁。 泳池边的蓝牙音箱播放着IggyAzalea/RitaOra的《BlackWidow》,冯诗懿戴着复古椭圆形豹纹小墨镜,投入的跟唱着。 她纤长的手臂向后仰去,想拿起她的罐装可乐,却摸到一个独属于男孩儿的脚踝。 “嗨,小冯妹妹~”突然出现的晏琛,吓了冯诗懿一跳。 冯诗懿倏地在水中转身,将墨镜戴在头顶,仰头看着晏琛:“你怎么来了?还没到十一点。” 晏琛一屁股坐在泳池边,身体前倾,双手托腮对冯诗懿眨眨眼:“我要是来晚了,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么?” 冯诗懿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精彩,但她知道他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她下意识的护住胸口,娇羞一喊:“你这个臭流氓。” 冯诗懿的身材发育的很好,纤瘦细盈而前凸后翘,从晏琛的角度,可以看到她胸口深邃的一道沟壑。 这谁顶得住啊! 晏琛脸颊微红,猛地转过头,磕磕巴巴说:“我…我不是。” 这人怎么还害羞了,开天辟地头一遭啊,有意思。 冯诗懿小恶魔上身,心生了捉弄他的心思,趁着他失神发愣时,抓住他的双腿,用力将他拖下水。 晏琛不会游泳,边在水中扑腾便大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啊,小冯救我,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他在浅水区,也就一米二深,刚到他的腰,还英年早逝呢! 冯诗懿刚弯下腰想揪晏琛起身,就被晏琛用泳池的水洗了个脸。 “晏琛,你骗我!”你死定了! 她一步一步将晏琛逼到角落,报复性的泼了他一身,一捧接一捧,直到晏琛求饶,才转身离开。 谁知道刚才只是虚晃一枪,晏琛脱下湿漉漉的白衬衫,从背后抱起冯诗懿,将她扛在肩头。 进行了一波自杀式袭击,用白衬衫兜住池水,临头浇下,又猛又爽,湿了冯诗懿,也湿了自己。 冯诗懿一边向晏琛后背泼水,一边在音乐声中大喊:“晏琛,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 “我不,谁让你坏心眼。”晏琛一掌拍在她腰间,恶趣味的将水泼在她的腰窝上。 姗姗来迟的陆文洲将两人亲密的姿势尽收眼中,眼中愠色浓郁,后槽牙咬的紧紧地,握拳的右手骨节,泛着诡异的白。 这是被他最好的朋友绿了啊,他头上的不是头发,是草啊! 陆文洲强忍着想抽死晏琛的冲动,脚步深沉的向着泳池走去。 晏琛突然觉得有一道杀气腾腾的犀利目光在盯着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浓郁。 他条件反射的抖了抖身子,一转过头就看到陆文洲顶着一副要吃人的脸,向他走来。 腿软连带着胳膊也软了,冯诗懿直接头朝下的掉进水里。 如果不是陆文洲垫在泳池边,冯诗懿就磕到了头。 “你们俩干嘛呢”陆文洲扶起冯诗懿酸溜溜的问。 “与你无关。”冯诗懿弯唇一笑,明媚动人,缱绻惑人。 她走过的位置留下一条蜿蜒的水径,还有她婀娜曼妙的倩影。 湿发,红唇,温软的触感,含情的眉眼,致命的曲线,微微摇晃的纤腰,让陆文洲有些喉头发紧。 不行,他得下水游两圈灭灭火。 “你给我离她远点。”陆文洲在晏琛肩头,警告的拍了两下。 晏琛十分委屈:“我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避嫌,而且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是。” 陆文洲脱下上衣,纵身跳入水中,连着游了五六个来回,非但没有灭火,反而烧的更烈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气深入池水中,满脑子都是冯诗懿那个欠收拾的笑容。 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这么一笑,他就顶不住,从内到外的燃起一场轻易不灭的火。 等陆文洲浮上水面时,冯诗懿正抱着一箱玩具水枪走来,隔着几米远,就喊道:“晏琛,我来跟你决战了!” 今天的冯诗懿更活泼了一些,连心大的晏琛都看出来了。 “改日再战,今天累了。”晏琛其实是被陆文洲用眼神吓的说出这番话的。 “啊?不行~” 冯诗懿这句话娇俏又蚀骨,晏琛的腰软了,头却铁了。 算了,死就死吧。 晏琛不顾陆文洲的眼神警告,连应三声,语气格外宠溺:“好好好。” 冯诗懿的脚步欢快了不少,走到泳池边时,吧唧滑了一下,中心不稳的斜着向泳池倒去。 饶是陆文洲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一瞬间,他只抓住了她的泳衣肩带。 “没事吧?”他揽住冯诗懿的腰,将她带进怀里,紧紧相贴。 “你别离我这么近。” 冯诗懿在他怀中挣扎时,才注意到陆文洲的不对劲儿,他泡在水中,体温却依旧高得烫人。 他喘息着,反手握住了冯诗懿乱拍的手。 冯诗懿的深浸池水之中,在触碰到更为灼热的位置时,触电似的收回。 “你这个流氓!”她躲开陆文洲即将吻上来的唇,逃跑似的游走。 整个白昼的朋友聚会,冯诗懿都躲得离陆文洲远远的,无论陆文洲怎么搭话,她都没理他。 陆文洲动了动喉结,该不会真的吓到了吧,小野狼刚露出獠牙,就收了回去?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摩登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 在冯诗懿家吃过晚饭后,虞镜提议进行今天的“第二摊”,去酒吧寻欢作乐。 冯诗懿压制的本性要破茧而出了,她的眼睛在放光。 陆文洲早就注意到了,他弯唇一笑,果然到了晚上,食肉动物的獠牙就收不住了。 “那就去吧。”他一开口,基本就定下了去酒吧的事。 虞镜举起手:“我知道一家摇滚清吧,酒好,气氛也好,明睿家开的。” 一个小时后,一行六人整整齐齐的来到名叫“留我半途”的摇滚清吧。 冯诗懿晕车迷迷糊糊的,进了酒吧就直奔卫生间,抱着马桶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她倚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一抬头就能看到陆文洲他们所在的八人大型卡座。 酒吧刚开始营业,只有十几个顾客,驻唱乐队在台上调音,安静的只能听到酒杯碰撞的声音。 冯诗懿实在难受,找了个幽暗的角落躲了起来,她一直 他现在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没来过几次酒吧的人,反而得心应手,更真实一些。 早早等在酒吧的明睿侧头问:“你家诗懿怎么没来,闹别扭了?女朋友是需要哄得。” 这句话冯诗懿听的清清楚楚,她死死盯着陆文洲,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陆文洲喝下一杯螺丝起子,慢条斯理解开衬衫领口扣,眸光寡凉,语气淡漠:“她太乖了,我喜欢性子野的。” 冯诗懿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一直循环着陆文洲那句话“她太乖了,我喜欢性子野的。” 是他当初说喜欢乖的,现在又嫌她太乖,她一直迁就着他,委屈自己,成了一个完全失去自我的人。 不喜欢她还抱她,吻她,想要她,他现在说喜欢野的,不就是在玩她吗? 也对,从始至终付出感情的人只有她一个人,人家从来没说过喜欢她。 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串接一串的往下掉。 冯诗懿大梦初醒,待在留我半途,短短的几秒钟像是几个世纪一般难熬。 她隔绝了周遭的所有声音,扶着椅子起身,径直离开了酒吧。 无论谁叫她的名字,说了什么话,做出什么举动,都没能让她回头,也没在她脑海留下一点记忆。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她要离开这座让她伤心,让他倍感屈辱的地方。 这一走,就是毫无音讯的七年。 第9章九日缱绻野马 六年后,京城,城北机场。 下午三点整,候机大厅的航班显示屏准时刷新,最近一班由英国伦敦飞往京城的航班刚刚到达。 十分钟后,一个眸光潋滟,身材高挑瘦削,容貌,气质皆为绝佳的女人,拎着个深棕色皮质复古款的手提箱,夹着本建筑杂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女人头戴浅棕色皮质贝雷帽,一头黑色的复古齐脖波浪短发拢在耳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和艺术感极强,线条夸张的银质耳环。 耳环浮夸显眼却丝毫抢不到风头,完全被她骨相绝佳的长相压制住了。 细弯上扬的眉,眼梢含情的丹凤眼,鼻梁高挺,鼻尖翘而圆润,略显寡凉的薄唇,红嫩娇软,天生的冷白皮,让她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她穿了一件亮棕色的做旧款皮质大衣,长度到膝盖,线条硬朗,偏正式款,内搭极简款白衬衫,黑领带,白衬衫外还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马甲。 下身是膝盖破洞的黑色直筒裤,裤脚稍稍挽起,露出脚上那双黑色雾面马丁靴。 这身英伦风爆棚的穿搭,将她的衣架子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不仅野性十足,还伴着禁欲系的撩人感,捂的越严实,越诱人深入。 A爆全场的气势,引的路人纷纷侧目,目送着她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出口。 如果有人注意到她胳膊下夹着的建筑杂志封面,就会知道她是谁。 国际知名新锐建筑师冯诗懿,建筑界的玛莎拉蒂,家世好,长得好,毕业于建筑专业QS全英第一的巴斯大学,世界级建筑大师的得意门生。 学生时期便参与国家级建筑设计,参加过大量国际建筑竞赛,得奖无数,金奖拿到手软。 刚毕业就加入了世界顶尖的建筑事务所,获得了建筑界的“诺贝尔奖”提名,承载着荣耀与勋章,前途光明,风光无限,是全球炙手可热的钻石级青年女建筑师之一。 关于她要回国发展的消息,刚走漏风声,国内建筑界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 路过垃圾箱时,冯诗懿把建筑杂志随手丢了进去,连同她过去的荣耀与勋章,没有丝毫留恋,甩的干干净净。 她就是个随性而为,当机立断的人,当初她可以抛下一切,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在也可以抛下一切,头也不回的回来。 刚走出机场,一辆颜色,车型都很骚包的敞篷超跑停在了马路边,对着冯诗懿按了一声喇叭。 一个留着张扬利落的红色齐脖短发,穿着中性风工装,看起来英姿飒爽的女人,倚靠在流线型的车身上。 红发女人看向冯诗懿,操着一口京片子:“是冯小姐吗?我是您的专车司机,请问可以上路了吗?” “当然了,乐靓小姐。” 冯诗懿咬唇一笑,打开副驾车门,长腿一跨,整个人坐进超跑内,车门紧闭,就在一瞬间,炸裂般的引擎声响起,流线型的超跑扬长而去,没留下一片影儿。 车内播放着Eagles乐队的《HotelCalifornia》,冯诗懿小声跟唱着,鼻腔内是京城的空气,脚下的路也是京城的泥土,回家的感觉真好。 一个小时后,超跑停在后海一个熟悉的四合院门前,门口挂着的牌子。 四合院内就是名字叫的高端私人定制刺青店,对冯诗懿而言,这里熟悉又陌生。 冯诗懿出国留学后,虞镜也跟着出国了,这家店就由乐靓接手代为看管,谁知道这一看就是六年多。 刺青店还是六年前的样子,依旧是后现代工业风的装修风格,就连她画的刺青手稿也还挂在原位。 店内播放的音乐还是那首鲍勃迪伦的《KnockingOnHeavensDoor》,一切都像从前一样,又不是从前。 冯诗懿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踏上这片土地,六年前高考结束当天,她便搬去英国定居,连声告别都没留下,音讯全无。 等她重新联系上国内的好友时,发现大家都散了。 虞镜和明睿去了美国留学;晏琛在北大法律系就读;乐靓和梵星得偿所愿,考上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陆文洲同样杳无音讯,除了晏琛没人知道他在哪儿,这些年,他也不曾主动联系过谁。 三个月前,冯诗懿因公回国时,跟乐靓短暂的见上过一面。 那时,乐靓还是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齐脖短发,她穿着刑侦大队统一的警服,整个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 现在的乐靓一头肆意张扬的红发,虽然依旧是英姿飒爽的,却失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她的双眼中只剩颓丧和疲惫。 她变了,在短短的三个月内。 冯诗懿一看到乐靓这头肆意张扬的红发,就知道她不在市刑侦大队工作了,她歪头一笑:“不知道乐靓小姐,目前在哪儿高就?” 乐靓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她慢悠悠地开口:“我在二中当美术老师,悠闲又自在的做个二世祖。” “你不当刑警了?为什么?” 冯诗懿记得乐靓从小到大就一个梦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刑警,并为此一直努力着,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提到这个,乐靓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反手抱住冯诗懿,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力的哽咽着:“诗懿,梵星没了…” “他牺牲了。” 乐靓从上衣紧贴心脏的口袋中,拿出一本结婚证,结婚证跟着她的指尖一起微颤着,几滴滚烫的泪滴在结婚证的红色封面上,连成一小摊水渍。 打开结婚证就可以看到持证人是乐靓,合照里的人是她和梵星。 合照的边缘已经被乐靓摸的模糊不清,结婚证内页的文字也被泪水打湿,变得模糊,就连纸张也变得皱皱巴巴。 真的很难想象那段时间,乐靓是怎么熬过来的。 “诗懿,你知道吗?毕业那天,梵星连哄带骗的跟我领了证,第二天人就消失了,档案也清了,消息全无…” 乐靓和梵星是同一个专业的,四年来梵星每次专业考试都是第一名,他为什么会这样她也清楚,只是一直在自己骗自己。 直到两个月前从西南边境传来消息,让她彻底清醒了。 梵星在西南边境抗毒前线的卧底活动中牺牲了,死不见尸,带回来的只有一套穿过的警服,还有所谓的烈士荣誉与勋章。 乐靓知道消息后,当场哭晕了,整整一个月都没缓过来,不仅家里不同意她继续当刑警,这刑警她自己也当不下去了。 梵星是冯诗懿十几年的朋友,他突然牺牲了,冯诗懿也接受不了,眼泪盈满了整个眼眶。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整个世界变得模糊,破碎。 *** 刺青店的休息室还在四合院的东厢房,一进东厢房就能看到摆满长桌的火锅食材,大概四,五人份的样子。 乐靓斜靠在门框,揉了揉哭的通红的双眼,顺手扔给冯诗懿一罐冰镇可乐,“一会儿吃火锅,晏琛要带一个朋友来,所以我多买了一些。” “朋友?” 冯诗懿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晏琛要带过来的朋友是谁,她眉梢微挑,没说自己要走,也没说自己要留下。 她仰头喝下小半罐可乐,思绪随着罐内的气泡浮浮沉沉的,目光发愣。 乐靓叫了她一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将她从另一个精神世界拉了出来。 她扯过一把椅子,坐在冯诗懿对面,又道:“刚才一直在说我,现在说说你吧,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暂时不打算走了。” 冯诗懿没有特意看向乐靓,老朋友之间的聊天,不需要太拘谨,“我想重新找一份工作,重新活一次。” 乐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无论冯诗懿想怎样重新活一次,她都无条件的支持她。 她从裤子右侧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放在冯诗懿手中,“既然你回来了,刺青店就物归原主吧。” 六年前,冯诗懿生日当天,虞镜便把刺青店当作生日礼物转赠予她。 乐靓是在冯诗懿出国后,才知道她是在城内颇具盛名的刺青师,只能说她藏的太深了,连她这个朝夕相处的好朋友都瞒的滴水不漏。 冯诗懿拿起了钥匙,又放回原位,她缓缓开口:“刺青店还是你管吧,我想换一份和画画无关的工作。” “要不然你也当个老师吧。” 乐靓打开手机,视线在第二中学的校园网站面流转着,她点进招聘页面,看过招聘岗位与条件后,把手机递给冯诗懿。 “二中高一组的英语外教刚离职,你的资历做个英语老师足够了。” 她又往下滑了滑,继续介绍:“如果你觉得当英语老师累,还有选修课的老师可以选择,西方美术史,建筑设计,法语…” 冯诗懿倒是对英语老师挺感兴趣的,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敲了两下,就这个了。 她是一个快节奏的人,立刻给二中的招聘处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现任校长姓陆,两人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跟二中的校长聊完,冯诗懿已经跃跃欲试了。 乐靓眯了眯眼睛,抬起头问:“怎么样?陆校长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把简历发到他的邮箱,明天上午抽空去学校一趟。” 冯诗懿回想着陆校长的话,不敢确定他话里的意思,试探的问:“英语老师好像需要带行政班,你知道高一哪个班缺班主任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乐靓是高二的美术老师,不带行政班,也很少去高一组,但是她人脉广,认识的老师多。 “你等等,我帮你问一下。” 乐靓拨通电话时是面带笑容的,挂断电话时却是一脸凝重,“高一组只有一个班级缺班主任,就是现代五项体育班。” 二中的现代五项体育班是全国范围招生的体育特长班,包括射击,射箭,击剑,游泳,马术,五种体育项目,招生条件极其苛刻,三个年组的学生加起来只有五十人。 这五十个学生每一个都是拿过国内,外体育大赛冠军的运动员,特别是高一组,不仅个个参加过国际大赛,拿过冠军,还有前国家队队员,前省队队员,清北预录取的学生。 这些孩子心气儿高,性子傲,个性鲜明,不服管,仅仅一个学期高一组的现代五项体育班就换了七八个班主任,气走了十几个任课老师。 用乐靓的话说,这就是一群小魔头,难以训服的野马,一般的老师镇压不住。 冯诗懿并不在意,性子再烈的野马,她也有信心驯服。 第10章十日缱绻刀口舔蜜 醺紫色的天际被黑暗一点点吞噬着,夜色愈见浓稠,清冷的白月光静静地流淌着。 四合院的小花园内,冯诗懿躺在摇椅上,随着蓝牙音响播放的音乐,“吱呀吱呀”的摇晃着,自在又惬意。 一阵裹挟着凉意的夜风袭来,白衬衫的袖管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风从袖口和领口钻进衬衫内,激起一阵寒颤。 “阿嚏——” 冯诗懿从小就体弱怕冷,容易生病,打喷嚏就是感冒的前兆,她立刻起身,小跑着回到东厢房。 她回来时,乐靓正在打电话,一见到她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回来了。” 冯诗懿太了解乐靓了,她现在就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用去猜也知道她刚才在跟谁通话。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扫过乐靓的脸,语调慵懒:“现在几点了?” 乐靓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如实回答:“北京时间18:12。” 晏琛和他的朋友迟到了十二分钟。 冯诗懿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她其实很讨厌不守时的人。 这不算长的十二分钟,让她彻底失了耐心。 “靓儿,我先回去了。”冯诗懿浅茶色的眼眸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寡淡而澈亮。 乐靓就这样望着她的身形,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似的。 出国这几年,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穿着打扮到说话方式,脸上的笑容少了些,话也少了些。 距离感多了些,陌生感也多了些,京圈小太阳好像变成京圈小冰块了。 乐靓很清楚冯诗懿的性子,她想走谁也拦不住,便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打算送她回家。 冯诗懿婉拒了,一方面是不想麻烦乐靓,另一方面是一会儿晏琛跟他的朋友来了,不能让他们面对空院子。 乐靓问:“你有国内的驾照吗?” “有。”冯诗懿稍稍犹豫,答道。 乐靓想了想,将手中的车钥匙扔给冯诗懿:“你开我的车回去吧,刚回国没有代步车不方便。” “谢了。” 冯诗懿晃了晃车钥匙,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一双丹凤眼笑得弯弯:“靓儿,一会儿少喝点酒。” “好。”乐靓看着她温软纯良,治愈力满满的浅笑,不由得勾起嘴角。 其实,她没变,依旧是那个凤眼细眉,笑若春光,灿若星辰的女孩儿。 姗姗来迟的晏琛是在胡同口遇见冯诗懿的,绿色的兰博基尼刚开出胡同,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黑色奔驰大G。 超跑篷窗紧闭,从晏琛的角度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但他知道这辆骚包的车是乐靓的。 他按了一声喇叭,等待回应。 从冯诗懿的角度,同样看不清开车的人是谁,只是依稀觉得身形轮廓有些熟悉,她鸣笛一声,便疾驰而去。 绿色的影儿由面至线,由线至点,糅杂在湍行的车流之中,消隐于夜色之中。 车内单曲循环着Nirvana乐队的《Lithium》,保加利亚玫瑰与黑醋栗的气味,从蒂普提克的挂式香水内,不动声色的渗透了整个空间。 像人间四月天,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像裹着晨露的青绿玫瑰,像绿意肆意,雾气氤氲的乡间原野,也像酸涩甜蜜,如刀口舔蜜般的初恋。 冯诗懿刚开出一公里,乐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清亮,明朗的少年音,声调微微上扬:“小冯!你怎么见到我就跑?我是夜行的野鬼吗?” 冯诗懿的睫毛轻颤几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原来开车那个人是晏琛。 “我没认出来…”她的声音极小,带着一丝愧疚。 晏琛听到这几个字更火了:“小冯,你居然认不出我,你对得起我们俩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儿情谊吗?” 冯诗懿顿了顿,她垂着眸,舌尖扫过有些干裂的下嘴唇,“我们已经六七年没见过了。”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晏琛沉默了,只能听到打火机按键音混杂着叹息的声音,很轻,很柔。 晏琛再开口时,语气柔和,语调略沉:“出国这么多年想不想哥哥?” 冯诗懿这次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只是轻声说了句“想”。 晏琛向来无法抵抗冯诗懿温软的小奶音,这一声“想”哄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语气更柔了三分。 他不自觉的模仿她说话的语气:“你没开出多远吧?回来吃火锅吧。” 回复晏琛的是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他微微蹩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一会儿再打给你。” 一分钟前,绿灯畅行的时刻,忽然有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儿,梦游似的直直向着马路中心走去,没走几步便横躺在马路上。 冯诗懿现在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车轮就会从眼前这个白净清瘦的少年身上碾压过去。 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背着黑色的琴盒,怀中还有一捧鲜活的向日葵,一抹鲜红的血液沾染在翠绿色叶片上,透着股诡异的美感。 他穿着黑红横条纹的做旧款毛衣,水洗蓝的做旧款破洞牛仔裤,浅灰色的限量联名款篮球鞋。 冯诗懿刚开始以为他是碰瓷儿的,她又转念一想,谁会穿着几万块钱一双的篮球鞋碰瓷儿。 “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她轻轻推动少年的肩膀,试图用声音和动作唤醒她。 少年却毫无反应,冯诗懿只能感受到耳边呼啸而过的夜风,与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 她的手指探向少年的鼻下,在感受到了他的生命体征,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指侧时,重重的舒了口气。 还好,他还活着。 冯诗懿立刻拨打急救电话,医院,她将散落在地的琴盒与向日葵放进副驾驶,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逐渐远去。 *** 医院单人病房内。 洗胃后的少年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冯诗懿坐在病床前的沙发上,仰头看着输液瓶中的药液一滴滴的掉落。 “咚咚——” 几声平缓而轻柔的敲门声过后,一位身穿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身形高挑,温文尔雅的医生走进病房。 他看向冯诗懿微微欠身,颇有礼貌的问:“请问您跟病人的关系是…” “没关系。”冯诗懿垂头看了眼沉睡中的少年,“他是我在马路上捡的。” 医生微不见闻的挑挑眉,“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您可以联系到他的监护人吗?” 冯诗懿眨眨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轻轻掀起被角,将少年裤子口袋中的所有物件,都拿了出来。 学生证,对折的纸条,手机,还有一板吃了几片的盐酸舍曲林。 对折的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字体棱角分明,笔锋凌厉。 冯诗懿收集着少年的身份信息,谢吟,京大附中,高一三班… 她看着学生证二寸照片上,那双温柔而忧郁的眼睛,鼻尖一酸,心头乱糟糟的。 所以,他是想自杀… 怀中抱着一捧向日葵,是想下辈子向阳而生吗? 冯诗懿本就是个心思细腻,敏感柔软,同理心极强的人,她看着谢吟清瘦的脸庞,双腕间深浅不一的几道割痕,眼眶微红。 她抬起头,那双湿润撩人的丹凤眼看向医生,浅声问:“所以…他是抑郁症?” 医生微微摇头,语调轻缓:“他是双相情感障碍,比抑郁症还复杂一些。” “就是俗称的躁郁症。” 医生解释道:“他在昏迷前,服用了大量碳酸锂缓释片与安眠药,造成锂中毒,消化道出血并昏迷。” “所幸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身体只需细致调养,精神与心理的创伤恐怕很难痊愈。” 与医生谈话间,冯诗懿已经用谢吟的指纹,解开了手机屏锁,界面停留在他昏迷前使用的音乐播放器。 音乐软件正在播放Nirvana乐队的《Lithium》,最近一周听了九百多次。 冯诗懿退出音乐播放器,才发现谢吟的手机只安装了音乐播放器,没有安装任何一款社交通讯软件。 点进他的手机联系人,同样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一条通讯记录,是三个小时前的。 她拨通了那个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孩儿,声音慵懒而微哑。 “喂,怎么了?谢吟,你在吗?” 冯诗懿起身出了病房,她依靠在窗前,将谢吟的情况,医院地址一五一十转述给女孩儿。 半个多小时后,单人病房的门再度被敲响。 一个双眼通红,身穿二中校服的女孩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对着冯诗懿微微颔首,礼貌的说了句“姐姐好”。 她浅茶色的双眼,特别沉静,浓郁,混杂着少女的无辜感,叛逆的魅惑与邪魅,透着股危险的神秘,很有故事。 女孩儿坐在病床边,颓态尽显,她的头低垂着,双手包裹着谢吟微凉的手,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形成一小滩灼热的泪渍。 “你干嘛呀,不是说好要永远陪着对方吗?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离开,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冯诗懿柔软的不行,最见不得这催泪的场面,她抹去眼角的泪,悄悄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女孩儿。 回到病房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女孩儿已经整理好情绪,只是双手仍紧握着谢吟的手。 冯诗懿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柔声问道:“有没有吃晚饭?” “谢谢姐姐,我吃过了。” 女孩儿叹了口气,郑重的起身,对着冯诗懿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如果没有您,谢吟就没命了。” 她眨了眨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她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姐姐,很眼熟。 “姐姐,您的支付宝账号是多少,我把医药费给您转过去。” “不用了。”冯诗懿微微一笑。 “别…”女孩连声拒绝,“您又不是做慈善的,医院已经够麻烦您的。” “没关系,你就当我是在行善积德。” 冯诗懿执意不从,女孩儿也没办法,只能再三的感谢。 她看向明艳矜贵的女孩儿,面上带着浅笑:“他的病情挺严重的,你有他父母的电话吗?” 女孩摇摇头,对上冯诗懿治愈,温暖的浅笑后,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了一些,不由自主的多说了几句。 “谢吟的父母离婚了,母亲在国外工作,父亲再婚了,他早早就搬出来一个人生活。” “他不愿打扰他们,从未主动联系过,唯一的关联就是每月按时给他生活费。” 这孩子真是懂事儿的让人心疼。 冯诗懿知道谢吟的病,其实更需要陪伴与关爱,又问:“谢吟的精神状况,他们了解吗?” 女孩儿顿了顿,轻轻点了点头,“他们给谢吟安排了两位家庭医生,仅此而已。” 冯诗懿注意到了女孩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自嘲情绪。 这个颓丧的小仙女,也生活的不太开心呢。 第11章十一日缱绻人间绝色 翌日,医院单人病房的病床前醒来的,她刚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温柔而忧郁的眼睛。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着,在金黄澈亮的曦光映照之下,在眼下形成两片扇形的影儿。 “早…早上好。”谢吟微微张口,发出微弱而沙哑的声音。 他抿了抿略显干冽的唇,再次钻进被子内,身体蜷缩着,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忧郁眼瞳。 冯诗懿稍缓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昨晚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 昨晚她给二中校长发完简历后,便在网上浏览起躁郁症的相关资料,渐渐地意识就模糊了。 醒来时,她便趴在了谢吟的病床上,手机的闹钟已经响过了。 冯诗懿动了动睡僵了的脖子,一转头目光便涉及到,挂在病房内的时钟。 时针指向数字七,八之间,分针指向数字十,现在是北京时间早七点五十分。 “虞…虞姒呢?” 虞姒就是昨晚来看谢吟的女孩儿,她今天上午八点有一场考试。 昨晚,冯诗懿想送她回学校宿舍准备考试,可虞姒这小丫头特倔,怎么劝都不听,非要看到谢吟醒了才走。 谢吟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她学校考试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浓厚的颓丧,无力之感,让人心疼。 “没迟到就好。”冯诗懿轻轻点头,目光交织在谢吟清瘦的脸颊上,“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谢吟微微点头,艰难的发出单音节。 冯诗懿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润润干哑的喉咙,谢吟礼貌的接过,只抿了一小口,便放回床头柜。 于他而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消耗能量,他很累,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 谢吟吞了几十片药,消化道出血,昨晚洗了胃,最近几天只能吃流食。 他处于郁期,受生理心理双重影响,食欲不佳,一碗百合薏米糊,断断续续七八次才勉强喝下半碗。 冯诗懿看看他通红澈亮的双眼,又看看碗中寡淡无味的百合薏米糊,不忍心继续勉强谢吟。 不想吃就算了吧,中午给他买些有味道的。 因为谢吟情况特殊,在医生的建议下转入了精神科留院观察。 待病情稳定后,再医院,或出院回家疗养。 冯诗懿给谢吟请了护工,她不在的时间里,由护工全程看护。 她看向闷在被窝里的谢吟:“我一会儿有个面试。” 冯诗懿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大概吃午饭前回来,午饭你想吃点什么?我买回来。” 谢吟默不作声,他听着脚步声,判断冯诗懿已经从窗前走到了门前,动作僵硬的拨开被子,露出双眼。 他对上冯诗懿温柔的视线,张了张口,没发出一个音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在她即将转身离开时,嘴唇微张:“麻烦您了。” 冯诗懿的脚步顿了顿,她从谢吟富有感情的眼瞳中,可以看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想再麻烦她了。 谢吟咳了一声,单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又道:“今儿周五,她晚上还来。” 冯诗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的话,她离开前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负责到底的。” *** 回家的路上,冯诗懿又接到了乐靓的电话,她将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乐靓听了后,兴致颇高,透着股亢奋的劲儿,“真的假的,弟弟长得帅吗?” “我编这故事骗你好玩吗?”冯诗懿反问,她自动无视了乐靓的后半句话。 这后半句话,就是乐靓的重点,她再次询问:“弟弟长得帅吗?简单概括一下。” 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冯诗懿回想着谢吟的模样,组织语言概括着,“浓颜系长相,五官轮廓偏西化,又高又瘦,腿长腰细,气质偏清冷挂。” 这完全戳中了乐靓的萌点,她最喜欢清冷忧郁的年下小狼狗。 乐靓的尖叫声从手机话筒传到冯诗懿的耳中,这么多年了,她依旧如此。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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